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放下
夢里，我看著女人捧著蛋朝石屏后走去。
我似散了架的偶人，倒在地上，意識逐漸低沉。
族人、牧女、彩雀……見過的每一個(gè)人都在我斑駁的眼簾下影影綽綽。
“族人，我的族人去了哪里？”我想起了推開塔門看到鐵將軍的前一刻，在那個(gè)突然被洪水沖毀、破碎的世界里，擁在我懷里，被鱗繩和骨刀緊緊護(hù)著準(zhǔn)備帶回哀牢山而又突然消失不見的族人。
我和她混沌在一片黑暗里，我摔在一座石塔下，她不見了。
世界怎么突然就破碎了，消失了？我記得我體內(nèi)躥出的鱗繩卷走了鬼放下的那塊頭骨，然后是水，是洞外的，不，應(yīng)該說是湖底的，像活物一般呼嘯過洞壁，吞噬了所有的野狼。
我擁著族人，飛騰向上空的洞口，回頭見被骨刀復(fù)生的美人依偎在石臺之上凝視著正逃離洞穴的我們，懷里抱著一把古舊的琵琶，嘴角掛著微笑。
我感覺好像見過她，那時(shí)很溫暖。我體會不了她生前遭遇過的痛苦，前一刻當(dāng)我們再次飛進(jìn)洞穴正被蜂擁而上的狼群撕咬、搶奪時(shí)，她還是那頭巨大無比、兩眼通紅的鬣豬，從上空的洞壁跳下，將正被扎進(jìn)洞壁的四五條鱗繩彈向洞口的我和族人死死咬在嘴里，一同從高空重重地摔在洞底。
摔向洞底的那一刻，樹滿骨刀的鱗繩將我和族人緊緊地裹了起來。我感覺到我身上的眾多鱗繩游動著，盤旋著，團(tuán)團(tuán)罩住了碩大無比的獸。獸劇烈地掙扎，當(dāng)停止掙扎時(shí)，我、族人、復(fù)生的美人，處在石臺邊上，鱗繩抵御著周圍的狼。
美人跪在地上，撫摸著懷里的琵琶，流著淚，說：“我親手殺死了我的女兒、女婿，還有即將出生的外孫?！?p> 她讓我們拿開那塊石頭，她沒有再追我們。其實(shí)，她也是一位母親。
我似散了架的偶人，倒在地上，意識逐漸低沉。
族人、牧女、彩雀……見過的每一個(gè)人都在我斑駁的眼簾下影影綽綽。
有幾個(gè)人從石屏處走來，抬起還有一絲知覺的我，三言兩語在我耳里化成了陣陣悶響。
塔門打開了，他們將我扔進(jìn)了塔外那片黑暗里，我迎著黑暗，感覺不到一絲風(fēng)動，我笑了。
那是怎么回事？我抱著對的人在沖出洞口的前一刻，內(nèi)心無比自信，我喜歡上自己身體的變化，雖然對此我略無所知，心懷恐懼。
但是，下一刻我們又回到了那個(gè)洞中，石臺，狼群，還有藏在洞頂準(zhǔn)備撲下的鬣豬。
現(xiàn)在我依舊沒想明白，雖然都不是真的，但誰又能知道呢？
“她不是我的母親?！北荒捍ㄗo(hù)著的橋姬在飛出洞前，最后看了眼洞內(nèi)洪水中央抬頭看著他們的阿巖，閉眼流淚。
隨之世界破碎成了一片黑暗，洞內(nèi)生靈消亡的聲音瞬間成了幻覺。
“我和他掉在了黑夜里，我摔在一顆樹下，他不見了。”橋姬趴在一棵高得似乎撐住了天，蓋住了地的大樹下，抬頭望著面前有著彩虹般鮮艷胡子的老翁想道。
翁說：“你會殺了帶你來到正午世界的人。”
橋姬從地上爬起，瞅了瞅大樹，那掛藤蔓，在不遠(yuǎn)處尋到了他的身影。
“他不是我的獵物?！睒蚣Э粗兄环阶浪焖乃?p> “他為什么睡著了？”橋姬問翁。
翁說：“為了救你?！?p> “他在夢中救了我？”橋姬疑惑道。
“他也會把你祭祀給這棵樹?！?p> 這時(shí)，拴在他腕上的銀絲突然斷裂，那方桌榻消失匿跡，他摔在地上，一臉煞白地掃視著四周。
橋姬上前朝他的眼眉上就是一拳。
“他是你的哥哥?！蔽陶f。
橋姬看著被自己打暈的他，皺了下眉頭，片刻，舒展了眉，言道：“我沒有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