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大祭祀
凖內(nèi)心是崩潰的,雖然他極不愿承認(rèn),可連他自己都不相信,他的新皮衣還能是好的。
大圣的尿性部落誰不知道?最是小氣吧啦!
當(dāng)他急匆匆跑回家翻出放在石柜的新衣服時,整個人都僵住了。
看著手里不知沾染什么變得烏漆麻黑,深一團淺一團的獸皮衣,凖后悔了,他當(dāng)年怎么就一時沖動跟大圣過不去呢?不下蛋就不下蛋吧,哪個部落沒幾只不下蛋的獸呢?作為一名前途光明的圖騰戰(zhàn)士,何苦為難一只母獸?
何況那不是其他母獸,那可是大圣!曦養(yǎng)的!跟主人一樣,聰明的都快成精的大圣!
沐浴持續(xù)三天,凖和烈的臉色一直不太好,特別是與大圣對視的時候,如果眼神能殺人,他們已經(jīng)互相殘殺萬萬遍了。
大圣也乖覺,這兩天都寸步不離跟在林曦身邊,從不離開她的視線范圍。
這幾天除了兩人一獸的恩怨,部落最大的八卦就是林曦和圭的和解。
不僅如此,部落人經(jīng)常能看到圭帶崽子洞的小弟去水簾洞蹭飯,兩伙人其樂融融,仿佛五年前的比斗不曾存在一般。
已發(fā)生的事不能抹殺,但人是善變的生物,更何況不管
五年前還是現(xiàn)在,他們只是孩子。
冬季過去的第四天,山頂原本積得厚厚的雪層逐漸融化,拂面的風(fēng)也不再刺骨,氣溫回升很快,到大祭祀那天,綠意重歸大地,萬物煥發(fā)生機。
祭祀活動是晚上舉行,部落人卻從早開始忙活。
在林曦印象中很多平時蓬頭垢面的人都將自己從頭到腳收拾了一番,梳理打結(jié)的頭發(fā),修剪黑長的指甲,穿上干凈的皮衣,整個人煥然一新。
普通人做到這一步就夠了,像林曦這樣的圖騰戰(zhàn)士還有一個重要步驟——畫巫紋。
跟圖騰紋不同,面上畫巫紋是祭祀的一種傳統(tǒng)慣例,部落人堅信巫能溝通天地之靈,包括逝去的先祖。祭祀那天在面上畫巫紋便能借助巫的力量告慰先祖之靈。
據(jù)說普通人不具備承載這種力量的實力,所以只有戰(zhàn)士面上有巫紋。林曦臉上也有,紅的,綠的,一條條一杠杠,肆意又玄妙,濃烈且野蠻。
祭祀地點在訓(xùn)練場,本想把大圣留在洞里,可這家伙四蹄子并用緊緊環(huán)住她的腳,“喵喵喵”叫個不停,死活不愿意留下,林曦?zé)o法,只得把它一起帶去。
天色還未完全暗下去,可一家四口外帶一獸到訓(xùn)練場時,這里早已人山人海。獸牙、牛角、羽毛之類的戴了一堆,林曦本以為他們家今天這樣已算“盛裝出席”,可見了部落的其他人,林曦才知道,就他們這,也僅僅只稱得上中規(guī)中矩。
那誰誰誰,您老頭上戴的,綠油油的,那啥玩意兒啊?
要是在地球,這玩笑可開大了!
還有那位叫不出名的大媽,您能好好扯扯您身上那花里胡哨的羽衣嗎?該露的不露,不該露的您可都露了……
也就您身邊原始大叔不拘小節(jié),要在上一世,你這樣的,估摸著會鬧得家宅不寧!
“曦,怎么樣?怎么樣?好看嗎?”人山人海,小胖子豚還是一眼看見林曦一家,蹦蹦跳跳跑過來,轉(zhuǎn)了一圈后自顧自問道。
林曦眼角抽了抽,視線把他從頭到腳掃視一遍,勉強擠出笑容,點點頭,道:“你今天很特別?!?p> 乖寶寶要誠實,不說謊,林曦實在無法違背自己的良心、道德和審美,任何贊美之詞用在此處都是一種浪費。
真的!
“那是!為了今年的大祭祀,阿父特意打了一只兇獸送給我,我頭上戴的是那只兇獸的頭骨,身上穿的是它的獸皮,屁股上系的是兇獸的尾巴,腳上踩的是那只兇獸的腳掌,哈哈哈哈……我今天變身兇獸咯。怎么樣?強大吧?”豚邊說邊指,把身上的配飾從上到下仔仔細細介紹了一遍。
林曦?zé)o語,看了看小胖子頂著的豬頭,掃了掃那極其明顯的大肚腩,又瞧了瞧他身后不足20厘米還打圈兒的尾巴……所以,你阿父送了你一頭豬,對嗎?
然而,林曦的審美在這里畢竟屬于異類。
禹羨慕的摸摸這摸摸那,拼命點頭,道:“豚,你今天看起來真厲害!氣勢跟部落那些高級戰(zhàn)士一模一樣!威武極了!”
