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命運的禮物

　　也許有一天，有些人會驚奇地發(fā)現(xiàn)，自己牢不可破不可掙脫的所謂命運，在某個更高維度或者難以望其項背的“強者”手中，就如同勝村英賢最愛的那家和果子店、位于京都已然500年的川端道喜家的羊羹一樣。

　　只需用手輕輕一捏，就會支離破碎，再也回不到從前，留下滿手的滑膩，帶著靈魂的誘人甜香。

　　就如昨夜按住他頭頂?shù)哪俏甯种敢粯樱毫忠庥齿p而易舉地將他原本的命運捏碎，整合，引導到另一條全新的，充滿變數(shù)的殘酷命運路途上。

　　而更糟的是，命運的改變從來都悄無聲息且猝不及防。

　　名為勝村英賢，天理教高階理事候補，天理教高校的教導主任，某個天理市暗中的“大人物”，甚至都還沒有清楚發(fā)生了什么。

　　渾身神清氣爽的他，低頭瞄了一眼手腕間數(shù)百萬日元的名貴手表，發(fā)覺指針指向早晨四點，有些宿醉的他趕緊起身離開。

　　雖然他只記得昨夜那醇香的美酒，還有笑得很好看的神父修，對方殷勤而熱烈的招待，金槍魚壽司的美味，但是不妨礙他對于自己如此“失態(tài)”表示有些惶恐。

　　一覺醒來，勝村英賢只覺得渾身上下無一處不妥帖，感受著體內(nèi)的力量更加活潑和圓轉(zhuǎn)如意，耳邊天理王命的囈語也消失殆盡，有一種沉疴盡去的輕松感。

　　“贊美天理王命！”雖然早上四點就不告而別顯得有些失禮，但是比起夜宿異教神的教堂還大辣辣地享受了某個疑似關系戶的美酒美食這些惹人閑話的點，勝村英賢決定兩害相權取其輕。

　　留下一個感謝便條后，勝村英賢回家洗了個澡，然后匆匆趕回了學校。

　　很好，回到自己辦公室的他驚喜地發(fā)現(xiàn)一切如常，昨夜似乎也沒人來找自己。

　　這樣一來，也沒有人發(fā)現(xiàn)自己不在，缺席了這場重要考試的監(jiān)督之責，而回到學校之后，耳邊天理王命的囈語更加清晰和宏亮，則讓他更加欣喜不已。

　　原來自己昨夜是因為在異教徒的教堂，所以沒辦法聽到天理王命的神啟么？

　　作為高階理事，雖然勝村英賢對于天理王命的信仰無可指摘，但是他早已過了那些中低級信徒那種非理性的“狂信”階段了，饒是他也不得不承認，作為宇宙至高神，還在蘇醒恢復過程中的天理王命，面對某些異教的強大神祇，還是尚有力有未逮之處的。

　　這就是他們這些仆人所存在的眾多意義之一，不是么？

　　他甚至將昨夜的經(jīng)歷當做一次對他信仰虔誠的“考驗”，而不是世人眼中的“放縱”，或者俗人眼中更加不堪的“受賄”——比如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xiàn)在他車后座里面的某支法蘭絲名莊的二十年陳釀。

　　“天理歐諾彌多.......”面對著東方，勝村英賢結出了八葉印，神情虔誠而冷靜。

　　感受著胸口的金質(zhì)櫻花教徽涌起地更加宏大的力量，勝村英賢自己通過了祂的考驗，也得到了名為命運的禮物。

　　但是他似乎忘記了，所有命運贈送的禮物，早已暗中標好了價格。

　　昨晚的經(jīng)歷是，那瓶陳釀也是，而他自己也是?。?p>　　而那位堪稱慷慨或者是殘忍的“贈送人”，此刻正臉色蒼白的打坐服氣，體內(nèi)空空。

　　被“進食”的人體內(nèi)力量充盈，而“進食”的人反而精華盡去，不得不說有些讓人莞爾。

　　“不愧是你啊，修.........”只覺得體內(nèi)空蕩蕩，有些虛弱的林意映結束了運功，這才感覺好些。

　　修者的餐霞服氣，并不真的就是吞吐那些所謂的“紫氣”，而是因為在辰時太陽初升，正是人體內(nèi)的生機最旺盛的時候，此時打坐調(diào)理體內(nèi)的精血，讓自己的精血和氣按照一定的循環(huán)運行壯大，控制自己的毛孔進行最大限度的新陳代謝——

　　所謂命功基本是也。

　　辰時生機最盛，對日調(diào)理氣血，子時神思最清，借月壯大神魂，所謂吞日精吸月華，原理正是如此，并不是如同某些凡人臆想的，吸收所謂的靈氣。

　　對于修者來說，吞吐交換靈氣，吞清吐濁，本來就是時時刻刻在進行的，而且還是可控的，只是早上和午夜的效果最大，比起全天所有時間無意識地吸收，一早一晚刻意之功，加起來還要多幾倍而已。

　　所以修者一般會選擇在早晚吸收交換，甚至在其他時刻，出于謹慎在緊鎖氣血。

　　昨晚，修將格里高利利齒的壓制效果降到最低，獨自承受了雙倍的“噬心之罰”，給自己創(chuàng)造吸收的環(huán)境，怕是目的就是在如此吧。望著東方的紅日，林意映輕輕一嘆。

