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二章 自己說話
諸位大臣臉色各異,心頭無數(shù)想法千回百轉,只是眼下此刻,卻耽誤不了余之修與大驪皇帝之間的對話。
李通乂臉色如常,似乎對突然站出來說話的余之修并無什么特殊的戒心,只聽他笑著說道:“余觀主自符安宗來,又是山上長老,想來道行深厚,自有法門可縷清眼前局面,那就說說吧。”
余之修一擺手中拂塵,對著李通乂行禮道:“如今兩方爭執(zhí),事實難辨,最簡單的法子,便是讓那死了的書生曹竹山,自己站起來說話?!?p> “哦?”李通乂笑著反問道:“余觀主可讓死人說話?這修為之深,有些駭人了?!?p> 余之修搖頭道:“非是在下之能,而是我符安宗中有先賢留下的追魂寧安符箓一張,可喚出故去之人魂魄詢問一二?!?p> “但這當中也并非毫無限制,一來死去時間不能太遠,只能在7天之內,不然靈魂回返無盡靈魂海,任誰也叫不回來。二來么,除了符箓之外,還需要喚魂之人的軀體最好要相對完整,否則若無媒介,到時無嘴可說,無耳可聽,那咱們問什么,也都問不出來,得不到答案了?!?p> 李通乂點了點頭:“有些限制才算正?!顟魶挵 ?p> “臣在?!蹦且恢蹦圃谝慌缘奶炀┏浅枪倮顟魶?,先是偷偷看了人群中的李建樂一眼,然后才趕緊越眾而出。
李通乂問道:“你也聽到觀主說的事情了,那尸體在哪里了?可還完好。”
“啟稟圣上。”李戶洅回答道:“本……本來是準備結了案子之后,就地安置的,但……但因為有沈席他們這些書生一直質疑,所以臣便扣下了尸首,以備可能的來日……”
“不用說這些?!崩钔▉V身體微微前傾看向李戶洅,目光平淡如水,“我只問你尸體在哪,可還完好?!?p> “在義莊”李戶洅趕緊說道,“有仵作用秘法安置,仍舊完好如昔?!?p> 李通乂后背輕輕靠在椅背兒上:“如此的話,便取了來吧?!?p> 因為要等著尸體過來,在這片小廣場里有了些許空閑時間,不過大家此刻心思各異,因此哪怕偶有小聲交談,也都只是簡單一兩句作罷。
李建安心里煩悶,卻顧不了這么多,于是在走到江小舟身邊后,他眼神垂在地面上,聲音也有些猶豫:“小舟……”
江小舟剛剛與被攔在不遠處的陳嵐兒對視了一眼,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眼神,在聽到李建安說話后,收回了視線:“怎么了?吞吞吐吐的。”
李建安輕舒了一口氣:“我沒想到事情會發(fā)展到這一步,早知如此……我就該把李建樂的事情通到父皇那里,到時候他自顧不暇,也不會再過來找你的麻煩?!?p> 江小舟想起剛才李建安以自身性命擔保的事情,心下有些溫暖:“這件事和你也沒什么關系,你不要什么都往身上攬?!?p> 李建安沉默了片刻,先是嗯了一聲,再然后抬頭看了一眼江小舟,卻發(fā)現(xiàn)他臉色沒有多么沉重:“為什么我感覺你好像不是這么擔心……”
“我當然當心。”江小舟嘆了口氣,“這么個局兒明顯人家就是準備了很長時間了,我估計一會兒曹竹山的尸體來了,也肯定還有什么麻煩?!?p> “只不過現(xiàn)在已經到了這一步,咱們自己慌亂也沒什么用?!苯≈劭戳艘谎鄄贿h處的太子李建平,想起剛才他偷偷給自己的那一個點頭,“咱們要先自己鎮(zhèn)定,否則越是慌亂,錯的越多,反而連抓住反擊的機會都沒有了?!?p> “反擊?”李建安愣了一下,趕緊追問道,“你是說……你和我哥……”
江小舟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但現(xiàn)在不也沒有別的選擇了么,所以先做好自己的事情吧?!?p> 李建安肩膀松弛少許:“本來還想勸你說我哥不會不管咱們……那行吧,不管結局如何,我李建安陪你扛了?!?p> 江小舟笑著點了點頭。
義莊在天京城外,本來調尸體進城,這走的路程就不短,再加上拉著尸體的小木車又趕上了彩燈節(jié)這種人頭攢涌的時候,所以按理來說只會更慢。
不過現(xiàn)在是李通乂張了口,誰敢有什么怠慢?
于是有那輕功極好的宮中侍衛(wèi),是氣力灌注雙腿,雙腳只在屋檐輕點,幾乎飛一般的就竄出了天京城外。
等到尸體一拿到手,就更是腰間令牌一展,自有城中侍衛(wèi)轟散聚攏人群,小木車直奔著皇宮城墻處來。
于是不過幾炷香的功夫,那蒙著一層白布的小車就出現(xiàn)在了眾人視線之內,不過大概是怕沖撞了李通乂,所以那木車也不再靠近,就那么遠遠停著。
李通乂朝著余之修笑了笑:“既然國師說有法子,那便用吧?!?p> “遵旨?!?p> 余之修一甩符咒,步伐穩(wěn)重的走到小木車前,而此刻也自有那宮中侍衛(wèi)掀開了白布,把那當中曹竹山的尸體顯露了出來。
諸位大臣連同江小舟、李建安、梁卓武等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攏過去……
曹竹山尸體果然還真如天京城城官所說,雖然面容青紫,胸口毫無起伏,已不同生人,但的確也似乎受了秘法照顧,所以并沒有什么腐爛跡象,更沒有惡臭傳來。
只是畢竟人已經死了,所在在那諸位大臣中有那年輕的,就有些面容不太好看,反倒是那老邁些的,應該是曾經陪著李通乂打了天下的主,所謂尸山血海的記憶早已經刻到了骨子里,所以仍舊面色如常。
余之修從懷里掏出來個薄薄的木盒子,隨即拇指在那木盒蓋子上一劃,便在盒子當中有一張黃色的符紙露了出來。
余之修也不用手指去拈這符紙出來,只是張口對著符紙念念有詞了幾句,隨后一吹,便看那符紙直接憑空蕩起。
符紙在飄到空中后,卻是一陣左搖右晃之后,就此懸在了曹竹山的額頭。而余之修則伸出手指憑空比劃,符紙也隨之蒙出淡淡的紫色光芒。
天上不知從何處飄來了云彩遮住了月光,股股陰風吹起,眾人的衣角也隨之蕩開,在之后便是會感覺到后脊梁骨處似有不知是誰的陰冷、滑膩的指肚滑過,讓人心里頭又發(fā)寒又惡心,又說不出的陰冷鬼祟之感。
周大侍冷哼了一聲,腳步略一錯,便站得距離近了李通乂之分,之后他雖不說話,也沒什么動作,但眾人卻都隱隱似乎感覺到一股子熱力從他身上散發(fā)了出來,讓人好比寒冬時靠近了火爐,溫暖到讓人會感覺到些許倦怠……
余之修仍舊在念念有詞,于是符箓之上似有黑色、黏稠的水跡自字跡出流了出來,然后就如同掛著漿般垂到了曹竹山的額頭,侵了進去。
當漿水流盡,符箓仍舊憑空飄蕩在曹竹山的額頭,發(fā)出淡淡紫光。
曹竹山睜眼,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