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jīng)過生日收到熊等一系列事件沖擊,陸繾終于感覺出來有些不對了。
比如,風清然若是送陸繾點什么,甭管是啥,第二天一早,總會有一個更大更好的悄無聲息的出現(xiàn)在陸繾門前。
能做的如此水平的,用腳指頭想想都知道是誰。
“阿然,你說這孩子最近總有事沒事和你較勁是怎么回事?”
別看陸繾理論知識學了一大堆,要論起猜心來,陸繾還真不是裴遠晨的對手。
裴遠晨猜陸繾一猜一個準,陸繾猜裴遠晨……
呵呵,還得靠小組合作性學習。
“這還不簡單?”風清然冷哼一聲道:“把我當情敵了唄!”
“阿然,別鬧?!标懤`搖了搖頭,一臉無語道:“遠晨對我一向恭敬有禮,怎么可能有那種心思?!?p> “怎么不可能?十六七歲,情竇初開,最容易喜歡上身邊的大哥哥大姐姐了。你是他先生,近水樓臺先得月,他對你有點意思也不足為奇?!憋L清然甩了甩頭發(fā),扔給陸繾一本話本子道:“經(jīng)典師徒戀小說,你學習下?”
陸繾低頭一看,《花千骨》。
“阿然,你少看些有的沒的,對你真的不好,何況遠晨這個年齡自尊心強,怕被你比下去才這么做也說不準。罷了罷了,我今日給你好好講講其中道理”
陸繾喝了口茶,順手指了指椅子示意她坐下,苦口婆心的對風清然道:
“我們幼時或許會把對長者產(chǎn)生孺慕之情錯認為愛情,可隨著時間的流逝我們會發(fā)現(xiàn)那只是一種心理…”
“又來?停停停,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币婈懤`大有再給她上一課的架勢,風清然忙喊:“陸繾你鈴鐺響了。
“不好意思,我來之前遠晨給我報過平安,您的聲東擊西失效了。”
這是陸繾和裴遠晨之間的小習慣,每次裴遠晨帶兵出征,打完仗后總會搖幾下鈴鐺給陸繾報個平安。
陸繾故作惋惜的搖了搖頭,慢悠悠抬手倒了杯茶,遞給風清然商量道:“阿然,別急,喝杯茶慢慢編?”
泠泠
清脆的鈴鐺聲再度傳來,陸繾低頭,見腰間鈴鐺果真在劇烈抖動。
籍昭地處邊塞之地,周邊夷狄環(huán)伺,那些游牧民族不事農(nóng)桑,三天兩頭便要來此掠奪一番。
幾人剛到這里時,陸繾曾使用奴隸大軍擊退強敵,但也只是兵行險招,終非長久之計。
后籍昭經(jīng)濟有所改善,陸繾便建議裴遠晨在強軍的同時開商貿(mào),與周邊部落做些交易。但是終究有一些部落掠奪成性,好逸惡勞,時不時的前來騷擾一番。故裴遠晨11歲入軍營訓練,未滿13歲便開始隨軍出征。
泠泠泠泠
鈴聲越來越急促,聲聲恍若催命。
裴遠晨平時也會搖鈴聲,但往往是搖三下停一會兒等陸繾回應,然后再搖三下,從來都沒有出現(xiàn)過一刻不停的情況。
反常。
極其反常。
陸繾微微皺眉。
“阿然,我先走了,改天見?!标懤`放下茶杯道。
“阿繾”風清然拉住陸繾道“有事喊我?!?p> 陸繾點頭。
陸繾剛離開清風樓沒走多遠,只見一輛馬車迎面而來,陸繾一看,是籍昭君府的馬車。
瞧見馬車,陸繾暗自松了口氣。
不知什么時候起,裴遠晨多了個習慣,只要他一從戰(zhàn)場回來,無論陸繾在哪,裴遠晨都總要親自去接才好。
陸繾剛要開口,只聽見吁的一聲,馬車在陸繾面前停下。
“先生?!鳖櫫謴鸟R車里探頭出來。
陸繾心下微詫,但面色不改的點點頭上車。
“先生,君上受傷了?!标懤`一上馬車,顧林果斷關了門急聲道。
原來今早,裴遠晨接到消息有小股敵人來犯,便與顧林一道率領將士的將之驅逐出境。本來一切都沒有問題,但在眾人得勝后追擊時不知從哪飛來一只暗箭,正直射中了裴遠晨。
“中毒?可讓醫(yī)者看過箭上的是什么毒?”陸繾看著陷入昏迷的裴遠晨開口道。
“看過”諸云起點頭,把箭和藥方遞給陸繾道:“是鉤吻和曼陀羅。”
鉤吻也稱葫蔓藤,又名野葛、毒根、胡蔓草、除腥、黃藤、斷腸草、吻葛,朝陽草、大茶藥、大茶藤、虎狼草、梭葛草、大炮葉,浙、閩、粵、滇、黔、桂都有分布0.8mg/kg即可致人死亡,是毒藥屆當之無愧的扛把子選手。
兩種致命毒藥混在一起,還真是不毒死不罷手。
陸繾心有余悸的掃了眼之前重金求的解毒丸,不禁在心中暗嘆了一句好險。
老話怎么說來著?
