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道理而言,白給還要去一趟道門。
他需要將觀仙樓與魔骨沆瀣一氣的事情告知靈海道人。
白給第二日一大早,便去了皇宮,找到了道門人士的居所,將道非常喚去了處人少的地方,又將懷里空虛子給予他的那片障葉交到了道非常的手里,而后又與道非常提起了和魔骨有關(guān)的事情,想要讓道非常幫助他找到靈海道人。
畢竟,靈海道人如今是唯一一個能夠鎮(zhèn)壓魔骨的神隱境修士。
看著手里面的那片障葉,道非常對于白給嘴里的話也算是信了一半。
障葉之上有特殊的印記,乃是空虛子身份的象征,憑此障葉可以入得道門山外山,那里便是靈海道人的道場。
沒有空虛子的親手授予,這枚障葉不可能落在白給的手中。
“師叔那里,我會幫你說清楚,不過你要提前準備好行程?!?p> 似乎是因為一同在蒼狗山上跨越了試煉,道非常與白給和蓮無心多少有一些惺惺相惜,自然也不希望白給就這樣莫名其妙死掉。
白給回道:
“沒問題?!?p> 道非常收起來障葉,四處看了看,低聲道:
“我去過一次山外山,小時候在叔叔輩們的帶領(lǐng)下見到過一次靈海前輩,知道他道場的具體位置,回頭到了未名島,我?guī)闳に闶??!?p> 白給對著道非常拱手道謝,隨后才放下了心,又去尋蓮無心,把從聞潮生那里拿來的卷宗給了他看。
拿著卷宗的蓮無心面色愈發(fā)震撼,他知曉這樣的卷宗目的本身就是為了記載真實發(fā)生的事情,通常也不會拿出來給外面的人看,所以卷宗上面的內(nèi)容作假的可能性很小。
無論是夏朝,南朝,或是西周,均有一些用特殊材質(zhì)儲存的卷宗,一些專門用來記錄隱秘的事情,一些專門用來記錄曾經(jīng)發(fā)生過的,眾所周知的事情,最后全部都會被收編,酌情寫入史冊。
而史冊之嚴肅,經(jīng)過無數(shù)人的考究,幾乎做不了假。
所以這些卷宗上的事,也基本不會有作假。
“南朝的佛……早就死了?!?p> 莫名其妙之間,白給的那句話又浮現(xiàn)在了蓮無心的腦海之中,他很難想象,南朝四百八十座如同燈塔一樣聳立在南朝各個地方,散發(fā)著恢弘浩蕩的佛光普照天下,原來這些佛光背后是含冤的血光,寺廟的地下埋著長恨的尸骨!
一瞬間,腦海深處有什么東西坍塌了。
蓮無心面色慘白地合上了卷宗,交還給了白給,雙目緊閉,額頭上還有汗水流下。
良久,蓮無心緩慢而堅定地說道:
“看來,小僧一定要回一趟南朝了。”
白給將卷宗放回了自己的胸口,搖頭規(guī)勸道:
“一個人的力量太過薄弱,縱然你佛法深厚,也救不了這群怪物,小心引火燒身。”
蓮無心很固執(zhí)。
“小僧想要試試?!?p> 白給嘆了口氣,也不再阻止。
“既然你已經(jīng)有了自己的決定,我也就不便再說什么了。”
“這一樁陳年血債便不要告訴花家的老婦人了,就讓它隨時間的沉淀過去吧,他們?nèi)缃裰皇侨跣?,院長當年做出這件事情實為自保,夏朝不愿多增殺孽。”
關(guān)于夏朝當年入手花家一事,如今最好的方式就是隱瞞下來,不然以花老婦人這茍延殘喘之身非但無法報仇,還會帶著一腔恨意了卻余生。
蓮無心自然明白這個道理。
他想要救下花家的老婦人,就必須隱瞞這件事情,否則花家的老婦人在知道了當年那件滅門慘案與夏朝有關(guān)之后,必然不會愿意來夏朝避難。
白給告別蓮無心,將手中的卷宗交還給了聞潮生,還未來得及歇腳,便又被女帝召喚,他只好在老太監(jiān)的帶領(lǐng)下,又去了一趟宮中。
沒過數(shù)日,女帝的臉色似乎隱約之間又蒼白了些。
以她如今的身體狀況,白給猜測趙娥英最多不過兩三年好活,心頭漸漸也就沉到了谷底。
如果趙娥英一死,夏朝會出現(xiàn)什么樣的情形?
