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好個忠犬小弟
是夜,冷風伴著涼意拂來,將枝丫上已經(jīng)枯黃了的枯葉卷吹落在雪地里。
枯葉襯著殘雪,愈發(fā)冷冽寂寥。
映著月光,鶴黎的身影由遠及近,他的臉色似乎更加蒼白了,唇色慘淡,沒有絲毫血色。
他拖著身子慢慢走上山頂,神色一片寡涼,細看他腳下,所踏之處冰凍三尺,一朵朵冰蓮在他腳邊綻放,絕美卻又極冷。
“算來算去,今日你也該五千四百五十六歲了,竟是只比我小了兩歲?!柄Q黎看著山地上眾人給京丘立的衣冠冢,語氣熟稔,仿佛和多年的老朋友談話。
可沒有人答他的話,石碑孤獨的聳立在山頂之上,看上去是那么的刺目。
刺的他心疼。
此刻他一只手攥著繡花枕頭,另一只手提了一瓶蓮花酒。緊接著便也不顧冰天雪地,便就直直的坐在了這石碑的面前。
仰頭喝下一口烈酒,刺痛冰冷的液體瞬間蔓延而下,讓他頓時清醒不少。
“當年你便說過,每日你生辰必定要我陪在你身邊,可轉眼間過去了這么多年了。你卻將我忘得一干二凈?!?p> 話音剛落,手里的酒壺便如花般破碎,鶴黎眉間仿佛淬了毒,冰冷入骨。
就連還是枕頭形態(tài)的京丘都不由自主的一哆嗦。
這小子口中的“你”是誰?難不成真的是自己?
可是自己并沒有對這小子有很深的印象???
“不過念在你天生愚笨的份上,這事我便也不同你計較了?!柄Q黎將頭靠在石碑上,偏過頭悵然一笑。
“雖然你把我忘了,但我答應的事從來都說到做到?!柄Q黎神色略微緩和,指尖一揚,一壺玉酒又出現(xiàn)在他手上,他似是癡迷的摸索著酒壺上繁雜的花紋。
“你知道嗎?每年你生辰之時,我便化做你最親的那個人,伴著你,從天明到天黑,再從天黑到天亮?!甭晕⑸硢〉纳ひ魸M是讓人膽寒的癲狂,和心顫的愛意,“或許你什么都不知道,但陪著你的人,一直都是我?!?p> 他咬著牙,“也只能是我。”
隨即又輕笑一聲。“你看,今年我又來陪你了?!?p> 京丘看著他如此這般說著,尤其那語氣當中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莫名讓他心驚,不由暗自猜測,這小子當真如此崇拜自己?
思慮再三,京丘不由感嘆自己魅力無窮大,想不到背后竟然有一個這么崇拜自己的小弟。
果然,他人格的魅力是巨大的,畢竟他可是這么一個才華橫溢學富五車神武英勇風流倜儻玉樹臨風的大魔王!理應受到萬人追捧!
京丘頗為自戀的想著。
“而且我還答應你,每當你生辰之時,便做下一件善事。今日我也是做到了?!柄Q黎仰頭又飲下一口酒,微涼的液體順著他的嘴角滴在枕頭繡花上。
酒沁潤其中,京丘甚至都能感受的到那濃烈至極的酒味了。
自己都是個大魔王,竟然還要求別人做善事?京丘有些想不明白以前的自己是怎么想的,但是他記不住的破事兒太多了,也沒往心里去。
“不過你何時才能兌現(xiàn)你的承諾?”鶴黎又攥緊了枕頭,甚至指關節(jié)都泛白了。他神色有些迷離,眼底的灼熱仿佛要吞人入腹?!澳愕降资裁磿r候才能回來?回來兌現(xiàn)你的承諾?!?p> 京丘疑惑不已,自己什么時候給過他承諾?
接著他便又想開了,自己堂堂一個大魔王要什么沒有?美女錢財權利應有盡有,到時候隨便給他點就是了。
嘭!
鶴黎似是喝醉了,身子一歪,便將這枕頭壓在了身下,連人帶枕頭的一同滾到了雪里面。
枕頭緊緊貼著他的胸口,已經(jīng)被壓的不成樣子了。
鶴黎雖瘦卻不弱,每一處肌肉都恰到好處,滿是爆發(fā)力,身子也是極沉,壓一個小小的軟綿綿的枕頭自然是不在話下。
京丘感受到他硬邦邦的肌肉以及緊緊閉上的雙眸,頓時欲哭無淚,莫非他堂堂一個大魔王,今夜要被一個男人在冰天雪地里壓著入眠?此生恥辱,此生恥辱??!
鶴黎感覺頭很沉,鋪天蓋地的悲痛仿佛要將他給窒息了,心里也空落落的,眼睛也越發(fā)睜不開。
月亮躲進了云層中,從中再次飄起了柳絮的雪花,雪花點點,輕飄飄的落在男人墨色的發(fā)上。
…
太陽從東邊升起,第一抹橙色的陽光普照大地,喚醒了整個沉睡的世界。
京丘感覺自己光輝的人生歷程上又多了一個抹不去的污點,那就是被個男人在野外壓了一晚上。
雖然他是一個繡花枕頭。
可他也是有血有肉的繡花枕頭啊!
昨兒晚上他是怎么都睡不著,這小子撲通撲通的心跳聲好像要將他給震聾,而且最要命的是他的呼吸。
鶴黎睡覺并不打呼嚕,可身上的味道卻是極其要人命的。
冷冷的毒花的香味,仿佛可以魅惑人心,讓人不由自主沉淪其中。
鶴黎怎么也想不明白,一個大男人身上怎么那么香!甚至連呼出的氣都是香的!昨兒晚上自己甚至聞了一個晚上!
自從京丘修煉的那個什么魔界萬妖宮后,慢慢的嗅覺也在恢復,現(xiàn)在能依稀聞到一些味道了。
可是他萬萬萬萬沒想到,聞到的第一個味道竟然是男人的體香!
京丘心頭暗暗發(fā)誓,等到他恢復以后絕對不會把這件事情說出去的,簡直就是太丟臉了。
他甚至都能夠想象到,他的小三虎和那些長老們知道這事兒之后,抖著雙肩捂著嘴嘲笑他的場景。
打死也不能把這件事說出去,京丘發(fā)下毒誓。
鶴黎也醒了,此刻他已經(jīng)沒有昨夜那般情緒波動了,神色一片淡淡,讓人看不出他內(nèi)心真實的想法。
只見他掐了一個咒語,渾身頓時又干凈如新。
鶴黎微微掃了一下那石碑,突然,手指一揮,石碑頓時從中裂開。
枕頭被他隨意的提著,京丘這個角度剛好正面看見自己的衣冠冢被他破壞了。
這小子也太陰晴不定了吧,昨兒個還抱著自己的石碑訴衷腸,今兒個就把他的墳給毀了?
鶴黎又掐了一個咒語,隨意的施法下去,頓時之間,那墳地便移為平地。
“我說你活著,你就得永遠的活著?!柄Q黎勾了勾蒼白的嘴角,“你永遠也用不上這玩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