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小蓮
時間來到了夜晚,已經八點半。夜空上沒有云。預示著明天可能是個好天氣,不會下雨。這時候天上的星星,可比城市以往的夜空多了不少。
眾人傍晚的時候都吃了些東西,在園區(qū)內找了間廢棄的員工休息室,將雜物清理出去后,大家今晚就在這兒休息了。
幾人各自在角落里鋪上點東西,夜里披件衣服也能蜷縮一晚。
賀之柏在他們拾掇好房間后,自己也偷偷摸摸的跟了過來,他身后還跟著頭發(fā)有些凌亂的宋冬秀。
回來后的宋冬秀,除了低著頭不怎么高興外,也沒什么情緒,大大方方的背著自己行李找了個角落窩著。
反觀一起進來的賀之柏,都快要把頭埋進土里了。
他一會兒眼睛四處的偷瞄著,一會兒又像是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找到了合適的理由,又理直氣壯起來。
眾人都沒理他,讓他自己在那兒像個神經病。就連被他拿槍指過的陳遠行,都對他視而不見,一心照顧老婆吃藥。
沈之文一直坐在離他較遠的地方,他也看似比較識趣,進來后老實的蹲在門口,沒再靠近她。
手底下將大家?guī)兔靵淼膸讐K墊子鋪好,沈之文在上面試了試,足夠軟和。她起身扶著一旁的老太太,讓她在墊子上躺好,今晚就這樣湊活著休息了。
她轉身從包里拿東西,眼睛的余光掃過了門口。賀之柏緊挨著宋冬秀,兩人挨得很緊,賀之柏好像要拽著她去哪,但她不愿意一直沒動。
沈之文也只是掃了一眼,沒怎么在意。
等她過了一會兒,又朝門口看去時。宋冬秀還在,賀之柏正使勁拽著一個頭發(fā)亂糟糟的女人,往外門外的一處樹林走去。
她看那人很奇怪,就仔細打量了一番。那女人在隊里似乎沒有什么存在感,至少自己沒怎么注意到她。
女人穿著件怪異的上綠下粉的蓬蓬裙,剛到膝蓋的位置,但整件衣服都已經臟的不成樣子,像在泥漿里打過滾一樣。
如果你不是只簡單的瞟了一眼,那就會看到她小腿上的血跡,和她完全不合腳的塑料涼鞋。
沈之文沒見到過這樣的人,感到有些奇怪,就拍了拍身邊的尹詩,問道:“尹姐。剛才出去的女人是誰?”
尹詩聽到她喊自己,下意識看了看門口。
她剛才也看到門口出去的兩人,但她知道兩人去做什么了,就故意低下頭裝作自己正在忙。
此時聽到旁邊的姑娘問自己,那女人是誰。她楞了一下才湊近了小聲對她道:“她叫小蓮,是跟賀之柏他們一起的。腦子稍微有點問題?!?p> 她說完想了想,又繼續(xù)講道:“我之前見她穿的不太干凈,一開始連鞋都沒有,就想給她找點衣服。但宋冬秀說他們會自己負責,大家就沒好意思再去管?!?p> 沈之文聽著她說,眼睛不由自主的瞄向了,小蓮剛才蹲著的角落。那里空蕩蕩的只有厚厚的灰,她就坐在干巴巴的地上,連一件行李都沒帶。
尹詩說完便盯著她,見她有些可憐那個女人,就緩緩說道:“你如果覺得她可憐,可以給她弄些吃的穿的。我們和賀之柏不熟,都不太好插手人家的事。”
沈之文收回目光,轉而看向了身邊的尹詩。聽她這么說,似乎插手別人的事情不太好,但自己去做沒會什么問題嗎?
她沉默了兩秒,最后還是二話不說的答應了。
晚上雖然這沒什么喪尸,但還是得有人守夜。
大家還是按照往常,一人守兩小時,從晚上十點到早上六點,陳遠行、老吳、閆克文、蘇世楊挨個來。
雖然新來的沈之文比任何人都能打,但看起來還是個嬌嬌弱弱的女孩子。何況她也是個新來的,總有人不太放心。
不過倒是賀之柏,一直到晚上都沒和任何人說過話。
沈之文之后又見他帶著小蓮進來,整個人看起來神清氣爽的,像換了個人一樣。小蓮跟在他后面垂頭不語,但一邊的臉頰上,卻有著不那么明顯的紅腫。
房間內眾人各自做著各自的事,沒人理他們。就算有人抬頭看了一眼,也因為昏黃的光線,只掃視了一下周圍,就低頭打呼呼了。
沈之文看著又坐回位置上的小蓮,不知為何覺得有些惆悵,就像胸口憋了口氣一樣。
早晨天剛亮,她就醒了。一睜開眼便看到,蘇世楊緊靠在一個女人旁邊。
沈之文看他小心的趴在女人耳邊說話,那女人像是不想理睬他一樣,往旁邊翻了個身,背對著他。
只見蘇世楊依舊不屈不撓,趴在她肩膀上不斷地小聲說著。
她看到這一幕,也不懂他們在干嘛。默默的撓撓頭從他們身邊,悄無聲息的像幽靈一樣走過。
現在才不到六點,雖然天已經亮了,但蘇世楊還算是在守夜。
因為之前發(fā)生的事,女友到現在都對自己很客氣,沒有再跟他說過一句話。但他也知道應該怪自己,都是因為當時說話不過腦子。
這種時期自己跟她那樣說話,無論誰都會失望。
病毒已經讓他們雙方失去了家人,他們擁有的只剩彼此。她能依靠的也只有自己一個,可自己卻讓她失望了。
沈之文從屋里出來,悄悄的看了看附近沒人,終于是將口罩摘了下來,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清晨的空氣。
這會兒大家都還在休息,她自己一個人蹦蹦跶跶的在園區(qū)里遛彎兒。
病毒現在遍布全城,卻是對鳥兒一點影響也沒有。清晨的鳥叫聲依然清脆,甚至沒了人的打擾,鳥兒叫的更歡快了。
她在植物園里胡亂的轉,也不管是往哪個方向走,走到哪兒算哪兒。
現在是六月末,正是荷花盛開的時節(jié)。
沈之文不知怎么的就走到了一處池塘邊,池塘不大但也不小,連著一條人工水渠在園林里到處繞。時不時過了一片樹林,就能看到幾塊石頭立在水里作橋。
她站在池塘邊上,空氣微微的清涼。池塘的中央正被一片片綠葉覆蓋,明明沒有風,池塘里的水也不怎么流動,反而總是能聽到嘩啦的水聲。
一條條魚正藏在葉子下,魚尾輕輕揮動,在荷葉底下就泛起一陣漣漪。
沈之文眺望著池中的荷花。似乎是為了防止游客采摘,荷花荷葉都長在正中央,人們來觀賞也只能遠遠地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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閑晰
記得在西安時遇到過一個瘋女人。她穿著一件上綠下粉的俗氣的老舊的連衣裙。當時她連鞋都沒有,光著腳在地上走。她渾身特別臟,能看到胳膊上腿上都沾著灰,小腿到腳踝的地方還有血。她頭發(fā)亂糟糟的,卻是染成了黃色。 我不知道她從哪來,要到哪兒去,后來又怎樣了。但我當時很想去幫她,問她需不需要幫助。但我一邊著急去上班,一邊又怕惹上什么麻煩,所以就沒有問。 后來到現在我都記得她。她當時就呆愣愣的往前走,不說話也不停留,不停的順著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