　　感覺到體內(nèi)氣海縮減了大半，只剩薄薄一層淡青色如同半干涸的水塘一般，滋潤著自己那顆好似千年沉睡蓮子一樣的“種子”，林意映覺得修真是謹慎得可怕。

　　因為修知道，自己肯定會做出“偽裝”，想要通過這個耗盡自己好不容易積攢的力量，順便判斷自己悄咪咪地恢復到什么程度了。

　　“不過你失算了呢，修.......”感受著體內(nèi)那顆蓮子一般的沉睡氣核，淡淡的青金色下，悄悄多了一抹淺青，好似托著蓮子的微小花萼一樣，林意映不僅笑了起來。

　　不理解東方的修習之法，就是你最大的薄弱環(huán)節(jié)，月見修??！

　　這也是他脫身的最大依仗。

　　犧牲了大部分的真元，換來的則是小小滋養(yǎng)根基純陰之物，似乎也是賺的呢，看著學校的方向，林意映摸出了煙。

　　昨天，徹底吸收掉那位陰索的一絲本命種子的林意映，如同修所想的一樣，幾乎耗盡了全身的真元，從新造了一顆“種子”包裹在對方濃厚的天理之力之下，送入了那位勝村老師的體內(nèi)。

　　這顆“種子”可以讓這位勝村英賢發(fā)揮出更大的實力，更大效率的吸收那位沉睡中的陰索之力，跟祂的聯(lián)系更加緊密。

　　而等到那位蘇醒后回收種子恢復力量的時候，那顆種子就如同混入油鍋的加鹽冰塊一樣，可以給祂一份不算小的“驚喜”.......

　　如果陰索此刻處于全盛時期，林意映自然是不敢的，但是祂現(xiàn)在虛弱無比，而且尚在半睡半醒之間，所以林意映這顆包著糖衣的毒藥，自然也不會被發(fā)現(xiàn)。

　　而且那位說不定會因為某顆種子的壯大而欣喜，投入更多的力量，到時候祂的樂子就算不小。

　　所以，算準了自家異端大人肯定會暗算那位的修，也很樂見其成林意映能夠耗盡他這段時間聚集的力量，簡直一石數(shù)鳥。

　　但是林意映總是隱隱覺得，月見修是樂于自己恢復力量的，哪怕他會因此神魂俱滅，但是他肯定有方法應對。

　　沒人會想要毀滅，所以修的真正目的是什么，林意映從他被救之后就在思考，但是一直都難以看出任何端倪。

　　他有一種感覺，修古怪到堪稱瘋狂的行為，很可能也跟那個秘密有關。

　　畢竟，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惶惶大爭之世之下，誰都想成為那個、可以超脫的遁去的一啊。

　　至于自己的體內(nèi)可以動用的力量十去八九，則不再林意映的考慮范圍內(nèi)。

　　反正都已經(jīng)這么慘了，面對著自己全盛時期都要小心翼翼地存在，百分之一和千分之一，區(qū)別似乎不大。

　　抱著這樣愉快的想法，照例一句滾字讓那位變態(tài)神父神清氣爽之后，林意映終于像個高中生一樣穿著校服背著書包，迎著初升的朝陽出門去了。

　　他甚至有心情喂路邊的魚！

　　作為奈良古都的一部分，天理市也擁有讓全世界小清新為之向往的排水溝錦鯉，路邊的排水溝中，透亮和淙淙流水一眼可以望到底部的干凈青石板，還有嫩綠可愛的青苔和柔弱的水草，里面有肥美漂亮的錦鯉在里面游動，安心地吞噬水中的微生物。

　　櫻花飄落的時節(jié)，它們還會高興地吞噬落在水面的花瓣，引得無數(shù)環(huán)保人士和文青們嘖嘖稱奇，心向往之。

　　霓虹政府宣布這是自己海水淡化和環(huán)境保護的結果，但是只有少數(shù)人知道，這是因為某個存在被封印在古都之下泄漏出來的純陰之力導致........

　　因為對于底下海水的抽取和深深打入的鉆頭，讓祂的封印有所松動，所以從某處海底抽出來的水自然帶著月華純陰的純凈之力，這才導致如此奇景。

　　水在無論在西方還是東方，都是天下最好承載靈力或者魔力的載體，而錦鯉，也是水族中罕見天生有通靈資質(zhì)的生物，所以它們才生長的如此健康和肥壯。

　　而祂的名字，霓虹人也很熟悉。

　　祂叫做八岐。

　　而天理市這一條，就是八岐的一條分身，或者就說是八岐之子，名曰陰索是也。

　　所以，看著門口的錦鯉長得越來越肥大，林意映也覺得越來越餓。

　　“還不到時候?！蹦硞€大異端自言自語到，隨即將自己的便當里面的壽司捏碎，投入了手中，看著越來越肥大錦鯉爭相吞食帶著圣力的米，看著米粒隨著水流越飄越遠。

　　一如他之前每天所做的那樣......

　　如果此時有人看了靈視，就會發(fā)覺自某個學生模樣的人所站之處，一條淡金色的充滿了宏大和救贖之意的河流，流動在這堪稱天理市血管的排水溝里，一路將這股淡淡金色送出極遠。

　　甚至連天理教高校門口的錦鯉，體內(nèi)也有淡淡的金色留存。

　　對于里面悠然游動的錦鯉們來說，這份命運的饋贈——

　　不可謂不巨大。

　　就像某個街口對于林意映來說一樣。

　　“早上好啊，錦織同學.........”第一次“巧遇”的某個異國學生開口了，陽光下他的剪影顯得無比幽深和深邃。

　　不知這命運的禮物，自己又要付出什么代價呢？

　　往另一個街口望了一眼，林意映笑得安然。

　　這不，這就來了么？看著突然出現(xiàn)的上杉雅子，還有附近的某一位，林意映只覺得有些頭痛且慶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