筆箐用顫抖的手指指了指門外,對紙岫恨恨說道:“這幫爛了嘴的,全都該死!”
后進(jìn)門的紫鵑也跟了上來,聽見筆箐的話,同樣大驚失色。自打初六那日見了筆箐騰空而起欲阻攔那砸向御匾的寶玉,紫鵑就知道眼前這個比自己年長兩歲的姑娘居然會武功,這是令她又好奇又畏懼又崇拜。
在紫鵑的認(rèn)知里,世間有武藝在身的皆是男子,一女子居然也能做到男子之事,實在是匪夷所思,那可是都在戲文里出現(xiàn)的,什么花木蘭啊,梁紅玉啊。
可當(dāng)一個活生生的例子擺放在自己的眼前時,紫鵑都懷疑自己是在做夢??伤植荒苡H口問人家,除卻不禮貌外,更多的是因為那晚說的那句她不會輸給筆箐的話,她丟不起那個人。
照顧姑娘這么些年,她也漸漸有了傲骨,輕易是低不得頭的。她不是沒趁著夜深人靜的時候偷偷詢問過林黛玉,可林黛玉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只說了這是他人的秘密,何必刨根問底。見林黛玉這么說,紫鵑也只好壓下心中的好奇,大家都生活在同一片屋檐下,自當(dāng)同舟共濟(jì),和平相處就是。
“是不是她們說了什么不中聽的話?”紫鵑也開口問道。
“你知道?”筆箐意識到了什么,當(dāng)即憤怒的看著紫鵑,責(zé)問道。
紫鵑反而平靜的說道:“不止我知道,就連姑娘心里也明白。只不過姑娘是個心軟的,不愿和她們計較。”
“你糊涂!”筆箐氣不打一處來,指著紫鵑的鼻子罵道。
“這兒是榮國府!”紫鵑一把打開了她的手,提醒道。就連紙岫也在一旁拽了拽筆箐的袖口,欲要阻攔。
筆箐冷哼一聲,也沒再說什么,直接往東側(cè)的小廚房走了進(jìn)去。
“交給我吧,你先進(jìn)屋瞧瞧姑娘!”紙岫交代了紫鵑一句,當(dāng)即跟上筆箐的腳步。紫鵑定了定心神,不過她并不認(rèn)為自己做錯了什么。
掀起猩猩氈子,步入外間,只見鶯兒正與潤竹,凌梅二人說笑著,聽起來像是潤竹在請教鶯兒女工上面的事。鶯兒見紫鵑進(jìn)屋,也忙站起身。
“姑娘呢?”紫鵑問道。
“正和寶姑娘在西屋說話呢!”凌梅回道。紫鵑微微掀起通往西屋的簾子,像內(nèi)一瞧,果見林黛玉和薛寶釵二人坐在靠墻的椅子上,林黛玉口中正說著什么,后者也并未發(fā)現(xiàn)簾子被人掀起。紫鵑這面也沒進(jìn)去打擾,而是笑著退了出來。
行至鶯兒面前,問道:“門口的那些婆子是怎么回事?”
鶯兒笑著說道:“是姨太太安排給我們姑娘使用的,說是想讓我家姑娘幫襯著貴府的三姑娘,至于具體做什么,還沒定下個章程,只等著我們姑娘回頭安排?!?p> “那璉二奶奶呢?”
“你還不知?”鶯兒有些吃驚,不過轉(zhuǎn)念一想,心里便是理解了。這蒼泱筑素日里來往的人就少,自然這消息就慢些,于是回道:“貴府的璉二奶奶昨兒個病倒了,請了郎中瞧了,說是勞累過度,心力不濟(jì),須得將養(yǎng)上一段時日?!?p> “二奶奶病倒了!”紫鵑心中一震,臉上露出焦急的神色,那些嘴碎的婆子只怕更是無人轄制了,總不能將剛才的事捅到太太,老太太跟前吧,這樣還不知道旁人背地里怎么說姑娘呢。更為關(guān)鍵的是,沒有確鑿的證據(jù),人家就是一口否定,也沒有辦法。
鶯兒見紫鵑似有苦衷,忙追問起原因,可紫鵑最終還是用別的理由給掩飾了下來。紫鵑又道:“今兒你們姑娘怎么有空往這來了?”
“也就是今兒有空,只怕之后的一段時日是要不得空了,這年關(guān)將近,咱們府上的事也是一大堆,你也知道我家大爺跟著你......”鶯兒意識到稱呼不對,忙改口道:“跟著攸大爺去了江南,咱們薛家只剩下這么些人,我家太太就更離不得姑娘了?!?p> “寶姑娘還真是辛苦!”
“這點苦對我家姑娘來說算不得什么,只可惜......”鶯兒說到此處,戛然而止,不再繼續(xù)說下去了。
......
西側(cè)書房內(nèi),林黛玉看著面色好轉(zhuǎn)的薛寶釵,問道:“方才那是什么丸藥?”
薛寶釵苦笑道:“你可還記得那日我說與你的‘我也是和你一樣的’話?”
“寶姐姐,你...”林黛玉何等聰慧,如何不知薛寶釵此話之意,意在說二人皆是天生有疾,算得上是同病相憐?!拔揖菇袢詹诺弥??!?p> “我這病也是自打娘胎里就有的,幸而我先天結(jié)壯,又得了此方丸藥,才活至今日。此方名為‘冷香丸’。”
“冷,香,丸?!倒是個稀奇古怪的名字?!绷主煊裎⑽渡?,只覺得這名字有些熟悉,心底沒來由的又覺得厭棄。好不容易將厭棄的情緒壓下,只聽得薛寶釵又說道:“我方才攔住你是為了你好,他讓我照顧好你,可我卻......你不應(yīng)該開門的?!?p> 林黛玉知道寶釵意指何事,當(dāng)即沉默不言,因為她壓根就無從辯解,生怕越描越黑。
......
仙界,赤瑕宮宮主,警幻仙姑和秦可卿三仙正通過觀世寶瓶看著蒼泱筑中的林黛玉和薛寶釵二人,警幻仙姑情急的看向赤瑕宮宮主,說道:“娘娘,這可如何是好?”
赤瑕宮宮主看著情動的薛寶釵,內(nèi)心同樣是起了波瀾,回道:“劫數(shù)開始了!此劫非某一人之劫,而是此界之劫,誰也逃不開!”
“娘娘,那人......”
“所有事,所有人都因他而起,也當(dāng)由他來結(jié)。這才叫因果。此劫他也是避不開的,天意究竟如何?也非我等可以探知?!背噼m宮主抬頭看著這浩瀚天空,虛無縹緲,竟是一絲答案也參悟不到,“不過我等修道成仙,只順應(yīng)天道,莫要逆行倒施,否則必遭天譴。隨她們?nèi)グ?!?p> 說罷,這位宮主便消失不見,就連那原本懸浮在半空的觀世寶瓶也被收了回去。警幻無奈之下,也只好應(yīng)命稱是,帶著妹妹可卿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