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木偶
瀝青路面堅硬，殘留著不知何時的冰冷雨水。
黑夜朦朧，深深淺淺的水洼倒映出模糊的霓虹色彩。
寒風(fēng)在街道上席卷。
一只袖珍河貍擠出車窗，跳躍到路面上，神色警惕，小眼睛張望著四周，小心翼翼地向著前方探索。
坐在車里的河貍則跟他的分身同步感應(yīng)。
“我聞到了牛肉面的香味?！彼蝗徽f道。
“別分心?！饼垵诟瘪{駛位上，神色凝重。
“噢……”
車內(nèi)，眾人都透過車窗觀察著外面。
經(jīng)驗告訴他們，來到這種未知環(huán)境，還是盡量先不要下車。
多羅市的城市內(nèi)部與瓦力城沒什么區(qū)別。
老舊大樓上的大屏幕依舊亮著，循環(huán)播放某些廣告，一輛輛小轎車停在街邊，沿街商鋪也都開著，燈火通明。
但不知為何……
所有人都莫名有些怪異的感覺。
“缺了人氣?！苯悄樕届o，點出了這股怪異感覺的來源。
“對……怎么聽不見人聲？”吳德扭過脖子，看了眼身后的道路。
“我半年前來的時候，可不是這副鬼樣子。”賈仁嘟囔著。
在車輛正前方。
那些迷霧中的模糊人影，到底是什么？
江城捏了捏手里的堅硬木屑，若有所思。
“是木偶！”
河貍突然驚叫一聲。
車內(nèi)幾人齊齊看向他。
“有多少？”龍濤立刻問道。
“全都是，滿大街都是木偶，數(shù)之不盡?！焙迂偦貞?yīng)。
“你的分身有沒有任何不適感？”龍濤接著問。
“目前沒有?！焙迂倱u了搖頭。
“小賈大賈，你們兩兄弟有沒有感應(yīng)到任何詭異源？”龍濤詢問道。
“沒有?！?p> 賈仁賈義異口同聲開口。
“那好，你們都在車內(nèi)等著，我先下去看看?！?p> 龍濤此時展現(xiàn)了身為領(lǐng)袖的擔(dān)當。
車內(nèi)眾人也并未反駁，這種時候相信隊長就行了。
龍濤臉色凝重，打開車門，深吸了一口氣，隨后迎著凜冽的寒風(fēng)下車。
“啪！”
他關(guān)上車門，站在車外簡單活動四肢，隨后掏出一根戰(zhàn)術(shù)手電打開。
手電筒的強光穿透迷霧，讓車內(nèi)的眾人看得更清晰了些。
龍濤觀察了一眼四周情況，然后就一步步向著前方走去。
他一直沒說話，緩慢前行的身影在迷霧中越來越模糊……
漸漸的，只剩下一個黑色輪廓的背影。
如果換做是恐怖電影，這種人去了就回不來了。
眾人都不免有些擔(dān)心，這種帶著恐怖的未知最是令人不安，幸而那個黑色輪廓依舊在動著。
沒多久，龍濤探查回來了。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
“目前安全，都下車吧。”
車內(nèi)幾人就等著他這句話了。
從瓦力城出發(fā)到現(xiàn)在，他們的心里都纏繞著很濃烈的疑惑，想知道多羅市到底出了什么事。
江城開門下車，適應(yīng)了最初那股入骨的寒氣后，周圍的世界漸漸真實起來。
“大家都靠近點?！?p> 一行六人一貍，開始向著前方出發(fā)。
龍濤打著戰(zhàn)術(shù)手電走在最前方，吳德在最后面收尾。
眾人穿行在冰冷的濃霧中。
這座黑夜下的城市充滿了不協(xié)調(diào)的詭異。
“還真……都是木偶?！?p> 眼前的迷霧之中，老舊大樓圍成的黑暗街道之上，擺滿了栩栩如生的木偶。
這些木偶看著十分逼真，皮膚紫黑色，表面呈現(xiàn)出特殊的紋理，木質(zhì)雕刻的衣著也多是現(xiàn)在流行的冬季款式。
僅僅是隊伍前方這條街道上，就擺滿了數(shù)百具木偶。
很古怪。
“這些木偶的表情太真實了，而且……怎么都是一臉驚恐的樣子?！?p> 賈仁環(huán)顧死寂的四周，不自覺打了個寒顫。
所有木偶都靜靜站在黑暗中，像是一具具僵硬冰冷的尸體，讓賈仁有一種被尸體包圍的感覺。
“而且，這些木偶大多數(shù)都保持著一個奔跑的姿態(tài)，像是在逃命?！?p> 街道兩旁的商店里，也有零零散散的幾個木偶。
這些木偶不外乎都是一個動作，向外逃命。
江城眉頭緊皺，走到街邊一個小面鋪外，看了眼店鋪內(nèi)的樣子。
黃弟在他身后，臉色依舊蒼白，詢問道：“江兄弟，發(fā)現(xiàn)了什么嗎？”
“嗯?！苯屈c頭，“你還記不記得，任務(wù)提示上說的，多羅市黃昏旅社發(fā)來求救信息的時間？”
“記得，是五天前，到今天應(yīng)該是第六天了?！?p> “你看這家店門口桌子上，那碗牛肉面，還在冒著熱氣?！苯侵噶酥改峭朊?，“這一切像是才發(fā)生的，就在我們到來之前沒多久?！?p> “是啊……”
