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一天晚上,蕭王爺半夜尋醫(yī),將都城里的醫(yī)師全請到了王府內,據(jù)說是玲玉郡主吃了丞相送來的病,肚子疼的厲害。
京城之人聞之,無不噤聲,不敢議論是非,可心底跟明鏡似的,這招實在是狠毒。
不少官員世家對蕭王府的經(jīng)歷實在同情,紛紛送來了補品。
蘇丞相這次送冰,表面是送,實際是塞,這蕭王爺最寵愛的獨女吃壞了,最心疼的莫過于蕭王爺,這簡直就是在心尖上割肉。
五月的天依舊如此燥熱,蕭王爺?shù)男陌螞霭螞龅摹?p> 玲玉無力的躺在床上,肚子上時不時傳來的抽疼讓她難過,精致的眉眼也緊蹙起來,唇瓣翕動:“都是沙冰害得?!?p> 蕭王爺著急的拉著玲玉的小手:“閨女,咱喝藥啊!”
他手里端著一碗黑漆漆的液體,眼中藏著焦急,從那邊傳來的苦澀的藥味漸漸傳到玲玉那里。
她猛的一個激靈,面容越發(fā)憔悴了,可憐巴巴道:“苦?!?p> 扭頭看見他親爹獻寶兒似的從袖子里掏出帶著糖紙的蜜餞:“良藥苦口嘛!喝完就好了,這不是還有蜜餞!”
她瞅了瞅蜜餞,還是難以掩蓋藥的苦味,心底一片荒涼。
有些后悔貪嘴吃多了沙冰,她蔫蔫的躺在那里,塞了一嘴蜜餞,將藥咕隆咕隆喝了下去。
口中頓時充裕著苦澀感,熏得她眼淚花直冒,蕭王爺連忙遞過來剩下的蜜餞,她看了看,沒動彈,搖了搖頭拒絕了。
蜜餞太過于齁甜,藥又過于苦澀,兩者結合起來的味道實在令人難以消受,只能喚人取來清水,喝了幾口才勉強降下苦澀。
蕭王爺看她乖乖喝下藥,心底松了口氣,轉身出去了,心底思量了片刻,往書房方向走去。
內心極其氣憤的蕭王爺揮墨直下,寫下了哀哀戚戚的狀書一封,告在御前。
只可惜這封狀書沒能送到十四歲的小皇帝面前,被蘇青墨給攔下了,他看著這封哀切的狀書,竟突的笑了。
這蕭王爺真的是找死,給他面子都不要,這老家伙身體好的很,是該吃吃苦頭了。
他指尖一動,紙慢慢化成了灰燼,洋洋灑灑在空氣中,直至消失不見蹤跡。
蕭王爺?shù)攘撕脦滋煲共辉鹊叫』实鄣呐啵荒茉诔蒙嫌H自告狀。
蘇丞怎能讓他得逞呢?
第一回買通轎夫,將蘇丞丟在了城外的荒郊。
他吩咐轎夫速度一定要快穩(wěn),不能讓其發(fā)覺,丟轎也要快,此時不必擔心蕭王爺是否受到顛簸,丟掉跑就是了。
蕭王爺還在轎子中小憩,待其被轎子猛的一墩,弄醒了,正要掀簾查看情況,只看到逃跑的轎夫和一片荒蕪,他整個人都懵在那里,等醒神來什么也看不見了。
這時去上朝已經(jīng)來不及了,索性他在朝中清新透明,一般也沒什么事找他,曠一次也不一定被抓到。
蕭王爺一邊想著解雇這些轎夫,一邊鉚足勁往城都的方向走去,他心底明白,這是讓人給算計了,至于是誰?定是那蘇丞蘇青墨。
一身朝服在泥地里走的泥濘不堪,讓他整個人閑的風塵仆仆。
城都的墻門極其的宏偉,每個門的格擋都用了純金屬的虎頭,城墻高聳,給人一種肅然之感。
他撣了撣身上的灰塵,將自己的冠扭正,抬頭挺胸就往城里走,卻在門口的時候被人攔下了。
蕭王爺面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他吹胡子瞪眼:“放我進去?!?p> 守衛(wèi)眼巴巴看著他,嚴肅道:“有進京證嗎??!?p> “我是蕭王!”
