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剛生下來那兩年,我和老婆住在西安大雁塔那邊,因為我剛好在那附近的酒吧上班,主要是晚上忙,白天可以多陪陪老婆孩子。
那時候老婆身子虛,我媽和我奶奶也過來幫忙。
我奶奶那時候身體特別好,好到可以抱著魔王逛大雁塔。我媽雖然辛苦些,但只要是看到她的寶貝孫子,累也是笑著的。
老婆因為是剖腹產,身體一直很虛,除了經常做噩夢,偶爾也會發(fā)發(fā)小脾氣。但是自有了魔王,她的變化也很大,一個氣量比以前大了,二是飯量也比以前大多了。
我們是關中人,而老婆是湖北人,飲食上面多有不一樣的,所以我媽即使是盡心盡力,做出來的飯也并不一定會合老婆的胃口。
那個時候,豬蹄和草莓是才是老婆的最愛。豬蹄吃多了不打緊,女人坐月子的時候本該多吃些好的東西補補。但草莓就不一樣了,吃多了壞牙口,壞腸胃。老婆又不忌嘴,所以難免落下了些毛病。
這些都不是重點。
重點是,我們這相親相愛的一家人,竟然在同一時間,遭遇了不同的夢魘。
先是本來就神經衰弱的老婆,又開始經常做夢說胡話,有時候甚至全身抽搐。
接著是我媽,總是做噩夢,又是狗叫又是蛇咬的,亂七八糟的也說不清楚。即使是再怎么注意飲食和休息,也時常面容憔悴,心不在焉。
然后是奶奶,他總夢見爺爺或者他以前那些死去的親人來找她,雖然只是說說話什么的,但日子久了,奶奶的身體也有些虛弱。
魔王那時候只是個嬰兒,看不出他有什么變化。而我因為每天上夜班,除了基本上三四點下班回到家給魔王換尿不濕之外,基本上白天都是睡到自然醒。
所以我一度以為是我每天晚上回來的時候,身上帶了些不干凈的東西到了屋子里。
但是還是很奇怪,我隨身帶著檀木手串和貔貅,陽氣又重,按說一般妖魔鬼怪很難近身。
我老婆身上也有貔貅,手上還帶著野生桃核,我媽身上有黑曜石佛牌,奶奶身上也有辟邪的玉鐲子。魔王更不用說了,什么銀鐲子,長命鎖,還有從表哥那里求來的菩提根念珠等。我媽還從大雁塔古玩城淘了一副猛虎下山的畫,說是掛在家里鎮(zhèn)宅,客廳里還放著辟邪劍。
即使是這樣,除了我和魔王,家里的每個人仍是每天被噩夢困擾。
這可真是邪了。
一般遇到這種事,我的第一想法是求助丈母娘。我老婆的外公是他們那一代知名的風水先生,到了我丈母娘這一代,手里也學了些皮毛。
但不管是斬四角(前文所說的用菜刀砍房間的四個角落),還是枕頭下藏刀(俗話說枕頭下藏剪刀菜刀或者匕首之類的利器,鬼神不侵,其實是給自己個心里安慰),但這些都不起作用。
沒辦法,我只好請表哥出面了。
表哥這個人,我覺得他是在這末法時代仍存在著的,那種略帶有浪漫主義色彩的神話性質的人物,簡單來說就是末世一神話。
表哥名為王小龍,是我三舅家的孩子。一身好武藝,當年因家里條件輟學后,自學英語,走南闖北,去過很多國家,見識過很多我們聞所未聞的事。在長輩看來,表哥一輩子碌碌無為,連個老婆到現在都沒討到,有失孝道。
但起碼在我看來,表哥是一個大神般的人。
以前在鄭州,我和老婆談戀愛的時候,表哥曾去看過我們。當時我們和朋友一起住,表哥做的一手好菜,尤其是他攤的雞蛋煎餅,更是被朋友掛念了好多年。
但那一年最神的,還是因為老婆老做噩夢。表哥見狀,當著我諸多朋友的面,讓老婆坐下。但見他先是雙目緊閉,然后怒目一震,右手憑空使力,全身氣勁聚于掌上,手掌瞬時變得通紅滾燙無比。
他嘴里碎碎念著我們聽不懂的類似佛經之類的話,然后右手像掃描儀一樣在老婆頭上游走,直到老婆因為不受熱也出了汗才肯罷休。
我和朋友當時就覺得神了,這是硬氣功啊。只有在電視上才能看到的運功療傷,被我們現實中撞見了,大家更是奉表哥為神。
后來表哥可能因為太過正氣,遇人不淑,被騙了幾次,失去了原先的光彩,自己在西安做起了小生意。但還好,他也有幾個靠的住的朋友一直扶持著。
我給表哥打了個電話,表哥就立馬趕了過來。
剛才我沒有提到,以前聊天的時候,表哥自詡和臺灣星云大師有過佛緣,又在泰國與幾位高僧談過佛法。他自己說過,單從輩分上來講,自己比當今的少林寺方丈釋永信的輩分還要高一些。
當然,吹牛歸吹牛,就某些不可言說的方面而言,表哥還是很厲害的。
表哥到了我們家后,先是問候了我媽和我奶奶,又和小魔王玩了一會,然后就詢問起最近發(fā)生的一些怪事來。
我其實已經和他說了一些,但從當事人口中說出的,難免比我更真實。
表哥放下了手中的包,便打算去我們主臥和次臥看看情況再說。
當時我和老婆還有魔王睡主臥,我媽和奶奶睡次臥。
現在是大白天,雖然我早已經知道,鬼怪之類的東西只是怕太陽,并不怕白天,所以也很好奇表哥會怎樣做。
表哥安排我們在客廳坐好,囑咐不要靠他太近。然后先是把我們主臥和次臥的門都關了個嚴實。一陣沉默之后,表哥對我們說:“你們坐好別說話,我先看看。”
若說我老婆我媽我奶奶她們幾個女人被噩夢困擾有所顧忌的話,我是肯定特別好奇表哥會發(fā)現什么的。魔王也一樣,他也很好奇這個伯伯到底要干什么。
于是我抱著魔王,假裝很聽話的樣子,其實慢慢在靠近他。表哥發(fā)現了我的意圖,但也沒說什么。
只見表哥先是閉上了眼睛,然后就像那年在鄭州我看到的一樣,在推開我們主臥門的一瞬間,瞬間睜眼,雙目怒視,宛如天神降臨一番。我以為我會看到什么,或者我以為他會看到什么,便沒忍住問道:“有什么發(fā)現嗎?”