黃弟搓了搓手，莫名覺得有些發(fā)寒。
這座死寂的城市，處處都透露出奇怪之處。
賈義聽了江城的話，不由得說道：“難道說，是在我們到來之前的幾個小時，不對……幾分鐘，多羅市突然就出變故了？”
在這個寒冷的十二月黑夜，那碗牛肉面用不了幾分鐘就會徹底冷下去。
但……
求救消息分明是六天前發(fā)出來的。
這六天的時間里，多羅市經(jīng)歷了什么？
這座城市的十多萬活人呢？
賈義緩緩看向四周迷霧中那些木偶人影，身體不由自主緊繃起來，手心滿是冷汗，強光手電根本無法給他帶來絲毫的安全感。
“該不會……這里的十多萬居民都變成木偶了吧？”
“不要輕易下結(jié)論，只是一些木偶而已，犯不著自己嚇自己?！辟Z仁出聲安慰自己的弟弟。
江城走進一具木偶，仔細看了看，眉頭輕皺，說道：“我倒是覺得，賈義先生說得沒錯?！?p> “小子，你憑什么這么斷定？”
河貍已經(jīng)收了他的分身，正握著那根毛發(fā)心痛。
此時聽到江城的判斷，果斷開口質(zhì)問。
龍濤也轉(zhuǎn)過頭看著江城，想聽聽這個年輕人的判斷。
“這些木偶通體紫褐色，而且沒有上漆的痕跡，自然呈現(xiàn)這種顏色，根據(jù)其表面的紋路來看，極有可能是珍貴的紫檀木?！苯悄樕届o，不急不緩說道：“我手上有一小塊木屑，賈先生可以聞一聞。”
說罷，江城將那片木屑遞給賈仁。
賈仁伸手接過木屑，眼眸微垂，把其放在鼻下仔細聞了聞。
“有一股清香。”他說道。
“對，有香味，但不濃郁，這也是紫檀木的特點。”江城說道。
“這算什么，我覺得所有木頭都有香味！”
河貍出聲反駁。
他知道江城的意思。
如果真的是紫檀木，那么一具人偶還好說，這周圍成百上千具，而且別的街道上還不知有多少……
小小一個多羅市，不可能有這么多珍貴的紫檀木。
所以只可能是活人變的。
但河貍就是忍不住要反駁一下，不然心里不舒服。
江城看了他一眼，淡笑道：“還有一個方法可以判斷，紫檀木外表多是紫褐色，這是氧化形成的，其內(nèi)部依舊是紅色或紅紫色，也有橘紅色，我們只需要剖開一具木偶就知道了?！?p> “不，暫時不要觸碰這些木偶。”龍濤立即說道。
未知環(huán)境，能不接觸就盡量不接觸。
“沒事?！焙迂偱e著那個毛發(fā)，“剛才我的分身連續(xù)接觸了好幾具木偶，什么事都沒發(fā)生?！?p> 聞言，龍濤皺眉沉吟。
自打汽車開進這座城市，他心里就有了很不好的預(yù)感。
一個小時前被那個百米高的怪物追著跑的時候，他心里的預(yù)感都不曾這么強烈，上一次有這樣強烈的預(yù)感，還是在十多年前，那個恐怖的叢林里。
“小貍，再拔一根毛發(fā)，讓你的分身拿著刀去試試這些木偶。”龍濤沒有猶豫太久，如果弄不清這里的規(guī)則，他們這次會很難。
“唉，就知道又要讓我的分身去送死！”
河貍一臉心痛的樣子，伸出手用力在頭頂扯下一根毛發(fā)。
他的分身有時間限制，只能維持十分鐘。
約束他的規(guī)則是……越來越禿。
“話說，你為什么每次只拔頭頂?shù)拿l(fā)？”江城忍不住出聲提醒。
“我他么……”
河貍攥緊了拳頭，小眼睛里燃起怒火，正準備撲向江城之時……
他突然渾身一震。
“對啊，為什么我每次只拔頭頂?shù)拿l(fā)？”
河貍低聲自語，摸了摸腦袋。
他突然抬起頭來，一臉悲憤，大聲質(zhì)問：“以前那么多次行動，你們?yōu)槭裁炊疾惶嵝盐?，我的頭發(fā)啊……”
“咦？大老鼠，這不是約束你的規(guī)則嗎？”賈仁有些疑惑。
“?。?！”
河貍再次抓狂了。
只見他對著手里剛拔下來的毛發(fā)吹了一口氣。
待那只分身出現(xiàn)后，他就掏出了一枚刀片讓分身拿著，隨即一臉糾結(jié)說道：“去，給我砍了那具木偶！用力砍！”
說罷，他就用力把自己的分身扔出。
巴掌大小的河貍分身握著刀片，被扔到了那具木偶的手臂上。
小河貍隨即慢慢爬到了木偶的手掌部位，用毛茸茸的爪子捏住刀片，隨后用力劃拉了一下。
“刺啦……”
小河貍不負眾望，成功劃開了一個口子。
現(xiàn)場的氣氛突然變得更緊張了些。
所有人都把目光移動到那個小口子上，每個人心里的想法都不太一樣。
就在小河貍準備再劃一刀的時候，變故突生。
“血？”
賈義驚叫出聲。
刀片劃出的拿到狹長痕跡上，居然緩慢流淌出了艷麗的紅色液體。
一股寒意襲來，眾人都覺得有些發(fā)冷。
緊接著，就見那個木偶臉部眼角……緩緩滑落一滴溫?zé)岬难蹨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