守衛(wèi)這次瞥了一眼他道:“沒有進京證不能進?!?p> 這次守衛(wèi)的意思很明確了,沒有進京證,就算是蕭王爺也不能隨意進去。
蕭王爺凝視著他,端看著守衛(wèi)被太陽曬的黝黑的臉,以及他額頭上冒的冷汗,出奇意料的,他伸手將袖口里的帕子遞了過去。
好言好語問道:“那進京證在哪辦?”
守衛(wèi)看了看他遞過來潔白的帕子,沒有伸手去接,出于好心指了指城外的亭子處。
沿著他所指的看過去,一排長長的隊伍幾乎看不見頭,除此之外,還有幾個守衛(wèi)在維持秩序。
他的臉刷的一下徹底黑了下去,想要不管不顧沖進去,門口的守衛(wèi)死死將他攔住,任他如何推搡,仍是堅定不移。
蕭王爺四十年人生中頭一次這么無語,他手指在顫抖,指著守衛(wèi)沒好氣道:“我是皇親,是蕭王爺,我要上朝,你敢攔我?”
守衛(wèi)重復著那句死板的話:“沒有進京證不能進城?!?p> 雖然他很同情蕭王爺,可是相爺吩咐過了,這幾日有邊陲間諜來此打探消息,無進京證不能進入。
即便他認識蕭王爺,那也得辦進京證,誰知道這是不是人假扮的呢?
這讓守衛(wèi)愈發(fā)堅定自己的想法,堅持讓蕭王爺去辦進京證。
蕭王爺從身上摸了半天也沒摸到令牌,許是忘了拿,他一陣泄氣。
轉身朝著隊伍前面走去,在前面瞅了半天,直到被維持秩序的守衛(wèi)攔住:“誒!說你呢?鬼鬼祟祟干啥呢?不準插隊啊!”
他抬手指了指前面搖搖欲墜的牌匾,牌匾上明確寫著四個大字“不準插隊”。
蕭王爺再也懶得跟人辯駁自己的身份了,這還是生平第一次這么委屈自己,他扭頭朝著隊伍后面走去。
前面的書生是進京趕考來的,口里念著“之乎者也”,蕭王爺在后面聽的太陽穴一跳一跳的,這背的也太酸了,跟蚊子在耳邊嗡嗡沒什么區(qū)別。
這讓本就著急的心情更加糟糕,他用手堵在口邊清咳了兩聲,想打斷這酸臭的詞,書生并未察覺,口中仍舊念叨著。
他身著長袍,一臉清秀模樣,眼底一派認真,只能從鞋上的泥漬察覺出他一路風塵。
握著書卷的指節(jié)發(fā)白,一路顛簸的疲憊仍舊沒能擋住書生眼底的光,仿佛對未來信心滿滿。
蕭王爺抬手輕輕拍了一下書生的肩,書生連忙放下手中的書,規(guī)規(guī)矩矩拱手行了個禮,左手在外,右手在內。
看的出來,家教不錯,蕭王爺內心肯定,他回禮道:“小書生,這是進京趕考嗎?”
書生冷不丁的被人詢問,心底一陣猶疑,最終還是點頭。
蕭王爺一臉笑意的看著書生,盡量讓自己看上去和藹一點,卻沒料到,這反而嚇到了書生。
“不知如何稱呼?”
書生立刻回絕道:“下一句可是要問我來自哪里?家住何方?來此作甚?”
“你不是進京趕考嘛?”,蕭王爺毫不猶豫道,這猜都能猜到。
書生已經(jīng)十分警惕了,這人連他來此作甚都能得知,難保不是什么壞人。
家中只他獨子,還指望他一朝中舉光耀門楣呢,出門前家里還囑咐他,京中人精事故,萬不得與人道出自己的事情。
“我不是壞人?!笔捦鮼砹艘痪?。
“壞人向來不說自己是壞人?!睍鸁o來頭的懟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