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長兄如父
“不對,”妙華眸光銳利,看得人直生寒意,“這么機(jī)密的事兒,你就這么同我和鶴生說了?!”
如冷恂所言,不應(yīng)只有歷代無鑠黑市的‘主子’才知曉此事并能進(jìn)入此地嗎?
莫不是……妙華深深看了眼鶴生,鶴生正撲著前側(cè)不遠(yuǎn)處錦帶花上淺紫銀紋蝴蝶。
“啪—”很輕的一聲,鶴生小心翼翼張開掌心,蝴蝶晶瑩的薄翅閃著明麗光澤,他鼻子皺了皺,小腦袋湊上前聞了聞,頓地眉頭就皺了起來,別提多郁悶了。
“噗……哈哈哈……”妙華笑得開懷,這娃娃……真是呆得可愛。
冷恂循著妙華目光看去,竟也有些忍俊不禁。
“好聞嗎?”妙華笑著說,眉眼彎彎。
答案顯而易見。
“有點(diǎn)……怪?!柄Q生憋著氣道,小臉漲得泛紅。
明明被“熏得”受不了,還嘴硬,小手圈著蝴蝶,仍不舍得放手。
“小朋友,你知道這銀絲蝶什么時(shí)候會發(fā)出這‘怪’氣味嗎?”
鶴生懵懂地?fù)u了搖頭。
“它怕你唄,發(fā)出‘怪’味是驅(qū)趕的意思?!泵钊A睫毛撲簌,眼角彎彎,隨意解釋道,“大多數(shù)蝴蝶在遇到危險(xiǎn)時(shí),都會這樣?!?p> “原來是這樣……城主姐姐真厲害,懂得好多!”鶴生如小雞啄米地點(diǎn)頭,憋著嘴有些委屈地看著手中漂亮的銀絲蝶。
他小心翼翼湊近銀絲蝶,不再躲閃,低語道:“我沒有想傷害你,我只是覺得你……好看,不會傷害你的,你別怕我……”
離得近了,銀絲蝶觸角動了動,似是未感覺到敵意,竟不再釋放“怪”味了。
妙華掐了個訣查探了一番,心嘆,也是奇了,這娃娃,有點(diǎn)“東西”啊——稟賦真是極好的。
鶴生同銀絲蝶愉快地“玩?!逼饋怼?p> 妙華靈識傳音給冷恂,帶著幾分欣賞,“鶴生是個好苗子,少主傳位于他是個不錯的選擇。但是……”
她頓了頓,意有所指道:“少主選擇鶴生不僅僅是因?yàn)辁Q生這孩子本身的稟賦吧?”
冷恂神色如常,并未否認(rèn),而是同樣靈識傳音給妙華,平淡地陳述道:“鶴生是我叔父,也是我姨母的遺孤。在可以名正言順地繼任這‘主子’之位的人選中,他是最合適的?!?p> 妙華抬眸,看向冷恂的目光中有著敬佩,亦有著……不合時(shí)宜的同情。
長兄如父,誠不我欺,冷少主真可謂未為人父,卻已為膝下的弟弟們操起了為父的心。
不過,這倒是提醒了她,她也需好好想想,將錦都城主的位子傳給誰,將錦都之社稷托付給誰……
真是臨了,還這么多事,她由衷覺得有些累——但在這念頭萌芽時(shí),她便殘忍剔除了,愈是臨了,愈是不能后退,不然真是白走這一遭,落得個功敗垂成了。
“這么多年,辛苦了。”她誠懇道,帶著一絲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滋味。
冷恂愣怔了一下,才狀若輕松道:“……還好?!绷?xí)慣了。
懷中狼崽往下滑了些,妙華將狼崽掂了掂,也就比新出生的嬰兒重一點(diǎn)。
“時(shí)候不早了,令弟何時(shí)將敵引入殞靈水?”妙華精神氣兒尚可,打算尋點(diǎn)事兒做,主動問道,“少主,我們現(xiàn)在要做些什么呢?”
