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果刀泛著寒光,迎接它的,將會是三十二朵璀璨的血液之花,綻放于刀刃之下。
李敖高高舉起右手,他看著自己的身體,仿佛是在看一塊精密的儀器一般。又仿佛是一個技藝精湛的法醫(yī),細(xì)心的,充滿審視的打量這具熟悉的軀殼。
“右膝,從這開始吧,”
赤水銀的三條管道已經(jīng)從腰部刺入李敖的身軀,瘋狂的在他血液中游蕩,尋找著每一滴能夠汲取到的養(yǎng)分。而那根代表著控制的銀線,正在逐漸的從李敖脊椎爬升,接管他每一寸神經(jīng)。
刀落,嫣紅紛飛。
李敖驚愕的看著眼前不屬于他的手臂,赤水銀影響了他的反應(yīng)細(xì)胞,當(dāng)眼前出現(xiàn)那黑色的長袖時,他只聽到了一聲悶哼,還有眼前四濺的血液。
“周游?!”
當(dāng)看清面前的人時,李敖不禁驚呼了一聲,隨后他掙扎著站起身,抓起周游的手對他怒吼道:“不是叫你跑么?!你回來做什么?!”
“不回來等著看你的尸體么?!”周游沒有被一向威嚴(yán)的大哥所鎮(zhèn)住,反而揪著李敖的衣領(lǐng),滿面怒容的沉聲說道:“每一次都是這樣,不問我,不找我,所有的事情都是自己一個人扛下來,你很有成就感么?!”
“老子是你哥!”
李敖盯著周游右手上的血洞,一股血液直沖大腦,他知道,這個夢想著成為畫家的少年,平日里最寶貝的,就是那只拿著筆的右手。
突然,李敖感到后背一緊,隨后一種無力感從四肢傳來,但雙手極其不規(guī)律的抖動,還有雙腿的僵直,都讓李敖知道,自己的身軀馬上就要不屬于自己了。
“走…”李敖咬著牙,強(qiáng)忍著身體里深入骨髓的痛意,一字一頓的說道:“快,走!他…要來了!”
周游深吸一口氣,兩膝下壓,左手立于胸,右手藏于腰。身如弓,兩臂如月弦。
李敖身體不斷的顫抖著,他在與那條腰帶做著最后的抗?fàn)帲矍坝行┠:?,但依然看到了擺出了熟悉的起手式。那是他練了一輩子的拳法。就憑著一瞥,李敖都能看出這個起手式漏洞百出,可無論如何,他再也發(fā)不出一句話了。
走啊。
回頭,去找警方,這條小巷九曲八彎,他們沒你根本找不到這里。
錯了,全都錯了,手不應(yīng)立直,腿彎太大,不要合攏。
漏洞百出,全是破綻。
你自己都知道,你全都知道。你為了不傷手,躲了多少次的練武。你自己知道自己的弱小,可為什么,為什么還會站在我的面前?