但其實除了白天正常的微光意外,除了很平常的家居裝飾,并沒有什么奇怪的東西。
表哥也在納悶,嘴里自言自語道:“也沒什么怪東西啊?!?p> 我當時是真的有些看戲,并不自覺地露出了一些失望的表情。只有我媽還在催促表哥,讓她也看看這邊房間。
同樣的方法,但同樣次臥也沒什么可疑的地方。
兩室一廳就這么大的地方,按照表哥的說法,有什么妖魔鬼怪的,他剛才開眼的時候就已經看到了。
我有些失望,但沒法明說。我媽松了一口氣,對表哥說道:“我就知道根本就沒那些神神鬼鬼的東西,都是自己心里事,多休息休息就好了?!?p> 表哥也有些尷尬,但也只能作罷。
老婆那天心情好,因為表哥的到來讓屋子里熱鬧了起來。魔王也很喜歡他這個奇怪的伯伯,兩個人玩得其樂融融。
老婆親自下廚,和我媽一起做了一桌子菜,大家吃吃喝喝很開心,仿佛已經忘了表哥來這里的目的。
到了下午,我就要準備去上班了,表哥也準備離開。
但他還是覺得有歉意,只是一直叮囑我們要注意休息,讓我平時凌晨回來的時候一定要在外面點根煙或者點個火,至少進臥室之前去廚房轉一圈才好。
我答應了他,我們便準備一起走。
就在出門的時候,表哥突然被墻上的畫所吸引,就是我媽從古玩城淘來的那副猛虎下山圖。
他盯了那副畫半天,一直撓頭,突然像開竅了一樣,大喊了一句:“我知道了。”
我沒明白他說他知道了什么,但還沒來得急問,就見他立馬取下了那副畫,用最快的速度卷了起來,然后嘴里默念著那些只有他才能聽懂的經文。
最神奇的是,就像電視上演的,他用嘴咬破了自己的右手中指,是真的咬出了血,然后右手做金剛指,在念完一段苦澀難懂的經文之后,用右手中指上的血點在了畫卷上。
點完之后,又用畫卷上的繩子將畫纏了個結實,最后凌空化了個類似符咒的東西。
這一系列的動作看的我們一家人目瞪口呆。
最后還是我打破了沉默,我問他:“你這是干嘛?”
他笑了笑說:“我說我沒發(fā)現別的什么,原來是這個老虎的問題?!?p> “老虎有什么問題?”我媽和老婆幾乎異口同聲地問道。
“若是我沒記錯,姑姑屬豬,姑婆屬鼠吧?”表哥又指著我說道:“你和仙女都屬蛇,而魔王是什么屬相來著?”
“魔王是陰歷馬尾巴,陽歷羊年的。”老婆說道。
“這就對了?!北砀缫桓弊孕诺谋砬檎f道:“我姑買的這個下山虎是一副好畫,但這老虎太兇,你們幾個都是小屬相,鎮(zhèn)不住,所以被它一直壓著才會做噩夢?!?p> 真的假的?。?p> 我媽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說道:“有沒有你說的這回事啊,我去逛古玩城,看這幅畫畫的不錯,又便宜,哪想過這事?!?p> 表哥點了點頭,說道:“姑你沒錯,只是有些事情不好說,下山虎是餓虎,下山是為了找吃的。我剛才看了,這畫畫得好,畫得有形有靈。如果咱房間有屏風的話,對著大門,外面的東西自然不敢進來。但是現在它掛在客廳上,面對的就是我們自家人,免不了會受到它的戾氣影響。”
我們都將信將疑,畢竟剛才表哥那一套封畫的動作行云流水,是個門外漢也會覺得有些門道。其中玄妙,自是說不清,道不明。
后來那副畫因為舍不得丟掉就一直留著,但也一直被封印著,再也沒有打開過,而我們家做噩夢的那幾個,似乎也是有了心理安慰,一切生活也都變得正常起來。
鐘無涯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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