“什么都不用做,”冷恂這次回答地很快,“等?!?p> 妙華微有些失望,神情懨懨,罷,這兒靈氣充沛,后面估計(jì)是場惡戰(zhàn),她稍稍吸收一些用于修煉不算過分吧……
她盤腿打坐,六識暫閉,領(lǐng)著懷中的狼崽一同修煉。
至于冷恂同鶴生的對話,自是聞如未聞。
約莫二三個時(shí)辰后,她收功,睜開眼正對上隔著水霧冷恂微有些閃躲的眸子。
那躲閃后泛紅的耳尖,真是像極了阿恪。
她一時(shí)有些恍惚,冷恂的劍與那夜她從阿恪身上見過的那把別無二致,可他身上并沒有阿恪的靈息。
或許是她多想了吧,陰差陽錯將子皙哥哥牽引來這里,已是拎不清因果。
或許,冷恂和阿恪只是前任劍主和后任劍主的關(guān)系罷,畢竟這其間橫亙了四百多年的年月,各有機(jī)緣,何必刨根問底。
懷中狼崽“飽食”后陷入酣眠,發(fā)出幾不可聞的呼嚕聲。
“少主,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嗯。”冷恂側(cè)首道。
“少主將我?guī)У酱颂?,還將化靈池的秘密悉數(shù)告訴我,是受神尊的指示?”
“……嗯?!?p> 難怪初見這位少主時(shí)就覺得他態(tài)度怪怪的,現(xiàn)下想來,后事種種,因著這層關(guān)系,也說得通了。
她索性不再修煉,就著這話茬聊了起來。
“什么時(shí)候?”
“在我加冠禮上,”冷恂眸色暗了暗,在妙華質(zhì)詢前解釋道,“無鑠黑市加冠禮亦在宗廟中進(jìn)行,只是那年亂事紛雜,冷氏宗廟被砸得不成樣子,擇在正法神殿加冠,是無奈之舉,但卻是幸甚之事?!?p> 氣氛驟然間有些沉重,可并沒有人需要安慰——每個坎坷孤獨(dú)的靈魂都早已習(xí)慣了自愈。
妙華半開玩笑的語氣道:“哦,原來在這個時(shí)候,少主就知道我了啊?!?p> 冷恂含笑搖首,明明有些恭維的話在他說來卻十分真誠,“城主降世時(shí)那般尊貴熱鬧,有幸見過,至今仍覺為奇觀?!?p> “是嗎?”妙華不禁想起上一位當(dāng)面同自己這般講的人還是賴漪涵,她輕嘆了口氣,心存歉疚,“你們都見過,就我不記得,真虧?!?p> 冷恂回首看向妙華,薄唇張合,道:“城主會是有福之人。”
有福之人,究竟如何才算得有福,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看法吧。
妙華終是有些貪心,既往不論,當(dāng)下乃至于以后,她若有福,可否將這“福分”歸于自己最最渴望的人上、事上呢?
“那就承少主吉言了?!?p> ……
與此同時(shí),山谷。
纓緋擦著汗跟在溫寰身后亦步亦趨,心中既是焦急又是無奈。
一路上,光是迷陣就已經(jīng)遇著了七八個,雖然左相大人破陣有道,但應(yīng)付起來,多少是有些耗時(shí)耗力的。
轉(zhuǎn)眼兩個時(shí)辰都過去了,他們面前仍是幽深不見尾的山徑。
話說回來,她看向結(jié)陣施法的左相大人,那衣袂飄飄、靈氣繚繞地,真似下界的神仙!
不過,細(xì)細(xì)想來,倒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她對修道只是粗略了解,但左相大人方二十有三,就有這么深的道法了……
思及此,她滿腦子只有一個想法。
那就是——
這怕不是似,而就是下界的神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