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以后,我會保護(hù)你
李承乾沒說謊,那批官銀確實是一批外商留下的。只是不是他想收,是他夫人想收,他夫人給他漲了零花錢,還給他納了個小妾,他就答應(yīng)了。
屋外微風(fēng)輕輕搖曳著院里的楊柳,那婆娑的聲音,仿佛閻王索命的聲音。唐朔將手里的劍抽出劍鞘。
李承乾渾身發(fā)抖,不住的磕頭,“好漢饒命,好漢饒命,小的說的都是實話,確實是一批外商經(jīng)過留下的,我家那婆娘不知道抽的什么瘋,非要我將那東西留下……“
李承乾已經(jīng)被嚇得口齒不清,唐朔對自己的震懾力很滿意。
蕭景恒摩挲著拇指上的玉扳指,“哪里的商隊?”
聲音如同鬼魅,嚇得李承乾趕緊回答,“是西戎國的商隊。”
西戎國?雖然晉國一直與周邊國家有商業(yè)往來,可是卻不會將官銀流出去。若三年前劫官銀的事和西戎國有關(guān),那這件事,便不是朝廷貪污,而是通敵叛國。
李承乾還在地上瑟瑟發(fā)抖,唐朔用劍柄敲暈了他。將小妾拖到床上,和李承乾一起,仿佛今夜什么都沒發(fā)生。
第二天一大早,發(fā)現(xiàn)自己和小妾躺在床上,昨晚發(fā)生的一切,仿佛一場夢,可是夢里兩個高大挺拔的聲影卻如鬼魅一般揮之不去。他趕緊從床上翻起來,跌跌撞撞的去找夫人。
元卿寧一大早便到熙和殿陪太后用膳,是她提議來淮州,若是不能讓太后開心,恢復(fù)身體,她會愧疚利用了太后。
太后看著眼前的人,越看越喜歡,“皇兒雖然不是我生的,可也是我養(yǎng)大的,能有你當(dāng)貴妃,是皇兒的福氣?!?p> 元卿寧聞言輕輕一笑,“太后好好的怎么說起這個?!?p> 太后嘆了一聲,“是哀家不好,哀家當(dāng)皇后的時候太軟弱,沒能護(hù)住皇兒的生母,讓她慘死后宮,皇兒嘴上雖然不怪哀家,可哀家心里清楚,他有怨?!?p> 淮州清晨的陽光格外的暖和,此時元卿寧和太后坐在院子里喝茶。陽光透過亭子灑在他們身上,十分耀眼??商蟮拿碱^卻緊緊皺在一起,這件事在她心里是一道坎,也是蕭景恒心里的一道坎。
“太后,”元卿寧柔聲道,“皇上雖失了生母,可您待他如親生,皇上會明白的,不會怪您?!?p> 太后嘴角微微上揚,“和你說話總是很輕松,其他人說話也好聽,可是卻聽不出半分真心?!?p> 太后雖然貴為太后,膝下卻無子女。蕭景恒的生母薨逝后,先帝讓皇后養(yǎng)育蕭景恒。太后的一生,也不過是先帝的棋子,雖貴為皇后,卻不得子女。
元卿寧知道太后提起往事便會傷身,于是岔開了話題。不知說的什么,天后竟然連連發(fā)笑,看得剛進(jìn)門的蕭景恒一陣羨慕。
元卿寧從未對他這樣笑過,可她對別人,甚至是唐朔,都能這樣開心的大笑,為何唯獨對他,偏要這般殘忍。
太后發(fā)現(xiàn)站在他們身后的蕭景恒,收住了笑意,卻收不住臉上的開心。
蕭景恒行禮,“母后萬安?!?p> 元卿寧也起身行禮,蕭景恒只是淡淡叫她起來。
李華忠為皇上搬來椅子,蕭景恒坐下之后便問,“母后何事笑得如此開心?”
“貴妃剛剛為哀家講一些民間的趣事,哀家聽著甚是有趣,皇兒若有空,也讓貴妃講一講,多了解了解民情。”
蕭景恒微微頷首,也不看元卿寧。
太后看眼前的兩人像是新婚小夫妻有些別扭。只當(dāng)他們鬧情緒,頓時臉上盡是笑意,“哀家累了,先回屋歇著,你們留在熙和殿,陪哀家吃晚飯?!?p> 元卿寧起身,“臣妾遵旨。”說著便要上去攙扶太后,太后擺擺手,“云嬤嬤攙我回去,你們坐著說會兒話?!?p> 兩人頓時有些尷尬,不知是太后誤會了什么還是他們心里不自在。
云嬤嬤將旁邊的人都撤走了,兩人頓時無言。
蕭景恒還在生氣,可元卿寧也不知道他生什么氣。如果是氣她插手朝政,直接處罰她就好了??墒鞘捑昂阋矝]有要處罰她的意思,這讓元卿寧很是困惑。
就這樣干巴巴的坐著,元卿寧只得先開口,“皇上,昨夜可查到什么了?”
