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何謂自我
天色已經(jīng)這般晚了。
“拂曉，我們做好了飯，咱們一起吃頓飯吧！”婼洳還是保持和拂曉一定的距離，不敢靠近她。
拂曉一聽，笑嘻嘻地走向婼洳，挽住她的胳膊，說道：“好！”
可婼洳卻猛地扯出，像后倒去。拂曉被震得站不穩(wěn)，差點摔倒。
拂曉慌忙問道：“婼洳師姐，你怎么了？”欲待扶起。
婼洳忙擺手道：“拂曉，葫蘆不與我們近你身。我自己起來。”說著便掙扎著站了起來。
拂曉一臉愧色，她只是想和自己的師姐妹們有所親近，可是卻每每讓她們受傷，想想就難過極了。
婼洳見拂曉又蹲在地上，一臉的不開心，安慰道：“沒事的，別自責了，眾師姐妹都在等我們，我們快去吧！”
拂曉道：“我不想去了，我怕一不小心就傷害到你們。”
婼洳笑道：“你放心，大家都會小心的，別難過了，你想想你現(xiàn)在可是堂堂一代師尊，怎么可以因為這點小事就看不開了？”
拂曉道：“快別這么說了，我真的不是什么師尊，就我這樣，和師尊真的相距萬……啊！你干嘛扯我，快松開，我錯了，我錯了，再也不亂說了……”
原來葫蘆聽拂曉這般說，便又要制止她繼續(xù)亂說下去了。
見拂曉在連連高叫，像有個什么東西拖著她在滿院子跑，婼洳一臉愕然，朝拂曉離去的方向，叫道：“拂曉，你怎么了？”
拂曉再被拖回到婼洳面前時，臉色慘白，大大地踹著粗氣，叫道：“師姐，我們走，一起去吃飯……”
婼洳道：“呃……”然后便在前面走著。
拂曉嘗試著站了起來，感覺地面在劇烈晃動，剛剛她向葫蘆不住地求饒：“我以后再也不這么說了，再也不了……饒了我吧！”
葫蘆只是輕描淡寫道：“懲罰懲罰，才能長記性。”
她也不敢有任何的心思，只能聽之任之。
婼洳時不時地回頭看幾眼拂曉，看她最先走路搖搖晃晃，婼洳心生不忍，覺得自己是不是得去攙扶著她，可一想到葫蘆，這種心思也只能作罷，腳下也不自覺地慢了下來。再到后面，繞過最后一座殿時，婼洳見拂曉走路已經(jīng)平常一般無二了，這才放了心，說道：“拂曉，就到了！”
拂曉看到那座金色屋頂，在夜色中也難掩光輝，透過窗戶見里面燈火輝煌，人影綽綽，心中一片溫暖，剛剛的不開心也是一掃而空，腳下也似生風一般，飛快地朝那邊走去。
婼洳打開門，笑臉盈盈，眾弟子便站了起來，叫道：“拂曉”、“拂曉師姐”……
拂曉望著一張張熟悉可親的面孔，聽著這熟悉的叫喚聲，浸在這鮮香美味中，恍然間，她以為一切都還沒有變呢。她朝飯桌走去，望著一桌的菜肴，開心地說道：“哇，好香??！什么時候可以開飯呢？”
陽清師尊在任時，便是有眾多的條條框框，她們平日除了在廬陽殿里不得喧鬧，在其他地方也是不允許聚眾。整個廬陵山最熱鬧的地方卻是在這飯?zhí)弥校瑤熥鹱匀粡膩聿粫磉@個地方，也決計不會在這里碰到師尊，所以大家都敢放開了去聊。可是飯?zhí)瞄_飯時間卻是有規(guī)定，早間是辰時一刻供餐、中午午時末刻供餐、晚間酉時末刻供餐。拂曉最喜歡和一群師姐妹提早來此，在飯香味中，她最愛問的就是什么時候開飯啊，雖然是已知的答案，可她就喜歡明知故問。
聽拂曉這么一問，眾師姐妹相視一笑，都說：“隨時可以開始?。 薄笆前?！”
拂曉這才醒悟過來，眼神有些暗淡，而今已經(jīng)是拂曉為師尊了，那規(guī)則可以由她來定了。眾師姐妹對她還是很關(guān)心，可是關(guān)心之外，還是多了兩層東西：一層是畏懼；一層是敬意。
拂曉道：“那大家一起就坐吧！咱們一起吃啊！”
大家都坐了下來，可是拂曉身畔卻沒有人過來，拂曉用哀求的語氣說道：“你們也可以來我這邊??！和以往一樣好不好？”
可是大家還是沒有動，拂曉把往婼洳方向看去，婼洳像是在故意躲避她的眼神似的，始終沒有去回看拂曉一眼。
拂曉拿著筷子，盯著滿桌子的菜肴，有些不知從何處下手，這些天她吃的那些東西，她都不知道是什么，只是隨處去找了些東西，簡單地處理一下，足夠填飽肚子就好。師姐妹們回來了，她們?nèi)硕?，自然會想更多的辦法，然后做出這么一大桌子食物，拂曉應該感到幸福啊！可是，她受不了被孤立的感覺，這會讓她想到五年前，那些被欺凌的時候……
