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冒險
她趁著阿七出去倒煤渣,一把拉過他拽到僻靜處。
阿七四下張望,嘴里嘀嘀咕咕:“姑娘,男女授受不親,你別拉拉扯扯的?!?p> “別裝了!我有眼線,看過這里附近沒有人,說你的真話!”小鳳逼問,“你為什么在這里?”
阿七示意她小點(diǎn)聲:“那你又干嘛在這里?”
“我有事?!?p> “我也有事啊?!?p> “你能有什么事?”
阿七叉腰:“是燕頭,他很擔(dān)心你,特意叫我混進(jìn)來打探虛實(shí),看看你的情況。要不是他和韓樂池打過照面會被認(rèn)出,現(xiàn)在進(jìn)來的就是他不是我了!”
一聽是燕祁云的安排,小鳳揪起耳畔一簇長發(fā),佯裝漫不經(jīng)心:“我不需要你們來查探我的情況,趕緊走,不要讓韓樂池發(fā)現(xiàn)了!”
阿七道:“哎呀,其實(shí)我們都知道了,你進(jìn)來就是為了查案……”
“既然知道,你還不走?”
阿七挺起了胸:“查案是大老爺們干的,怎么可能讓你個姑娘家深入險境啊!”
“可我已經(jīng)找到了同慧的下落,就在韓樂池的大宅里。后面有個庵堂,她就藏在里面,再過不久,我就有法子把她逼出韓家,讓韓家顏面掃地!”
阿七向她雙手合十:“姑奶奶,我求你不要再異想天開了,韓樂池暗地里都?xì)⑦^人,你逼出一個同慧對他來說又算得了什么呢?”
小鳳驚訝道:“什么?你們知道他殺過人?”
“當(dāng)然啦,他家的姬妾隔一陣子換一波,說白了就是把玩膩了的那些……”阿七拿手在脖子處一比劃,向她作了個殺頭的手勢。
“既然你們知道,為什么不抓他?!”
“一是沒有證據(jù),二是根本無法取證。這里可是韓家,跟張大人打聲招呼就當(dāng)無事發(fā)生,荀大人官小,更管不著了!你還跑進(jìn)他家門,萬一他要對你下毒手,你躲都沒地方躲,事后我們說不定連你的尸體都找不著!”
“我不進(jìn)他家門,不也沒地方躲!”她說到這里又是怒意盎然,“那日荀大人拒絕了他,他就斷了我的財源,還說要整死燕大哥!”
阿七不解:“???他看上你,關(guān)燕頭什么事?”
小鳳戳他一指頭:“都怪你們?。〕商靷髦{說他和我是一對,結(jié)果燕大哥就莫名奇妙成了韓樂池的眼中釘?!?p> “呃……可這一開始不是你自己……咳咳,我是說,那你接下來打算怎么辦呢?難不成就真嫁給韓樂池?”
“那是不可能的??墒牵視簳r也不能離開韓家,”她得意洋洋地說,“我偷聽到,他和同慧好像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特別防著荀大人。而與荀大人有關(guān)系的我,又成了他們特別提防的人。”
阿七聞言心底發(fā)毛,沒想到她竟然卷進(jìn)這么復(fù)雜的事件里去了。
“那你還留著不走?!趕緊跟我走……”
小鳳甩開他的手。
“我現(xiàn)在要是走了,就坐實(shí)我跟荀大人互通消息,到時候他們要整死的就是荀大人了!”小鳳沉吟道,“他們一定在密謀什么大事,我要把他們的秘密搞清楚!”
“可是……就算你搞清楚秘密又怎么樣呢?韓家……”
“哼,韓家又怎么樣,”她一拍門框,低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除非他膽敢造反,否則皇權(quán)之下就是螻蟻一只!現(xiàn)在這小小螻蟻竟敢惹到我頭上來,我不把他家搬空,我就不叫龍小鳳!”
“別扯了,你一個小姑娘哪有這本事……”
他的廢話被小鳳打住,她令道:“阿七,想辦法出去把消息回稟荀大人,就說我得到了韓家與魔教勾結(jié)的線索,而且,我還找到一個人證。”
“咦?!”
……
燕祁云就住在韓家不遠(yuǎn)處的客棧,他心情紛亂,奈何韓樂池見過他的臉,因此又不好露面,只能暫時回避。他在房內(nèi)來回踱著步,直到地主終于回來報信了。
“祁云!阿七傳消息出來了!”
燕祁云忙把地主放進(jìn)屋:“情況怎么樣?!”
地主如此這般地說了一遍。
“事情就是這樣的,那小姑娘不肯離開,還說要和我們搞什么里應(yīng)外合把韓家整垮,這不是在扯淡嘛……”
燕祁云一拍桌子:“真是胡鬧!”
地主幫腔:“對,就是胡鬧!韓家背后是常閣老,哪里是那么好整垮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燕祁云擔(dān)憂地看向窗外韓宅所在的方向,“我說的是怕她沖動起來在韓家殺了人,到時候被扭送官府,誰也保不了她!”
