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七覺得羅家最讓自己舒服的地方就是不在于窮和老弱病殘,而是一家人齊心,她也不客氣就說起想法來。首先是去要巧娘帶著羅張氏去找張家舅舅說自家要搬家的事,并且請張家舅舅到時來搬東西,她自己則去找村長說這事。
對外統(tǒng)一不說自己買了褒山莊,而是說因為羅武引在走鏢時偶然得到杜南煙的賞識,這杜少爺就賞臉讓羅家佃了他的地做了他的莊頭。為此路七甚至厚著臉皮去找杜南煙說過一次,請他配合,杜南煙斜著眼睛看她問自己為什么要配合她。
路七就如同在明月輝面前一般嬉皮笑臉說什么杜少爺您的面子也好看,要不然別人聽說杜少爺您左一塊右一塊的賣地,還不擔心您沒錢付賬了。陸南煙那妖艷如好女的面孔被她氣得扭曲,但卻如她意,還嗤笑說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誰會來過問,也就她這種沒見過世面的看成寶。
這種說法能最大限度壓縮眾人的嫉妒和探究,路七并不想營造自家發(fā)了財?shù)男蜗蟪鰜恚角f雖然沒落但畢竟是那么大一塊地,被知道羅家是買下來的肯定會引起無法解釋的轟動,那一頭熊不足以買下整個褒山莊。所以這個說法也是她和羅武引兄弟商量好、并且也和毛存說了的。
巧娘自然也是極力贊成,并且保證自己和娘家也不漏嘴。因為玉米還沒有全熟,路七沒決定馬上搬家,而且老話都說窮家掃帚都是寶,這么多年羅張氏積攢下來的瓶瓶罐罐也不少,褒山莊地處偏僻,就是要腌咸菜也得先去外面買壇子,所以生活類的東西都用得上。
路七晚上陪著羅張氏睡,順便給她鼓勁,一張抹了蜜的小嘴噼噼啪啪把褒山莊說成了天上的天宮,神仙住的桃花源,說得羅張氏覺也不想睡了,直要爬起來收拾東西就搬過去。
路七按住她,總算說法她把瓶瓶罐罐什么的都留下,就撿一些小的貼身用的物品帶過去。她決定的是收了糧食之后冬天之前徹底搬過去,那邊別院里家具都有,毛存家祖祖輩輩都給妥善收在庫房里,這邊屋子連同家具水缸什么的都留下,屆時就請張家舅舅過來住。
“這···這不大好吧”羅張氏能照顧到娘家兄弟自然是高興的,但是又害怕別人說閑話。她一個續(xù)弦不容易,幾十年小心翼翼,每次叫羅文陽給舅舅送年禮都送得薄一些,就是唯恐李婆子說她“侵吞羅家”。
路七在心里撇嘴,就這幾間破茅屋,算什么家產呢?何況房子沒人住過一年雨雪就壞了。她不欲多說,只簡單粗暴的說:“娘,你不是說都聽我的嗎?這就是我的主意。大姨那邊我去說?!?p> “好好好”羅張氏只要有個強硬的人做她的主就行,摸索著躺下了。
路七合上眼睛,突然感覺窸窸窣窣的,羅張氏的手從被子里鉆了過來、摸索到自己的手攥住了,然后她聽見羅張氏悄悄的說了一句“小七你可真好啊,你可千萬別突然又不見了?!?p> 路七偏了偏頭,覺得眼眶酸酸脹脹的。說實話羅家村不是什么好地方,缺水少吃,她住了這一年皮膚也變粗了,不如往日細滑;剛開始吃野菜粗糧饅頭都難以下咽,又缺少油水,半夜里餓醒了是常有的事。
但是這家人會把下蛋的雞殺給自己吃,會把家里最好的一床最好的被子給自己。她想起了明月輝的臥室,明月輝心悸容易驚夢,因此臥室里常點寧神的龍涎,紫檀精工的拔步床,湖絲雪綢的被褥,隨便拿出一件來都是這種小山村幾輩子都沒見過的精美物品。
小小的自己抱著被子高高興興的睡在踏板上,到后來長大了也依然是睡在踏板上,聽到幔帳里的動靜就一咕嚕爬起來詢問師傅是要茶還是要水。以前只覺得和師傅親近,被師傅信任,現(xiàn)在對比之下,被人信任是怎樣子的,對一個人是怎樣子的,師傅是不是把自己也當成了奴婢呢。
輾轉片刻她草草睡去,早上大家收拾了一下各自辦各自的事情,巧娘就扶著羅張氏出門了,路七則帶著黑妞和雪球去村長家。雪球就是黑妞的兒子,這小家伙雖然快一歲了也長高長大了,但仍然肥肥胖胖,憨態(tài)可掬,路七就給它取名叫雪球。
村長聽到路七所說、并沒有覺得羅家暴富反而還勸路七:“你要不和大郎好好商量,褒山莊比咱們村還往山里頭深一些,進出十分不便,又不是什么富裕之地,你家要種地何必去那里,我?guī)湍慵铱磶桩€上好的平地豈不比鉆那山里好上一百倍?!?p> 其實如果褒山莊不是路七自己買下來的村長說的話是對的,那杜少爺?shù)幕奶七h近都出了名,縱然說是做莊頭也只是名義好聽罷了,并沒有什么實惠。
“您看這不是家里底子薄、那上好的地買也好佃也好都吃力,加上杜少爺看得起我男人——”路七壓低聲音、制造神秘效果“杜少爺是有臉面的大人物,咱們怎么能違拗呢?!?p> 村長也恍然大悟,顯然這是大人物的一樁恩賜,說不定不要羅武引的租子都可能,這羅大郎如今在外行走自然是不能得罪這種貴人。
這頭張家聽說女兒一家要搬去褒山莊也是第一感覺詫異,然后又覺得挺好,畢竟羅張氏娘幾個在本村就一間破屋子,幾分自己在坡上開出的旱地,那邊雖然也在山里但好歹有個幾十畝的地,羅大郎兩兄弟吃點苦種個十來畝也是種得下的,打獵打柴都在自己做主的山頭,實在是比這邊日子要暢快。
路七和村長說了一通后告辭,于情于理她都得代表羅武引去李婆子家說一聲,反正她也不怕李婆子,順腳就去了李婆子家,在外面大著嗓門嚷著“大姨在家里嗎、我是阿武媳婦哪”。
李婆子警惕的注視著她,果然聽了她所說第一反應是不屑,“阿武怎么越活越回去了,不是聽說他在外走鏢很是威風~~~”說了兩句李婆子又咂咂嘴,把一肚子閑話壓下去,她被張大狠狠教訓過一次還是長了點記性的,反正羅武引兩口子又不問自己借錢,只是搬去那山里后自己想要拿點山貨什么的就只怕毛都摸不到一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