飯?zhí)美锖馨察o，只聽見碗筷相交的聲音，拂曉也是胡亂往嘴里塞了些食物，卻是再美味的食物，也吃不出味道了。
突然，她放下碗筷，轉(zhuǎn)過身，和眾人說道：“諸位師姐妹，明日，我就要下山去了。廬陵山的管理事宜就交由婼洳師姐。廬陵山現(xiàn)在很缺人，我這會兒離開也的確不恰當，可是有更重要的事情在等著我……”
眾人拿著碗筷的手僵在了空中，嘴巴張大遲遲不合上。
良久，只聽婼洳道：“拂曉師尊，這是何意呢？”
拂曉回道：“沒什么意思，我相信你可以更好地重振廬陵山，而我真的是有重事纏身……”
“什么事??？”“對??！師尊，是什么事呢？”“說個清楚嘛！”眾人你一言，我一語，都望著拂曉等著她交代清楚。
“既然你們都叫我?guī)熥鹆?，那就莫要問那么多，我自有安排，你們可愿聽從安排？?p> 見大家默不作聲，拂曉再望向婼洳道：“你呢？婼洳？”
婼洳離開座位，雙手交疊，躬身道：“但憑師尊安排?！?p> 于是，飯?zhí)美镉窒萑肓艘黄良拧７鲿栽僖泊幌氯チ?，徑直朝門外走去……
廬陵山今后會怎么樣呢？拂曉一邊走，一邊想著。五年前，她恨這里，因為她當年醒來被廬陵山的人驅(qū)逐了出去，她剛剛醒來，還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她小小的心中受到了大大的傷害。后來，明煦道長還是讓她來了這個地方，一待就是五年時間，她又漸漸地愛上了這個地方，因為她在這里感受到了家的溫暖。再到前不久，她為這個地方感到傷心，也因一日之內(nèi)的變故而痛覺于心。如今，她要離開這里了，雖然她可以回來，可是她總覺得也許再回來的時候會有很大的不同。
“廬陵山以后會怎樣？呵！管它如何，廬陵山不是在我手里變差的，而是它已經(jīng)這樣了，又還能差到哪里？”拂曉一邊走一邊自言自語道。
“以后會好的！”葫蘆鄭重地說道。
拂曉剛剛又忘了葫蘆的存在，一個人顧影自憐，沒去想葫蘆。她慌忙解釋道：“我沒有其他的意思，我就是隨便說的?！?p> 葫蘆道：“有沒有都沒關(guān)系，不過，你現(xiàn)在卻是越來越害怕我了啊？”
拂曉想到剛剛吃過的苦頭，是決計不敢再造次了，回道：“是敬重您！”
葫蘆道：“那大可不必，聽我的安排就行，其他時刻你還是可以做你自己！”
拂曉喃喃道：“做自己？怎么做??？”
好像這是很好笑的一個詞，“做自己”是什么意思，就是像她現(xiàn)在想怨葫蘆制造了這么多的麻煩給自己，可她還是要對他畢恭畢敬嗎？就像是眾師姐妹對自己產(chǎn)生疏離，自己就去擺出一副架子，來順水推舟？就像是明明她沒有自己卻還在做著自己嗎？
拂曉摸了摸葫蘆，問道：“葫蘆大哥，你到底是誰?。磕銥槭裁磿f話呢？你來接近我是為什么呢？你到底要我?guī)湍阃瓿墒裁慈蝿?？?p> 葫蘆沒有回答，拂曉好像也沒等回答，這個問題她問多了，他從來都不解釋，那么就是無解吧。
房間里沒人為自己留燈，原來那三人來房里只是收拾原先她們的一些物什，現(xiàn)今都已經(jīng)搬去他處了。漆黑的屋子，拂曉點起燈，走向鏡子，側(cè)身看了看背后，那紫金色的葫蘆粘附在背上，拂曉慢慢的褪去外層衣物，葫蘆就顯露在里層衣服處，她層層褪去，葫蘆便和她的肌體接觸，葫蘆半分沒動，它就是這么緊緊地與她交融在一起……
拂曉吹滅了燈，躺下睡去，葫蘆還是在她背上，陪著她度過這夜晚。
第二天一早上，拂曉走下山門，忽然聽到身后傳來一聲聲呼喚：“拂曉師尊”、“拂曉師姐”……
拂曉一回頭，看見是眾師姐妹前來送行，婼洳先走上前，躬身道：“拂曉師尊，今日我?guī)Т蠹乙黄饋頌槟闼托?，雖然你沒有說明所去為何事，但是，我們都尊重你的決定，也會在你離去之際，好好打理廬陵山。”
拂曉笑道：“謝謝你們！我真的很高興你們來送我，就此拜別吧！”
摸了摸葫蘆，拂曉頭也不回，就朝山下快步走去。
拂曉的背影消失不見，婼洳叫道：“回去吧！各自為事！”
“婼洳，你過來?！?p> 婼洳一抬頭，便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