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公子昭與楚王辭行,率領(lǐng)眾人一路北上返回齊國,出發(fā)當(dāng)日陸繾與他中規(guī)中矩的見了禮便任由章臺柳等人將這位昔年舊友送了回去,從始至終未私下說一句話。
臨走之前,公子昭卻拖章臺柳給陸繾帶了一封信,信上只寫了一句話:
多謝陸君款待,他日君若迷途知返,昭必掃榻以待。
陸繾看了沒說什么,只是搖搖頭讓章臺柳燒了便再也不提。
隨著公子昭的離開一切似乎從新歸于平靜,裴遠晨幾次想與陸繾談?wù)?,可那人如往常一樣上班下班,該干什么干什么,裴遠晨實在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只得歇了這個心思暗自希望姬玉能靠譜些盡快把人救活了。
隆冬時節(jié),天上鵝毛般的大雪也沖不散春節(jié)帶來的喜慶,家家戶戶男女老少齊上陣,形態(tài)各異的煙花將冬日的夜空裝扮的恍如白晝,裴遠晨帶著文武百官祭過天地便早早散了宮宴,陸繾與云朗出了宮門一道回府,本已轉(zhuǎn)過一條小巷就到家了卻又想起什么般折了回去。
緊接著,云朗眼睜睜的看著陸繾又提了兩個食盒從酒樓出來上了馬車。
“老陸”云朗頗有些不解道:“不是已經(jīng)在一品居定了酒席送府里了嗎?你怎么又買了這么多?”
陸繾搖頭笑道:“今日除夕,宴會又散的早,往年這幫孩子過年都是和我一起過的,一會兒保不齊哪一兩個會跑過來,我先將他們喜歡的菜備著,以免到時候手忙腳亂才是”
“這樣啊”云朗灌了口酒又指了指旁邊的一個小包裹,伸出手碰了碰問:“這是什么?”
“別碰,小心點”陸繾將包裹往后藏了藏道:“這個是江南春家的面人,一碰就壞了,我提前定了半個月才定到的呢!”
云朗哦了一聲只當(dāng)這是陸繾給哪個孩子買的,自顧自喝了一口酒道了句老陸你還真寵孩子沒說什么。
兩人回到陸府已是亥時末,剛一開門,便見章臺柳笑瞇瞇的與幾位老人聊天,樂正康在給幾個孩子講故事,小白寧抱著顧林的劍玩的正歡,李薊北和南悠喝酒劃拳劃的興起,見陸繾進門澹臺澤剛想撲過來便被諸云起死死拉住生怕他一下把先生撲個大馬趴,除了裴遠晨和派遣在外的五個孩子以外,余下的人竟一個也沒少,乍一看倒是真像祖孫三代其樂融融,饒是陸繾也不由生出一種回家了的錯覺。
“先生,先生!”澹臺澤眼尖第一個發(fā)現(xiàn)了陸繾,興高采烈道:“先生,新年快樂,恭喜發(fā)財!”
“好,新年快樂”陸繾掃視一眼,見裴遠晨不在,心中不知為何有些失落又釋然一笑道:“你們什么時候來的?”
“才來不久,”章臺柳笑道:“先生和云將軍回來的正是時候,這晚膳一會兒便上桌了。”
陸繾點了點頭,摸了摸幾個孩子的頭道了句我去換件衣服進了后院。
“臺柳哥”澹臺澤看著陸繾的背影悄悄拉了章臺柳一下,壓低了聲音道:“臺柳哥,先生怎么有些不太高興的樣子?是不是因為大君不在?”
章臺柳輕輕笑了笑,伸手輕輕拍了拍澹臺澤的肩膀道了一句別急。
且說陸繾回屋換了衣服剛想出門,又下意識摸了摸那小包裹,輕聲呢喃了一句浪費了剛想回前院,忽然聽見極小的咚咚聲響起。
那人似乎有些猶豫,低低敲了兩下便停了很久,久到陸繾以為自己出現(xiàn)了幻覺又輕輕敲了一下。
陸繾放輕了腳步,怕驚擾什么一般小心翼翼走到門前,聽見又沒了動靜慢慢抽了門栓,深吸一口氣忽的一下推開門,果然見裴遠晨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門口,右手食指微勾欲落不落,欲離不離,似乎沒想到會有人給他開門登時僵在了原地。
“遠晨”陸繾笑道:“你來了。”
裴遠晨嗯了一聲,有些猶豫道:“深夜來訪,又是除夕……不打擾吧?”
“當(dāng)然不會,都等你了”陸繾笑開了,拉住裴遠晨的手進了屋道:“你來的真是時候,再晚一些我們就開宴了。對了遠晨,我還給你備了禮物,咱們先去和大家喝一杯,你記得少吃些,留著點胃口?!?p> “先生,準備了禮物?”裴遠晨似乎被這個消息炸懵了,整個人渾渾噩噩的被陸繾推到前廳還在發(fā)蒙,直到眾人舉杯才略略回神,禮花漫天,花下人推杯換盞好不熱鬧,一如少年時相交莫逆,繁華落盡,不過幾年的歲月竟有些恍若隔世。
“陸君,新年快樂,萬事如意?!辈潘臍q的雯雯有模有樣的學(xué)著幾個大人的樣子對陸繾行禮逗的眾人哈哈大笑,陸繾笑著摸了摸她的頭,給孩子們分了紅包剛要走,忽感到衣角被人拉住了,陸繾回頭一看,竟然是裴遠晨。
“怎么了遠晨?”見裴遠晨低頭垂眸,陸繾想著怕是有什么事忙問了一句。
裴遠晨搖了搖頭,忽然翻過她的手,將一個紅包放在陸繾手中輕聲道:“陸繾,新年快樂”
“這是?”陸繾一愣
裴遠晨不自然的咳了一聲,微微別過頭道:“壓歲錢,給你的”
碰的一聲禮花在空中炸開,不知怎么的陸繾忽然微微紅了臉。
今年的冬天也太熱了。
陸繾在心里嘀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