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叢峰見風(fēng)火島主根本沒有現(xiàn)身的意思,沉聲道:“如此得罪了!”他向江峰抱了抱拳,身形卻倏地平移,成守劍只覺眼前一花,他腰間的劍竟已被岳叢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奪走,卻是岳叢峰剛才以指力捏斷自己的佩劍,這時無劍可用,便來“借”成守劍身上所佩之劍。他的身形何其快,未等成守劍反應(yīng)過來便已得手。長劍在手,竟一不做、二不休,未等稍作喘息,仗劍便向江峰刺去。
他這招是華山派的“無邊落木”,這一招名雖“無邊”,眾人卻清清楚楚見那劍身幻成一個圓圈,將江峰上半身籠罩在圈內(nèi)。武青泉、一木道長和何九在這些人中武功最高,他們見了這劍招也不禁暗暗佩服。華山劍法以虛虛實實見長,江峰眼見那劍圈白光閃閃越逼越近,竟毫不招架躲避,索性閉目待死。
岳叢峰使的其實只是虛招,劍鋒在江峰頸前半尺處就收住了,他逼江峰出手是假,令風(fēng)火島主現(xiàn)身是真,眼見江峰不躲不閃,島主也沒有現(xiàn)身之意,想起江峰從上門拜帖到一路船上殷勤照顧都是禮貌周全,一時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再向前探。
忽聽外邊“噼啪”聲響,天空中又是一陣煙花綻放,紅、黃、白、綠等各色光芒在夜空中閃爍。江峰睜開眼,“啊”的叫了一聲向外奔去,竟不管眼前岳叢峰的劍正對著他。岳叢峰將劍急收,眾人不知其故,也紛紛跟著奔了出去看個究竟。這次的煙花放的時間比較長,但不像第一次那樣近,第一次放的煙花大約是在海邊,而這次放的似乎是來自大海之中。
徐鐵站在江峰右側(cè),江峰也不瞧他一眼,卻如自言自語般緩緩問道:“剛剛你說煙花放的時間太短了,這次的時間夠長嗎?”徐鐵張著嘴仰頭看著天空,很久也沒意識過來江峰是在和他說話,直到江峰扭過頭來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他,他才恍然道:“啊......是,這次時間夠長了?!彼便躲兜膯柕溃骸八麄冊踔乙撮L一點時間?”江峰淡淡說道:“這有何難?‘天上地下,古往今來,風(fēng)火島主,無所不知?!?p> 煙花在天空中綻放片刻后逐漸停歇,常樂天站在江峰左側(cè),向江峰問道:“是在哪里放的煙花?”江峰不答,常樂天在煙花閃亮之時見到江峰唇角似乎含笑,便問道:“江大哥,你在笑什么?”江峰一怔,說道:“我笑了嗎?”他扭身便走回大廳,眾人也跟了進來。
岳叢峰提起長劍指向江峰,喝道:“剛剛的話還沒完,尊駕還是把島主請出來罷!”江峰向他斜斜看了一眼,端起桌上酒杯一飲而盡。他一轉(zhuǎn)頭,忽然“咦”了一聲,指著墻上空了的幾軸畫卷道:“為什么少了幾幅?”墻上原本有十二幅畫,已解開了九幅,還有三幅未解開,哪知那三幅未解開的,此刻竟然不翼而飛,顯是剛剛出去看煙花時候不見的。他環(huán)顧眾人,說道:“還有三幅被誰給拿走了?”
大家你瞧瞧我,我瞧瞧你,都滿腹疑問,也無人答話。徐鐵忽然陰惻惻的說道:“剛剛說了那么多人的私隱,還有人沒來及說到----沒說到誰,就被誰拿走了唄!”他兩眼眨著,眼里盡是奸詐的眼神。十二幅畫里確實只有武青泉、一木道長和何九的畫軸還未解開,徐鐵雖渾,說的倒也頗有道理、難以反駁。大家心里其實也都是那么想的,只是這三人武功既高、名望又高,都是武林中德高望重的人物,誰犯得著得罪他們、公然說出來?只有徐鐵這種渾人做得出這種事,封長平夫婦、吳通、唐青云等不禁暗自幸災(zāi)樂禍,一方面因武青泉、一木道長、何九被懷疑上,一方面也為徐鐵傻不登登得罪人而不自知。
武青泉上前一步,鐵青著臉說道:“剛剛江管家跑出去看煙花,我緊隨其后,后邊還有那么多人,我根本不可能公然把它們?nèi)∽?!”何九道:“我雖然走在后邊,可是我和洪姑娘是同時出門的,我也沒什么機會能取走三幅畫而不被人看到。我們前后腳走的,出門時我差點踩掉了她的鞋子,還向她道歉,洪姑娘,是也不是?”洪海棠點了點頭。
一木道長臉色一沉,說道:“怎么?那意思是我取走了嗎?豈有此理!我能有什么把柄、虧心事落在你們島主手上?嘿嘿,這畫這么長,還是三軸,我偷去了放哪里,放身上嗎?”他雙手一伸,冷笑道:“要不要搜我身?”江峰道:“那倒也不必----”一語未畢,他忽然身子猛地一顫,大叫一聲,直挺挺的便仰面倒在了地上,初時手足尚動了兩下,片刻間就一動不動了。
眾人大吃一驚,紛紛上前查看,只見江峰雙目圓睜,嘴巴張大,竟已氣絕。徐鐵叫道:“誰動的手?道長你----”一木道長怒道:“豈有此理!胡說八道!我動也沒有動!”武青泉沉聲說道:“先不要吵!”他拿起一支蠟燭,走到江峰身前,只見江峰臉上一層黑氣,不多時便浮腫不堪,顯然是中毒身亡。這毒如此厲害,剛剛江峰還在侃侃而談,此刻卻已經(jīng)變成了一具尸體,并且他的膚色越來越黑,腫脹也越來越厲害,真是匪夷所思,思之可怖。常樂天忽然靈光一閃,脫口叫:“酒!他的酒里可能被下了毒!”