岳和穗也認(rèn)同的點頭,尤其是岳,笑著朝豚的阿父說道:“今年是沒想到,下回祭祀,我給禹和曦一人打一個,絕對比你這頭獸厲害。”
“阿父真的嗎?”一聽這話,禹也不圍著豚打轉(zhuǎn)了,興沖沖跑回來問道。
岳鄭重點頭,承諾道:“真的!以圖騰戰(zhàn)士的榮譽起誓。”
“耶……阿父你真好!豚你聽到了嗎?明年我也有你這樣的兇獸骨飾了!”禹一蹦八丈高,嘴咧得大大的,活脫脫一個傻子。
呃……
林曦:阿父,其實你可以不用考慮我,真的!
“曦……”
林曦正胡思亂想著,一個熟悉的公鴨嗓響起,朝后看去,果然是烈。
凖和梗也在,沒看見薊。
“他今天跟在族長身邊?!鼻瞥隽株氐囊苫螅=忉尩?。
大祭祀也分等級,地位越高實力越強站得越靠里,離巫越近,離先祖之靈越近。
薊是族長之孫,自然享有特權(quán)。
“喵…喵喵…”
是大圣的聲音,順著它瞪得圓鼓鼓的眼睛看去,林曦見到了另一張雙目圓瞪的臉…
…除了烈還能是誰?
因新皮衣的事,這一人一獸見面就掐,大圣是個小心眼兒,烈也是個不服輸?shù)模樇鈱溍?,林曦簡直不知還能再勸些什么。
烈已開始摩拳擦掌,大圣不甘示弱,汗毛根根豎立,尾巴也立得直直的,呲牙咧嘴,一副蓄勢待發(fā)的模樣。
正在此時,一個粗獷的聲音自身后響起,回頭一看,是莽。
林曦有印象,他好像是族長的近衛(wèi)戰(zhàn)士。
莽朝眾人笑著點點頭,又看向面前的女孩說道:“曦,族長和巫請你過去?!?p> 林曦有些驚訝,大祭祀就要開始了,這會兒讓她過去?
仿佛聽見她的心聲,莽解釋道:“族長和巫給你留了位置,在最前面?!?p> 最前面?
眾人一愣,源衣部落接近三萬人,那里只有幾十個座位,坐著大隊長以及每個狩獵隊的最強者。
不過隨即又了然,林曦是部落少年一代的第一天才,被賜予一個座位雖是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
“我能帶它一起去嗎?”林曦最先回過神來,看著懷里的小東西問道。
大圣只是野獸,腦子卻聰明的緊,部落人說的他仿佛都能聽懂,林曦感覺到,小家伙兩只前蹄把她手臂抱得更緊了,顯然不想分開。
莽看了大圣一眼,點頭說道:“可以?!?p> 林曦的事他多有耳聞,知道這只小獸是她從小養(yǎng)到大的,感情深厚,若是人,莽不敢自作主張,可僅是一只毫無兇氣的獸,作為族長的第一護衛(wèi),莽自然有這個底氣。
兩人一獸一前一后走到廣場中心,林曦在自己的位置下坐定,一抬頭就對上眾人或好奇或驚訝或詫異或微笑的表情,林曦坦然受之,皆微笑以對。
她注意到,這些人身上雖也戴著夸張的骨飾,但那些獸骨上透出的蠻霸之氣比之林曦先前見到的那些都強,果然不在一個級別。
大圣是個乖覺的,似能感應(yīng)到這些逝去多時的兇獸的氣息,將自己縮成一團,蜷在她懷里,也不亂動,只緊緊盯著廣場中央巨大石桌上擺著的一盆盆食物——各類兇獸肉和果子,滿滿一桌,應(yīng)該是祭品。
那箱林曦在暗自感嘆,這邊一直暗中觀察的巫和族長對視一眼,各自點頭,顯然對這位繼承人的表現(xiàn)相當(dāng)滿意。
當(dāng)夜幕徹底降臨,訓(xùn)練場周圍火把被一圈圈點燃,巫和族長一同走上廣場中央,手里各自拿著一卷獸皮,應(yīng)該是祭文。
族長頭頂一個厚重的鹿角,額前插著一根亮麗的羽毛,裝扮極為濃重,與之相比,巫的穿著要簡單許多。一身黑色獸皮斗篷,一根用樹枝做的干枯拐杖,略顯佝僂,林曦眼中閃過憂慮,巫跟她第一次見到的相比,瘦了很多,想來病情又有所加重。
隨著族長和巫的出現(xiàn),原本嘈雜的訓(xùn)練場頓時安靜下來,三萬人無一人出聲,即使是剛出生的幼崽,也不知他父母用什么法子,竟也不哭鬧。
祭祀第一環(huán)節(jié):祭先祖開始。
陣陣鼓聲響起,由部落精心挑選的二十名高級戰(zhàn)士將祭品一一送入火塘,緊接著族長率先發(fā)言,主要是跟逝去的先祖匯報部落去年的進步和收獲,然后展望未來。話畢帶頭高呼,其余部落人也跟著大吼,臉都漲得通紅。
接下來是巫,隨著一個個名字被念出,林曦身邊的人先后起立神色激動的走向廣場中央,當(dāng)聽到自己名字時,雖不明白要干什么,林曦抱著大圣也有樣學(xué)樣地走上去。
緊接著就聽巫高舉拐杖,振臂高呼,大聲說道:“愿求先祖榮光,庇佑其成長。”
巫話音剛落,訓(xùn)練場站著的三萬族人一齊跪地高呼:“愿求先祖榮光,庇佑其成長!”
聲音在山谷回蕩,直沖云霄,響徹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