“你是我哥?!敝苡纬林目粗矍暗囊磺?,言語中滿是平靜:“你自己說的?!?p> 周游寸步重踏,左手內(nèi)收,隨后借踏步之力,擊向李敖的腰間。
李敖絕望的看著早已不屬于自己的雙手,輕描淡寫的掃過腰間,伴隨著一聲重響,周游捂著自己折斷的左臂,躺在地上大口的喘息。
“飛蛾…”李敖的嗓子說出的話,已經(jīng)是一種趨近于金屬摩擦發(fā)出的刺耳聲音,他剛說了兩個字,隨后咧了咧嘴,有些厭惡的將腰間的水果刀拔出,連帶著一抹銀白色的液體仍在一旁。
“撲火?!?p> 赤水銀站在周游的面前,他的身上沒有任何的甲胄,依舊是李敖的模樣。然而他眼中那不屬于人類的瘋狂與嗜殺,卻散發(fā)著令人膽寒的惡意。
赤水銀舉起右手,皮膚迸裂的聲音不斷響起,一柄不斷蠕動凝固的赤紅色水銀彎刀從他的手臂長出,赤水銀舉起彎刀,刀尖處折射著窗外濺落的夕陽,泛起血色光暈。
周游眼中倒映著那一抹血陽,隨后閉上眼,解脫般的輕聲說道:
“算好了,在地獄里我在畫畫,也不錯。”
碎裂的聲音,貫穿在了整個房間之中。
“多看看唯物主義?!奔婏w的玻璃碎片折射著黃昏的血光,王蛇甲胄上的金輝紋路熠熠生輝,“你就會知道這個世界上沒有地獄?!?p> 火光迸裂,房門頓時被那狂虐的能量擊碎,裹挾著銳利的碎片,一道火光吞沒了房屋中的一切,而被架住彎刀的赤水銀,也在它的吞噬范疇之內(nèi)。
感受著背后的灼熱氣息,赤水銀眉頭一皺,右手一振那柄水銀彎刀便從臂膀上脫落,在擺脫長安的招架之后,赤水銀連忙向側(cè)一翻,堪堪躲過這一擊轟擊。
“嘖?!背嗨y砸了下嘴,看著渾身赤紅,手持巨鐮的李清泉,還有身后靜謐黑夜般的長安,縱使赤水銀也未免感到有些吃力。
它僵硬的扭了扭脖子,詭異的咧開嘴,一個機(jī)械而充滿扭曲的笑容出現(xiàn)在長安面前。
赤水銀猛然轉(zhuǎn)身,一個健步?jīng)_向不遠(yuǎn)的落地窗,隨后肩膀微沉,伴隨著清脆的響聲,赤水銀的身影飛出了屋外。
“草這他媽是十六樓?。 崩钋迦行┥笛?,隨后長安的縱身一跳讓他更加傻眼。
“都是什么怪物啊。”李清泉搖了搖頭,用對講機(jī)匯報了一下屋里的情況,隨后轉(zhuǎn)身開始瘋狂下樓梯。
“他不對勁!”半空中,鐘塔對著長安大聲吼道:“李敖的意識沒有完全消散,切斷他的第三節(jié)脊椎,還有救!”
“下次早點說啊!”
撲面而來的狂風(fēng)與失重感讓長安心提在了半空,啊對,他真的在半空。長安有些后悔自己這種顧頭不顧腚的做法,但事到如今也由不得他了。
“希望這個組合有用!”
長安強(qiáng)壓著心里的恐懼,顫顫巍巍的拿出兩顆早已備好的融囊,對準(zhǔn)了幾次后插入無限覆蓋器中,狠狠的摁下了蛇牙。
“數(shù)據(jù)讀?。浩垦b硫磺。”
“數(shù)據(jù)讀?。浩垦b流沙”
“融囊已生成!”
看著即將墜落的李敖,還有即將因高空墜落自殺的自己,長安咧開嘴,心臟的劇烈跳動讓他有些興奮。
“融合!”
一層晶瑩的琉璃,覆蓋在了長安的雙臂之上,一陣流沙涌動的聲音從腰帶之間一閃而過。下一秒,那宛如藝術(shù)品的琉璃之中,布滿了細(xì)小的淡黃色顆粒。
“合成:砂與硫磺的狂歡臂甲!”
“絕對不是完美組合?!辩娝穆曇舫翋灦址€(wěn)重,“但絕對是眼下的最優(yōu)解?!?p> 黃沙與硫磺從琉璃中迅速分離,附著在墻壁上,連接著不斷下墜的長安身影。感受著逐漸減緩的降落速度,還有身后不斷涌動的黃沙與硫磺,王蛇面甲下的長安長舒一口氣,隨后眼神一凌,與鐘塔異口同聲道:
“覆蓋!”
將自己下身與骨骼化為水銀,減緩了下墜沖力的赤水銀,感受著身后令他極度不適的氣息,張開嘴無聲的叫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