這么多年執(zhí)掌王位,她為什么不留下子嗣來接替自己的位置?
“你是不是很奇怪,為什么朕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可卻沒有提前留下子嗣來接替夏朝的王位?”
見到匍匐在地面上的白給,女帝似乎猜測到了他內(nèi)心的想法,緩緩說了出來。
白給沉默了片刻,回道:
“草民不敢揣測陛下圣思?!?p> 女帝見到了他這一副誠惶誠恐的虛偽模樣,淡淡道:
“站起來說話?!?p> 白給聞言,心中一震。
他聽出了女帝話中的不耐煩。
于是他沒有再說什么矯情的話,直接了當?shù)卣酒饋砩碜樱贿^仍然微微低著頭,看著女帝面前的紅毯臺階。
“朕告訴你,朕的身上有天道詛咒,這種詛咒蘊藏在了朕的血脈之中,所以朕生下的孩子,會很快如同草木凋零一樣死去,根本無法存活。”
“朕死之后,夏朝……將要易主?!?p> 白給鬢間流下了汗珠,但臉色仍舊不變。
“陛下身體有恙,草民愿為陛下去天下四方尋找神醫(yī),治療陛下身上的頑疾,此后陛下圣輝自然普照萬世,萬壽無疆!”
女帝摸了摸指尖龍袍,冷冷道:
“白給,從現(xiàn)在開始,你再跟朕裝半點糊涂,朕親自送你出殯?!?p> 白給面色一僵,旋即長嘆一聲。
“陛下……”
“當初在書山之上,草民的確是的受人迫害,否則也不至于干出這樣大逆不道之事,偷窺陛下圣顏,此后去奈何贖罪,的確是兢兢業(yè)業(yè),恪盡職守,不敢有半分松懈。”
“重明宴上,草民不敢說自己為夏朝爭光添彩,但也至少沒有辱沒我大夏威風,數(shù)月以來,草民為大夏賣命,便是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陛下何必苦苦相逼?!?p> “草民……只是想要活下去……”
趙娥英目光復(fù)雜,她揮袖,殿門關(guān)上,殿內(nèi)三百盞燭火亮起,將原本黑暗的大殿映照通透玄亮!
“可是朕……沒有更好的人選了。”
一句話里,蘊藏了數(shù)不清的心酸,但外人卻讀不懂。
白給沉默了許久,心臟跳動越來越快,以至于讓他很難相信眼下即將發(fā)生的事情。
女帝……似乎想要將夏朝的王權(quán)交到他的手中!
不可能……
白給瞳孔微微放大。
自己和女帝才認識多久?
就因為在一場宴會上裝了幾個逼,在璟城立了一點功,她便要將帝王之位給自己?
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趙娥英雖然不能生子,可總有叔叔父輩,這些人總有子嗣,他們之中不乏學(xué)識豐厚,處世冷靜機敏之人,怎么想也不可能輪到自己!
一定是女帝的試探!
“陛下……且不說其他,光是身份這一條便不合適,草民這般低賤血脈,如何能夠承擔皇權(quán)之重?”
“若是讓天下人知道,只怕士子先生們會群起而伐之!”
“再者,陛下雖不能留嗣,可陛下過往親朋也該留有皇家血脈,何必要將江山社稷這等厚重之物,冒險交到外人手中!”
“草民,懇請陛下三思!”
女帝站得乏了,便坐回了自己的龍椅上,一落座,頓時便覺得股間陰冷,緩慢而疲倦地嘆息一聲。
“當年正是不愿意將皇權(quán)交到他們的手中,所以朕才殺了那么多人。”
“如今,讓朕將皇權(quán)拱手相讓,那當初血流成河,尸骨遍地的意義又在哪里?”
“朕且問你……朕手里這璽,你真不想要?”
白給頭也沒有抬,眼皮子也沒有動,完全沒有思考,非常果斷地回道:
“不想要。”
“對皇權(quán)沒興趣?”
“沒興趣。”
女帝盯著白給,認真說道:
“那就去定軍山,一年之內(nèi),給朕找一個比你更合適的人?!?p> “否則……繼位?!?p> 白給面露苦色,苦笑道:
“陛下身邊……難道就沒有一個信得過的王族嗎?”
女帝不言,殿間燭火閃爍不定,好似有殺氣彌漫。
“想知道當年黃門驚變真正的前因后果嗎?”
半夜喘口氣
第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