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原則問題
景致看到了商觴的臉色。
叫他‘哥’的時候也沒有歡欣雀躍,倒有點兒要生氣的樣子。
生氣?
他為何生氣?
她不過是因為上學方便的原因才能住到他家里的一個借住者而已。
她不過是他年少時的一個爛攤子而已。
她不過是他說多不多說少不少的一個沒啥血緣關系的妹妹而已。
哄她叫‘哥’的是他。
對她叫‘哥’生氣的也是他。
什么便宜都讓他占去了。
什么話頭也都讓他說去了。
喜歡是錯,不喜歡也是錯,住在一起是錯,不住在一起也是錯,動心是錯,可不動心也是錯。
她步步為營,步步是錯。
憑什么每次傷心的都是她。
他為何沒事兒?就是因為他不動心嗎?
景致越想越氣,甚至還有些惡毒地想,如果喊‘哥’真讓他生氣的話,那就生氣吧。
最好氣的頭暈目眩,氣的一直記掛著她。
所以她故意把他和她哥放在一起說,既是個不錯的脫身理由,又可以氣氣他。
但是…他沒什么反應,臉上甚至還掛著笑。
景致就在心里苦笑了一聲,也是,這個邏輯哪里行的通,他本來就不喜歡自己,怎么可能因為一個比較就生氣?
這樣看來,剛剛的生氣要不就是自己看走了眼,要不就是她突然的行為讓他不滿意。
景致掙脫了他攥著的手,硬是也給他擠了個笑容,說了再見,禮儀弄全套了才走。
她背著書包,往小區(qū)外走,原本還湊合的天氣如今真刮起了風,就像是對她所有謊言的驗證一般。
她無不悲哀地想,自己真是一事無成。
她哥說她會生活了,會照顧人了,她哪里會?
她不過借著學的心理學的一點兒皮毛去做他們想的事兒而已,不過也就僅僅罷了,她想借心理學去分析商觴是不是喜歡她,就很是勉強了。
每每她覺得他喜歡她,他可能喜歡她,他有點兒喜歡她的時候,現(xiàn)實總會狠狠地扇她一巴掌,讓她認清那不過是個夢。
夢做久了,人就有些恍惚。
她低著頭,沿著馬路牙子走,等走到十字路口的時候才恍然發(fā)現(xiàn)自己竟是在往地鐵口的相反路上。
那一瞬間,她不知道怎么了,隨即從身體各處涌來不適,腿是酸的,腰是疼的,臉上像是被人打了一拳一樣,抬起的手都在打顫,心里咕嘟咕嘟地往上冒著酸水,口腔里全是苦意。
她站不穩(wěn),干脆拖著身體移到路邊,蹲下身,抹了把臉,手上滿是濕意,這才發(fā)覺不知什么時候自己就掉了眼淚。
她想,這有什么可哭的,大不了像當年那樣,放棄算了。
可這樣想著,眼睛就像迷了風沙一般,大顆大顆的眼淚砸在地上,混著灰塵成了泥珠。
她太放肆了,她該收斂的。
她應當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才對,她偏偏叫他什么哥?。克裁礆獍。?p> 不管之前看沒看出來,現(xiàn)在是覆水難收了。
她今后可是要如何與他相處?
難道…又要再也不見?
和當年一樣?
若是和當年一樣就好了,她還小,什么都可以說成不懂事,可現(xiàn)如今,卻不能了。
她不該長大的,就始終活成記憶里的那般年歲多好。
可恍惚地想,那樣又有什么用呢?
不過還是自欺欺人罷了。
他都說那段時間她是個爛攤子,他沒辦法才接手的。
她也沒辦法了。
小時候和長大都沒辦法了。
她將臉埋入膝蓋,抱住自己,一聲沒出,眼淚卻啪嗒啪嗒地掉。
她當年想長大,想著長大了就有機會正大光明地和他說自己的情意,可現(xiàn)如今長大了倒不如那段時間了。
她畏畏縮縮,瞻前顧后,如履薄冰。
當著他的面,她一句情話也說不出,也不敢說。
結局倒和當年一樣。
當年,她說她想快快長大,他就說,說她長大了,他便不再能管住她了。
她就該預料到如今的結局。
所有人都能預料到,唯她看不出來。
果然,果然。
正如她看不出他喜不喜歡自己一般。
果然,果然。
手機突然響了,她不知為何,從心里升起了一小股希望,可能是商觴,可同時,又產生了莫大的懼怕,可別是他。
當拿出來之后,屏幕上閃耀著‘孫穎兒’。
心里的懼怕消失了,可隨之帶來的失落感卻壓過了那些感情,她強忍著心口間的不適,接通了電話。
“喂,景致,在哪兒呢?”
“怎么了?在市中心大廈前,十字路口那兒?!?p> “那太棒了,我們也在那一塊兒,要不要一起回去學校?”
“???”她腦子還沒有轉過來。
“不用了不用了,我看到你了,我現(xiàn)在去找你,待在原地別動哦?!?p> 景致莫名其妙就又被掛了電話。
隔著一條街,兩三個小姑娘就沖她揮手,打著招呼。
她后知后覺反應過來后,忙將臉上的淚水擦了個干凈,這才迎上去。
“我們一起走吧。”
“…行。”
三兩個姑娘就架住了她。
“你們這是做什么?”
“咱們就這樣走?!?p> “???”
啊也沒用,就這樣被人架著走了半路,肩上的書包早就不知道被誰接去背著了,她也昏昏沉沉,沒說上幾句話。
只是順著地鐵口走時,沿途正走著,景致就站住了。
“怎么了?”
景致抿了抿唇,“我們…要不要去吃火鍋?”
一群人靜默了兩分鐘,你看我我看你,然后齊聲回道“好啊?!?p> 說是吃火鍋,她吃的不多,倒是點了兩三瓶酒,招呼著大家一起喝,還沒招呼完,就給自己倒了滿杯。
然后一杯接一杯。
喝到她頭暈眼花,就聽見有人小聲問“為什么哭?”
為什么哭?
她也不知道。
可能好久沒吃火鍋了吧。
等到酒也喝完了,她也搶不過在場的其他小姑娘時,就只好乖乖順從地從店里出來。
冷風一吹,她打了個寒戰(zhàn),似乎清醒了一刻。
她覺得剛剛恍惚之中好像看見了一個男人的身影,像是商觴的。
可仔細看去,卻又沒見。
果然是…看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