蕭景恒睨了她一眼,元卿寧只當(dāng)沒看到,厚著臉皮看著他。反正她心懷坦蕩,沒有絲毫參與朝政的意思,只是不想整日在后宮無所事事。
他不想說,她也不能強(qiáng)迫他說。便自己端了杯茶慢慢喝起來。
蕭景恒看著眼前的人,五官精致小巧,眉宇間氣質(zhì)無雙。誘人的粉嫩薄唇,烏黑的發(fā)絲垂在身后,他覺得自己莫名的有些煩躁。
“你為什么這么想?yún)⑴c調(diào)查。”蕭景恒終于主動開口。
元卿寧終于抓住機(jī)會,心里雖然激動,但是面上仍然淡淡的,“臣妾不過是習(xí)慣了戰(zhàn)場,一時間無法習(xí)慣整日待在深宮的生活,臣妾知道自己僭越了,以后不會再犯這樣的錯誤了?!?p> 一席話說的誠懇無比,蕭景恒都要以為這是真的了。可以退為進(jìn)是她慣用的手法,對皇后管用,對太后管用,在蕭景恒這里,卻還欠缺些火候。
蕭景恒嘴角一抹冷笑,“你知道錯了?”
元卿寧無比誠懇的點點頭。
“如果你現(xiàn)在說實話,朕或許可以考慮?!?p> 元卿寧嘴角抽了抽,說實話?說自己其實是為了與他講條件想出宮,這要是說出來會不會當(dāng)場就被拖出去斬首,可要是不趁此機(jī)會與皇上講和,以后怕是沒機(jī)會談條件了。
“臣妾,”元卿寧吞吞吐吐,“臣妾想與皇上談一談條件。”
“哦?”蕭景恒挑眉,“什么條件?”
他竟然沒直接說你有什么資格與朕談條件,元卿寧看到了希望。
“臣妾,臣妾愿意為您安定后宮,也愿意幫助您鏟除前朝蛀蟲,屆時臣妾想有一次重新選擇的機(jī)會。”
元卿寧直視著蕭景恒,希望在氣勢上不要輸了。雖然蕭景恒有可能勃然大怒,她的行為觸犯了他作為天子的尊嚴(yán),可她只是不愿一生被困在高墻之內(nèi)。
從小她就知道,想要的東西必須自己去爭取,沒有人會眼巴巴的送給你。
蕭景恒沒有發(fā)怒,他只是苦澀一笑,“你不愿留在朕身邊,你想回到他身邊。”
這個他讓元卿寧有些莫然,她不由得問出來,“他是誰?”
蕭景恒冷笑一聲,“你心中心心念念的那個人,真的這么重要,重要到貴妃的尊貴都入不了你的眼?!?p> 元卿寧一臉莫名其妙,“臣妾心中并未有心心念念之人,臣妾想要的只是天高任鳥飛的自由?!?p> 蕭景恒一臉陰騭的看著她,“你覺得朕會相信嗎?”
元卿寧坦然,“皇上信與不信,臣妾所求都是如此,臣妾心中坦坦蕩蕩,不需要任何人相信?!?p> 蕭景恒氣極,抬手捏住她的下巴,“不管你怎么想的,想都不要想,即使你能幫助朕穩(wěn)定后宮安定江山,朕絕不會給你出宮的機(jī)會,任何時候都不會?!?p> 又一次捏住她的下巴,她雖然吃痛,卻仍然堅定的看著他,“皇上讓與不讓,臣妾都會為這天下盡力,即使皇上不想讓臣妾出宮,臣妾只求皇上,能讓臣妾參與調(diào)查貪污賑災(zāi)銀一事?!?p> 蕭景恒竟然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他手上的力道慢慢收緊,元卿寧終于忍不住輕哼出聲。蕭景恒像是醒悟過來一般,慢慢放開了她。
一雙深沉如水的眼睛,此刻泛濫著復(fù)雜的情緒。這個女人不愿意留在他身邊,是因為他的軟弱,是因為他給不了她安全感,是因為他把后宮的事情丟給她嗎?如果是這樣,她可以和她一起面對,他不會讓她一個人去面對后宮的豺狼虎豹??善胍氖亲杂?,是他永遠(yuǎn)給不了的自由。
元卿寧摸著自己吃痛的下巴,她知道自己過分的挑戰(zhàn)了皇上的耐心??扇绻裁炊疾蛔觯龝蠡?。她必須為自己爭取。
“朕不會答應(yīng)你出宮,但你可以參與調(diào)查。”
“真的。”此時的元卿寧眼里閃爍著亮眼的光芒,那時蕭景恒從我見過的光芒。
“你只能跟在朕身邊,不能壞了朕的安排。”蕭景恒冷冷的聲音并沒有嚇到元卿寧,她反而很認(rèn)真的保證,“皇上放心,臣妾一定不會壞了您的事,臣妾一定乖乖的跟在皇上身邊?!?p> 蕭景恒從未見過像小孩子一樣的元卿寧,雖然她長了他一歲??墒捑昂阕詮氖ツ稿蟊汩_始變得沉默寡言,如果不是那張年輕稚嫩的臉,大家都以為他是三十幾歲的人。他老氣橫秋的樣子不覺讓人心疼。明明還是個少年,卻不得不擔(dān)起家國天下事,他愛這天下,為這天下鞠躬盡瘁,誰來愛他?
元卿寧不自覺的加了一句,“以后,我跟在皇上身邊,會好好保護(hù)您的?!?p> 這句話說得真誠而感性,蕭景恒愣愣的看著她。他耳邊想起熟悉的話,“以后,母妃會保護(hù)阿恒,阿恒要開開心心的做人……”
他的母妃,為了保護(hù)他,最終失去了性命。蕭景恒的眼里氤氳著悲傷,也有恨意。是他們逼死了他的母妃,他從未想過要爭這皇位,可他們就是不放過他,逼死了他的母妃,這筆血債,他一定會討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