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悲鳴

　　尚不到半個時辰，妙華那不祥的預(yù)感就化為了現(xiàn)實。

　　“快來人幫忙，這里有鮫人吐血了！”那大夫邊給鮫人把脈查探情況，邊喊道。

　　“啊！”又有大夫驚恐道，“怎么會這樣？不是已經(jīng)穩(wěn)住傷勢了？怎么突然……”

　　“化成……成白骨了?！?p>　　毫無緣由，毫無征兆的，一些鮫人開始七竅流血，雙腳歸為黯淡無光的鮫尾，皮肉迅速靡爛褪去，不多時便化為森森白骨，白骨脆弱，幾乎一碰就碎，最終化為齏粉，散去時已如虛無縹緲的霧。

　　有些鮫人發(fā)出痛苦的喊叫聲，而有些鮫人幾乎來不及喘息就不復(fù)存在了……只有極少數(shù)鮫人的情況尚算得好——起碼還沒有這些異樣的反應(yīng)，盡管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快了，他們很快也會如此。

　　“救救……我們……”

　　“救……”

　　“嗚嗚嗚，我的兒啊……”

　　他們發(fā)出哀鳴般的求救聲，如抓著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希冀這些醫(yī)者能救救他們。

　　大夫們亂成一團(tuán)，皆驚恐討論著，他們中不乏行醫(yī)多載的大能，然而皆未見過今日這怪事。

　　“這、這可如何是好?。俊?p>　　“怪哉—怪哉—”

　　“唉，我知一兇險的法子，或可一試……”徐大夫嘆道。

　　“這……”

　　他們拿不定主意，不知該不該試，畢竟此法過于兇險，尚不知能否成事，若不能，他們沒誰擔(dān)得起這罪過……

　　“還是先稟告城主吧！”忽有人反應(yīng)過來道，將亂作一團(tuán)的大夫們拉回思緒。

　　“對，趕緊稟告城主?。　庇腥烁胶偷?，馬上就有人去正院尋城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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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妙華大略聽了聽冷恂和溫寰下一步合力圍困溫家的戰(zhàn)略部署后，就先離開了，不知怎的，自方才開始她心神就一直不寧，她實在放心不下暫時穩(wěn)住傷情的鮫人們，她默祈著，千萬不要有事。

　　臉上一涼，她不禁抬首看了眼天，烏云密布，原是下起了零星的小雨，雨珠斷斷續(xù)續(xù)落在青石板路上，心里的石頭卻難以這么干脆的落地。

　　“城主，請您稍等片刻，奴這就去取傘來?！迸沟吐暤溃裆行┗艔?，顯然在為自己的失責(zé)后怕。

　　天有不測風(fēng)云，豈能每次都做到未雨綢繆。

　　“不用了，也沒多遠(yuǎn)，”妙華加快踏著步子往回走，“不用跟著了，回去復(fù)命吧?！?p>　　她瞥了眼隔院那挺拔的木棉，一樹橙紅姿麗，花香濃郁宜人。

　　后面的路她都記得，她心有些亂，想自己一個人靜靜。

　　女使欲言又止，終是不敢多言，俯身行禮退下了，“是?！?p>　　她方過了一個月門，就迎上了來尋她的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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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腐爛的氣息蔓延到了院外，妙華還未進(jìn)院子，就被這厚重的腐爛氣息嗆得咳嗽了幾聲，待入院，入目盡是腐肉枯骨和隨風(fēng)飄散的齏粉，入耳是絕響的悲鳴。

　　她未有遲疑，快步探了個皮肉半腐的鮫人的靈息，她強(qiáng)穩(wěn)住心神，又探查了好幾個鮫人的情況，面色愈漸慘白——她找不到癥結(jié)，起碼現(xiàn)在，她毫無頭緒。

　　偏院有一水池，并在今日被大大擴(kuò)建，接通有源源活水，很多傷重的鮫人被安置在其中，妙華在池水里浸泡了很多有益于緩解他們傷情的靈藥。

　　但畢竟水池容量有限，且這藥浴較猛，并不適于傷勢較輕尚未化為鮫人形態(tài)的鮫人，后者被安置在院中臨時搭建的醫(yī)棚和偏院多余的客房內(nèi)接受醫(yī)治。

　　可是，她分別探查的每一個鮫人，情況惡化地都那么相似——

　　明明脈象與半個時辰前無異，明明靈息有序，明明已將其在與殞靈水相接的血池中所受的灼蝕之傷抑制住……

　　身旁的大夫們私語紛紛，怯怯道：“城主？如何了？”

　　“城主可看出什么了？”

　　“……”

　　她未答。

　　“城主，老夫知一兇險的法子，”徐大夫朝妙華請道，“鮫人丹珠有延年益壽、凈化污穢、洗髓修骨之用，但若是將鮫人靈息皆凝于其丹珠之中加以凈化，即使不知是何緣由使鮫人們傷勢突生此變，仍可……”

　　妙華身形一頓，凝眸看向徐大夫，問道：“可有先例？”

　　“莫問神醫(yī)曾以此法成功救治過一金丹期的修士，”徐大夫沉聲道，“此后再無人成功過?！?p>　　“法子如何操作可有詳解？”

　　“沒……”徐大夫嘆息地?fù)u了搖頭。

　　妙華默了一下，此法確實可以解他們現(xiàn)下探查不出緣由的困局，但多少是抱了死馬當(dāng)活馬醫(yī)的僥幸心理。

　　這法子如字面意思般好解，可實際著手，則不是一般的兇險。

　　且不說即使不施加外力，有的鮫人轉(zhuǎn)瞬間就會腐為齏粉。

　　單是將鮫人靈息全然凝于其丹珠中，就極其考驗醫(yī)者的耐性和能力，同時也需消耗著醫(yī)者大量的靈力。

　　而在沒有具體操作法子參考的情況下，他們試錯的可能很大，在這一環(huán)節(jié)，就會有很多鮫人因他們的試錯殞命……

　　再者，即使他們很快領(lǐng)悟了法子，可鮫人這么多，他們?nèi)耸钟邢?，算上耗時，他們能救回來的人也會很有限。

　　玖黎飛快思索著，回想曾看過的醫(yī)書典籍，回想師父曾教授自己的一言一字，想從中思索出別的解法來，可她找不到比這法子外更好的法子了。

　　師父說過，不要懼怕自己所醫(yī)治之人的死亡。

　　即使是再好的醫(yī)者，也難以保證能救回每一個人。

　　時間已和鮫人們的生機(jī)掛鉤，她不能再遲疑，“好，試試吧?！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