三幅畫突然失了蹤,然后江峰喝完一杯酒就中毒身亡,這很難不讓人自然而然地產(chǎn)生某種聯(lián)想,大家情不自禁的偷偷向武青泉、何九和一木道長三個人看過去。常樂天心道:“這的確是他們?nèi)齻€嫌疑最大,但別人也不見得沒有嫌疑,畢竟他揭了所有人的隱私......”
封長平略通醫(yī)術(shù),他拿起江峰飲酒的酒杯聞了聞,并沒有嗅到什么刺鼻或者奇特的不妥味道,又聞了聞自己剛剛喝酒的杯子,搖頭道:“似乎沒有古怪?!?p> 田在山上前嗅了嗅江峰的酒杯,卻皺眉道:“我聞著好像有一點......說不上來什么的味道......很熟悉,卻想不起來......”常樂天聽他這樣講,也上前仔細(xì)聞了聞江峰的酒杯,田在山滿懷期待的問道:“是什么味道?”常樂天吸了吸鼻子,不確定的說道:“有......有一丁點腐臭味兒----”
卻聽吳通說道:“腐臭味兒是從他身上發(fā)出來的?!痹瓉韰峭ㄕ焓诌^去探江峰的鼻息,卻聞到江峰身上隱隱散發(fā)出一股難聞之極的腐臭味。封三娘叫道:“小心,有毒!不要碰到他的肌膚!”吳通嚇了一跳,忙縮回手。洪海棠靈機一動,從畫卷上撕下一小片紙放在了江峰鼻下,放了一會兒,紙片紋絲不動,顯然已經(jīng)死得透了。
這些人中,武青泉、一木道長和何九年紀(jì)既長,武功又高,眾人盡皆信服,隱隱將三人當(dāng)做領(lǐng)袖,雖然剛剛大家還在懷疑他三人,此時變故突生,余人還是不自禁的看他三人如何示下。
武青泉沉聲道:“快去門外喊人來!”吳通自告奮勇道:“我去喊!”說罷便向門外跑去。江峰安排酒菜時曾安排四個仆傭在門外侍候,常樂天心下暗道:“剛剛出門看煙花的時候,似乎沒見到有人。”果然吳通去了又回,臉上詫異至極,向武青泉道:“外邊的人不見了!”武青泉與一木道長、何九和岳叢峰等都是一凜,回想起出門看煙花時,似乎確實沒見到有人。
常樂天忽然想起江峰在“賞善”發(fā)大家禮物時,自己曾因沒有仆傭給大家分發(fā)禮物而暗想島主的安排禮數(shù)不周,這時便隱隱想到,彼時那些人可能就已經(jīng)離開了。他們?nèi)チ四睦??兩次煙花有什么意義?他開始默默出神......
武青泉聽得吳通之語,心下一沉,但臉上卻不動聲色,只眉毛一軒,向唐青云、、徐鐵、吳通、成守劍四人道:“你們再出去仔細(xì)找找,不要走太遠(yuǎn),也不要分開,小心為上,一有什么動靜馬上回來!”
交代完畢,他自行走到吃飯之前兩個仆傭步出的那間島主在里邊養(yǎng)病的大房之前,朗聲說道:“在下崆峒派玄空太極門掌門武青泉,拜見霍島主!”他連說了三遍,屋內(nèi)燭火通明,卻毫無動靜。何九上前拍了拍門,提高聲音叫道:“有人嗎?你們江管家中毒死了!”忽然,燭光一晃,房間里一暗,屋內(nèi)前后兩處燈火竟然熄滅了后面的一處,想是屋里人吹熄了蠟燭。
眾人見到房內(nèi)燭火竟然熄滅一處,也不知房里人是何意,不由面面相覷,大家情不自禁的靠近了一些。一木道長等了一會兒又拍了拍房門,高聲叫道:“霍島主,霍島主?江管家中毒身亡了,你們快出來看看?”半餉仍是無人應(yīng)答。
一木道長回過頭向眾人說道:“外邊擾攘了這么久,屋內(nèi)有人的話早就聽到了,除非里邊的人是個聾子?!彼砸怀烈鳎尦诽鞆拇髲d拿了一根點燃的蠟燭過來,又拍門叫道:“閣下還不開門的話請恕在下無禮,這便自己進來了!”他說著,徑直向門上推去。
房門不怎么用力就推開了,一木道長和武青泉向房內(nèi)看去,常樂天等也在身后向房內(nèi)張望,這一看之下,眾人不禁一股涼氣自心底升起。
房內(nèi)一個人都沒有,卻整整齊齊的,擺放了三排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