地主差點(diǎn)笑出來:“這你就多慮了吧,她一個小姑娘,柔柔弱弱的……”
“你不明白!她……”燕祁云欲言又止,“唉!”
——她殺過人。且恐怕不止一個。
小鳳的心狠手辣只有他見過,能斃掉一個人還無動于衷甚至笑得出來的,不是經(jīng)驗(yàn)老道的殺手,就是天生想法有異于常人的變態(tài)。
當(dāng)然,他不希望把小鳳看作變態(tài),她也有可愛的一面……啊——燕祁云搖搖頭,把這想法從腦海里撇出去——不,他不能這么想。
燕祁云只得問:“她還說什么了,她想怎么跟我們搞里應(yīng)外合?”
“她說她找到了韓家和讞教勾結(jié)的證據(jù)!”
“什么?讞教?”不過,因同慧之事存疑在前,這個結(jié)論倒也沒出燕祁云所料,“真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地主附和:“可不是嘛,一百多年里傳了好幾次覆滅,最后又死灰復(fù)燃了。十七年前,我清楚記得讞教又‘覆滅’了一次,說是捉到了當(dāng)時的教主,還被處死了……但又有什么用呢?這種東西嘛,只要有人愚昧,就還是會有信眾的。”
“越國一向嚴(yán)禁各類歪門邪道的教派,若小鳳說的屬實(shí),韓家這倒確實(shí)是欺君的大罪,”燕祁云稍稍沉下心,“那她找到了什么證據(jù)?是否屬實(shí)?”
“她說,是一個人證……”
……
“銀珠?!彼龁玖艘宦?。
小鳳來到井前,銀珠的衣服還沒洗完。大娘子給她的臟衣服太多了,不僅如此,其他得寵的丫鬟也欺負(fù)她,要她幫忙把衣服一并洗了。
銀珠的衣服,怎么也洗不完。
銀珠抬起頭,認(rèn)出了她:“姑娘,是你啊……”
她的笑容淡淡的,很好看,令小鳳想起了宮中那個待她挺好的皇后葉氏??上?,葉氏自盡了,這世上也不會再有第二個葉氏。
小鳳裝作四顧:“我聽到有人哭,所以過來,結(jié)果看到了你。”
銀珠下意識地摸了摸臉頰,并沒有淚珠子留著,才松了口氣:“姑娘說笑了,我并沒有哭啊?!?p> “哦,也對,你看起來并沒有哭,”小鳳便蹲到她身旁,“奇怪,我剛聽著,怎么像是哭聲呢?”
銀珠因她的話,回頭看了下身后的井,不由打起冷戰(zhàn)。
“姑娘,你可不要嚇我,這里哪有人哭……”
“嗯……那或許就是貓叫吧,冬天到了,貓就開始叫喚了,”小鳳從鼓鼓囊囊的衣服里揪出一個貓頭,“是不是,小頭?”
小貓頭“喵”了一聲,這是只花色普通的貍花貓,毛茸茸,軟萌萌,大部分女孩子喜歡貓,銀珠也不例外。
“啊,這是四娘養(yǎng)的貓咪,”她伸手摸摸貓頭,“它的名字叫咪咪,哪里叫小頭?!?p> 小鳳的執(zhí)拗勁兒又上來了:“天底下的貓都叫咪咪,多俗氣啊,我偏要叫它小頭,顯得我特立獨(dú)行!若四娘不樂意,讓她來和我辯,她必定辯不過我?!?p> 提及四娘,銀珠一顫:“四娘她……”
小鳳察覺到她的異樣:“四娘她?她怎么了?”
“沒什么,”銀珠迅速岔開了話題,又恢復(fù)了那種淡淡的神情,“姑娘,你真是個有趣的人?!?p> 小鳳挑起眉:“我還是第一次被人稱作‘有趣’,姑娘,你也很有意思。”
“我不是什么有意思的人,只是個奴婢。”銀珠用力搓揉衣服,不想繼續(xù)搭話。
——呵,你不想說話,我非要激你說!
小鳳接茬:“奴婢又怎么了?我以前也被罰當(dāng)過一陣奴婢,洗衣服什么的,我也在行,我來幫你!”
她作勢要搶銀珠的衣服來洗,銀珠嚇得將濕衣服緊緊護(hù)在懷里。
“你是客,你怎么能做這種事,我來,還是我來吧!”她嘴唇輕顫,看向四周猶如驚弓之鳥,“若是少爺看見了,我又要受罰了。”
“怎么,他經(jīng)常罰你的么?”
銀珠不想再多言:“姑娘,多謝你一番好意,但是這些事是我們下人做的,你就不要插手了?!?p> 小鳳終于直起身:“好,我明白了,這家宅尊卑有別,我不干涉你的事。但……我這個人若是想交朋友,可從不遵循尊卑禮數(shù)。”
“姑娘,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銀珠,”她作出一張笑臉來,“我想跟你交個朋友,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