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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正道

0030 箭已在弦

大宋正道 荒煙漫草 2148 2021-01-21 00:02:00

  汴京內城城墻。

  張浚仍舊一身文官袍服,腰間卻多了一柄佩劍,身后跟著一身戎裝的劉锜。

  二人在城墻上巡視,檢查布防情況。

  劉锜是趙桓配給張浚的副帥,畢竟張浚是文官出身,只適合坐陣中軍帳,節(jié)制諸方,并不能親自殺上陣搏殺。

  劉锜不同,他出身將門,是瀘川軍節(jié)度使劉仲武之子,相傳他相貌俊美,善于射箭,聲如洪鐘。

  史書記載,劉锜少時隨從父親劉仲武征戰(zhàn),有一次經過軍營,看見營門口一口盛滿水的水缸,突發(fā)奇想,拔箭射中水缸,又命人將箭拔出,缸中水頓時從箭孔流出。劉锜隨后又射出一箭,不偏不倚,正好將原來的箭孔塞住。

  此舉雖無呂溫侯轅門射戟玄乎,卻也足見其箭法之高超。

  劉锜時年不過二十九歲,其中有一半時間是在馬背上度過,與西夏人打交道。

  行伍出身的人,本就比文官血性,最怕的就是不戰(zhàn)而降,哪怕是戰(zhàn)死,也死得其所。

  無奈是戰(zhàn)是和,根本由不得他們做主。

  趙桓清楚,對于這樣的人,不需像對付劉光世那樣威逼,也不用像張俊那樣利誘。只需給他一個能證明自己的舞臺,他就可以為你赴死。

  果不其然,趙桓一提出抗戰(zhàn)的想法,劉锜便大呼官家圣明,臣愿效死。

  ……

  張浚按照趙桓的旨意,接管了禁軍的指揮權。除了劉光世護衛(wèi)大內的千余人,汴梁城剩下兩萬多的軍事力量,此時全部掌握在張浚的手里。

  張浚從中將老弱病殘?zhí)舫鰜?,讓他們協(xié)助新任的開封府,負責維持汴京城的治安。

  在金軍圍城的重壓之下,有些市井無賴趁火打劫,致使城中的治安案件也多了許多。

  那些散兵游勇,對付金兵不行,用來對付街痞土混正合適。

  剩余的一萬八千人,也還算是精銳,張浚將他們分做四個大隊,分守內城的四面城墻。

  汴京內城共有九個城門,北面的安遠門、天波門,東面的望春門、麗景門,西面的闔閭門、宣秋門,以及南城的角門與朱雀門。

  手中可用的力量實在太少,若是九個門平鈞分配,根本不能兼顧。

  張浚判定,若是金軍發(fā)起進攻,最開始主攻的一定是一點,而不會全面圍攻。

  這樣判斷是有根據的。

  攻城不是野戰(zhàn),金軍最精銳的鐵騎排不上用場。

  雖然他們也有拋石車、撞木、云梯等攻城器具,但汴京內城城高墻后,想要將城墻打開缺口的可能性極小。

  想要破城,還要依仗士兵的血肉之軀來肉搏,以圖登上城墻,控制城門,放大隊的金軍進入。

  這樣的攻防戰(zhàn),特別是進攻的一方,傷亡會極其慘重。若是想用最小的代價換取勝利,只能集中優(yōu)勢兵力,從某一點切入。

  因為一旦傷亡慘重,就算攻破了汴京城,也喪失了兵力上的優(yōu)勢。一旦外圍的宋軍得知消息,不顧一切來救汴京,金軍很容易就被包了餃子。

  這個道理張浚明白,完顏宗望做為長年征戰(zhàn)之人,當然更加清楚。

  而且張浚判斷,金軍的主攻方向十之八九在城南三門。

  為什么這樣判斷?

  因為城南地勢開闊,便于金軍隊形展開,也便于拋石機等大型攻城機械的操作。

  更因為,完顏宗望的大營駐扎在城南,隔這蔡河,與正門朱雀門遙遙相望。

  是以張浚將優(yōu)勢的兵力都集中在南城。

  就算是判斷失誤,金軍從其它地方發(fā)起攻擊,好在汴京內城不算太大,從南城馳援也來得及。

  張浚最害怕的是,金軍根不不管不顧,一開始就從四面同時發(fā)起進攻。若真如此,自己就不能首尾相顧了。在沒有援軍從外圍馳援的情況下,能夠堅守一個月已經是極限。

  還有一個問題,是張浚最頭痛的,就是士氣。

  城防部署是以加強警戒,防止有人作亂的名義進行的,張浚還未曾正式宣布,要與金軍開戰(zhàn)。

  但當兵的也不是傻子,如此重大的軍事調整,加上城中的流言蜚語,他們很快就猜到了張浚的真正用意。

  軍中一片嘩然。一股驚恐的情緒迅速蔓延來開,甚至因不滿而發(fā)生了幾起小規(guī)模的嘩變。

  不是禁軍們不愿打仗,也不是因為害怕金人,若是官家早日決定抗戰(zhàn),他們也決無二心。

  可時至今日,汴京已成一坐孤城,如此的兵力對之下,兵敗城破是必然的結果。

  本來當兵戰(zhàn)死沙場,也不是不能接受的事??勺约旱募倚《荚诔侵?,一旦城破,只怕他們也絕難幸免。

  張浚清楚兵士們在擔心什么,但不管如何,這個時候軍中絕對不能自亂。

  非常時期用非常手段,張俊迅速殺掉了那幾個領頭的,軍中才暫時平穩(wěn)下來。

  可是這樣的一支軍隊,軍心渙散,絕無戰(zhàn)斗力可言。一旦交戰(zhàn),只要有所不利,全盤崩潰是很快的事。

  “盡人臣之道而已……”

  張浚已經做好以身殉國的打算,但一想到,全城的百姓到時候要一起陪葬,心中不免糾結。

  這種情緒他當然不敢表露出來,本來就軍心不穩(wěn),若是得知主帥都自己沒有信心,這仗已經是不戰(zhàn)自敗了。

  ……

  城防部署初步完成,還未等張俊稍稍松口氣,平靜了幾日的金人,忽然在城外大叫,完顏大帥發(fā)出最后通牒,限趙桓一日之內,肉袒出城,向大帥投降。

  “這就要開始了么……”

  張俊知道,這意味著完顏宗望已經意識到事情不對,不會再給自己時間。

  ……

  完顏宗望的最后通牒在城中迅速傳開,自然也傳到了白時中、李邦彥的耳朵里。

  他們最擔心的事情終于要發(fā)生。

  完顏宗望的通牒絕非玩笑,只要官家不出城投降,攻城就在明日。

  可種種跡象表明,官家非但不準備投降,反而想要據城固守,這不諦于玩火自焚。

  官家自己找死不要緊,自己可不愿意給他陪葬。

  一旦金軍破城,事情就再也沒有挽回的余地。

  于是他們連夜進宮,求見趙桓,試圖在最后關頭挽回趙桓的心意。

  趙桓當然也在第一時間得到消息,他稍顯遺憾,自己還是低估了金人的耐心。要是能給自己再多幾日的時間,能準備的更充分。

  但這也由不得他。

  此時箭已在弦,不得不發(fā)。

  今日他沒再讓劉光世將兩位相公阻在門外,大戰(zhàn)在即,后院的事不能不安排妥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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