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六年,十二月初九。
午時。
蜀地,成都。
蜀漢皇宮。
因為蜀漢皇帝劉禪已被押往洛陽,偌大的蜀漢皇宮,就歸鄧艾居住了。
這一日中午,鄧艾依然飲酒作樂,不亦樂乎。
午膳正在進行,忽然有兵士匆忙前來稟報。
鄧艾端著酒杯,不耐煩地說道:“何事驚慌?!”
兵士立即恭敬而又緊張地說道:“回稟征西將軍,晉公派來的使者到了?!?p> “使者身后,還跟著一大隊兵士。”
鄧艾心中想道:“使者身邊有兵士護送是正常的,可為何帶了這么多兵士?”
他心中極為疑惑,立即放下了手中的酒杯。
隨即,他吩咐兵士,請使者進入蜀漢皇宮。
使者得知鄧艾讓自己進入蜀漢皇宮,心中想道:“這個鄧艾,竟然住在蜀漢皇宮里!而且,還不出來迎接!”
他如此想著,心中已是感覺鄧艾無比倨傲。
當(dāng)使者進入蜀漢皇宮大殿時,看見鄧艾面前的案幾上,竟然放著酒壺酒杯,還有一些菜肴。
于是,使者心中又想道:“這里原本是蜀國皇宮,但如今蜀主早已投降,都已被押往洛陽了?!?p> “這個鄧艾竟然在此飲酒作樂,真把自己當(dāng)成了這座皇宮的主人?!”
鄧艾見使者到來,立即起身,對使者行了一禮。
使者并未還禮,而是對手下隨從做了個手勢。隨從立即上前,打開手中捧著的匣子。
使者從匣中取出一道卷軸,展開之后,大聲誦讀。
“相國鈞旨!”
沒錯,如今司馬昭已身為相國,統(tǒng)攝朝政,可直接代皇帝下旨。
鄧艾立即恭敬地站直身體。
“征西將軍鄧艾,僭越禮節(jié)、代行王事,居功自傲,失去品節(jié),與前蜀官員過從甚密,悖逆不道,疑有叛心!”
“本應(yīng)立即就地處死!念其伐蜀有功,令即刻押解洛陽,從后處置!”
鄧艾聽完之后,神情忽然變得極為憤慨,高聲喝道:“污蔑!實為污蔑!”
“定是有小人誣告,歪曲事實、蒙騙晉公!”
“我忠心耿耿,為大魏肝腦涂地,出生入死,歷盡艱險,立下赫赫戰(zhàn)功!”
“我要面見晉公,陳述冤情!晉公定會給我一個公道!”
就在此時,使者帶來的那一大隊兵士,沖進大殿,一擁而上,將鄧艾重重包圍。
鄧艾見此,瞬間暴怒,高聲喝道:“你們想做什么!”
使者平靜地緩緩說道:“既然征西將軍想面見晉公,陳述冤情,那就跟我們走一遭吧?!?p> “我們將你押解洛陽之后,你自然會見到晉公的?!?p> 鄧艾更為暴怒,高聲喝道:“你們敢?!”
使者猛地做了個手勢,那些兵士立即沖上前,將鄧艾摁在了案幾上。
鄧艾直接被死死地摁在了案幾上,動彈不得。
忽然,又有一群人沖進了大殿,手持兵器,怒氣沖天。為首的那人,正是鄧艾的兒子鄧忠。
鄧忠手持利刃,怒目圓睜,高聲喝道:“何人膽敢抓我父親!”
使者高聲喝道:“把鄧艾父子一起抓起來!把他們一并押走!”
鄧忠立即以手中利刃,指向使者等人,高聲喝道:“你們敢!”
雙方劍拔弩張,空氣中充滿了殺氣。
使者見此,立即嚴肅地對鄧艾說道:“征西將軍,你要想明白自己現(xiàn)在的處境。”
“若晉公真的要殺你,就會將你就地正法,而不是將你押解洛陽,讓你有見到晉公的機會?!?p> “你還要想清楚,若你現(xiàn)在抗旨,那就是叛逆!你們父子,還有你們手下這些人,就都成了反賊!你們的族人,就會被屠戮殆盡!”
鄧忠聽到此話之后,不屑地高聲喝道:“就憑你們這些人?!”
使者見此,冷笑道:“你們今日若殺了我們,那可就坐實了叛亂的罪名!鎮(zhèn)西將軍與衛(wèi)監(jiān)軍率領(lǐng)的數(shù)萬兵馬,不日就會抵達成都。僅憑你們這些人,又能抵擋幾時?!”
“征西將軍,你可要考慮清楚。成千上萬人的性命,可就在你一念之間!”
鄧艾終于不再沉默,極為無奈地嘆了口氣,語氣苦澀地說道:“忠兒,放下武器。讓兵士們退出去。”
鄧忠見此,欲言又止,但最終還是無奈地放下了武器。
他做了個手勢,手下兵士們就逐漸退出了大殿。
偌大的大殿內(nèi),只剩下了使者與他帶來的兵士,以及鄧艾父子。
鄧艾無奈地解下身上佩帶的武器,交給了使者的手下。
之后,他緩緩地走到了大殿正門處。
大殿外,鄧艾手下的各將領(lǐng)已帶來數(shù)千人,聚集在了大殿前的廣場上。
他們?nèi)呵榧?,高聲喊著要解救鄧艾?p> 鄧艾掃視了一遍人群,清了清嗓子,略微艱難地高聲說道:“諸位將軍,還有隨我出生入死、征戰(zhàn)沙場的隴西子弟們!”
“我鄧士載光明磊落,對大魏忠心耿耿,從不敢心存反心!晉公仁義明智,定會查明真相,還我清白!”
“若今日抗旨,定會造成不可逆轉(zhuǎn)的慘烈后果!你們不可逞一時之勇,而置族人于不顧!”
“傳我命令!使者將我押解洛陽,任何人不得阻攔!”
但說到這里,鄧艾的眼眶已然濕潤,視線逐漸模糊。
使者把手一揮,高聲說道:“把鄧艾父子,打入囚籠,用檻車押往洛陽,聽候發(fā)落!”
聽到此話,鄧艾心中悲憤,不禁老淚縱橫,仰天長嘆:“蒼天在上!我是忠臣??!只因小人以讒言蒙騙晉公,竟是淪落至此!”
“當(dāng)年武安君白起的遭遇,今日又重現(xiàn)了!”
不久之后。
鄧艾與鄧忠父子,被鎖在囚車里,相對無言,唯有淚千行。
而使者等人,圍在囚車四周,押著他們,準(zhǔn)備啟程,前往洛陽。
就在此時,鄧艾任命的益州刺史師纂,走上前來,對使者請求道:“請允許我,護送征西將軍,一同返回洛陽,面見晉公。我也好向晉公復(fù)命?!?p> 使者心中不悅,正想拒絕,忽然看到師纂身后的人群,神情激憤。
于是,他從牙縫中擠出了幾個字:“可以。但只允許你與你的隨從,且人數(shù)不可過多?!?p> 之后,使者等人走在最前方,緊隨其后的是押解鄧艾父子的囚車,以及圍繞在四周的兵士們。而師纂等人,位于最后方。
他們就這樣,心情各異地踏上了前往洛陽的路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