不怕一萬,只怕萬一
這不,萬一用上了。
解毒丸并非能借百毒,不過是能延緩發(fā)作罷了。
其實對于毒來說,真正可怕的不是毒性,而是時間。
縱然是再難纏的毒藥,若是擴散的足夠慢,總是有解決的方法的,就算不能根除,壓制下去也總是沒有問題的,關鍵的問題是能不能在造成不可逆?zhèn)η凹皶r把危害降到最低,至于余毒只要時間允許,辦法總是有的。
“醫(yī)者說多久能醒?”陸繾凝眉道
“幸虧君上處理及時,醫(yī)者說最快三日?!闭屡_柳道。
陸繾點了點頭,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說起此事來陸繾就忍不住夸這幾個孩子一聲行事果斷,膽大心細。
那時裴遠晨被偷襲后,這孩子一沒哭二沒喊,不知他往嘴里塞了什么,自己直接動手飛速拔了箭,高高舉起,中二氣十足的喊了句:
“學藝不精,這都射不準?要不要孤教教你?”
行吧,雖然臺詞不咋地,把水攪渾的目的至少是達到了,畢竟咱也不能指望誰都是風清然那廝不是?
裴遠晨耀武揚威的喊完,把箭往地上狠狠一擲,火速借位往顧林和諸云起身后一閃,在其他人看不見的地方用布料在傷口上方一系,吸了幾口毒血出來吐掉。
隨后,這孩子讓人回去報了信又沒事人一樣氣定神閑的去軍營轉了一圈,剛出軍營便感覺支撐不住,將鈴鐺搖了幾下又塞給諸云起道:
“別聲張,不要亂,去找先生?!?p> 說完這幾個字,兩眼前一黑直接暈了過去。
兩人架著馬車護著裴遠晨進了城,見一輛掛著籍昭君府燈籠的馬車迎面而來,車簾微掀,竟然是章臺柳帶著顧大夫來了。
“放心,接到信我就來了,沒驚動府里任何人?!闭屡_柳壓低聲音解釋道。
諸云起點頭,轉頭對顧林道:“分頭行動,府衙匯合?!?p> 顧林把箭遞給顧大夫,點頭剛要走。
“等等”章臺柳從馬車上跳下來,把鞭子扔給顧林道:
“阿林,和君上往常一樣坐馬車去,不要引起恐慌,還有,一會兒記得找個人趕車?!?p> 這才有了之后陸繾偶遇馬車的事。
“做的不錯?!标懤`聽了前因后果,由衷的夸獎了三個孩子一句。
這在時候其他幾個孩子也陸續(xù)趕到。
“先生,先生,君上怎么了?什么時候能醒???”澹臺澤進屋一瞧見昏迷不醒的裴遠晨都要急哭了。
“這,這怎么回事?”紀思楊大驚失色道。
陸繾微微點頭,諸云起簡單的把事情又講了一遍。
“孩子們”陸繾掃視一番四周才壓低聲音開口道:“籍昭現(xiàn)在危在旦夕,先生要交代你們幾件事,你們能不能辦好?”
“能”孩子們齊聲道。
“好”陸繾微微頷首道:
“那先生說了,不過你們一定要記得,這件事你們一定不能走漏半點風聲?!?p> 孩子們點頭。
“阿唯,阿林”陸繾看了眼薛唯,又看了眼顧林開口道:
“阿唯擅長測繪,阿林你帶路,你們兩個去事發(fā)地確定下那暗箭究竟是從哪出來的,不得放過任何蛛絲馬跡?!?p> “是,先生?!眱扇祟I命離去。
“薊北、思楊,你們?nèi)コ菈Χ⒅?,以防敵軍來犯?!?p> “是,先生?!?p> “廣白”陸繾把藥方遞給韓廣白道:
“這是君上所中毒的配方,你去查查這些藥材都生長在何處?習性如何?價格如何?都在哪些地方流通?給我整理一份清單出來。”
“是,先生?!?p> “白芨,你去配血漿,越多越好?!?p> “是,先生?!?p> “阿澤”陸繾順手抽出諸云起的佩劍,在自己手心一劃,把血往澹臺澤衣服上一甩到:
“一會兒你順著朱雀大街往清風樓邊哭邊跑,進了清風樓就大喊一聲風樓主,先生被人偷襲馬上要不行了,她要見你最后一面。然后什么都別說,拉起她就往這跑,能做到嗎?”
“是,先生?!卞E_澤望陸繾一眼,眼淚唰一下就下來了,那架勢用一句如喪考妣來形容絕不為過。
真是好演員,陸繾不合時宜的想。
…
“先生懷疑此事另有隱情?”見陸繾把人員安排了七七八八,章臺柳插話道。
“是”陸繾微微點頭“這件事,太反常了。”
“反常?”諸云起重復道。
“是,反常。”陸繾點頭道,“來,先生考考你們,這件事都有哪些疑點?”
孩子們轉頭望向陸繾,一臉不明所以。
“來我先提一點,”
陸繾循循善誘道:
“你們好好想想,這一仗打了那么長時間都不見毒藥,怎么可能偏偏最后才出現(xiàn)?而且只有這一只?據(jù)我所知,勾吻價格可是不低啊。”
孩子們點頭。
真是,有買毒藥那個錢還犯得著搶嗎?人力不是成本嗎?
“而且當時場面那么亂,又只有這一只下了毒,那這可能性也太低了?!睒氛祷腥淮笪虻难a了一句。
“沒錯,況且近年來夷狄來犯多是為了搶糧食等生活物資,可這次他們來的快去的快,似乎只是以搗亂為目的,這不太符合常理?!闭屡_柳若有所思道。
“今年溫暖濕熱,適與草木生長,應當不會有游牧民族饑荒的可能性”璟言擺弄了下手中的司南道。
“所以,他們的目的是君上,眼下情況不明,那么…”諸云起總結道。
“城內(nèi)怕有高人。”章臺柳和樂正康同時接到。
“對,就是這樣”陸繾欣慰的點了點頭道:“所以,你們的任務將更靈活復雜,等第一場戲忙完我也會叫他們回來協(xié)助你們,現(xiàn)在你們知道該怎么做了嗎?”
幾個孩子心照不宣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