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霓睜開眼的時候,巨大的烈陽透過斑駁的枝椏落在她烏青的臉上。
她下意識閉了眼,待適應(yīng)眼前光線才重新睜開。
她奮力撐起身子靠在一塊石頭上,入眼處怪石林立,草木茂盛,云霓有一瞬間想不起來自己是怎么來到這里的?
頭部傳來一陣疼痛,摸了摸,入手一片黏稠。
“嘶~疼!”看著手中的鮮血,她這才后知后覺的開始檢查自己的身體,右腿不能動了,左腿還能使上一點(diǎn)力氣,好像意識這個時候才開始蘇醒,云霓感覺到全身火辣辣的疼。
她再次痛呼出聲,可那痛呼還未消散,怪石后忽然竄出一只巨物,未見其形,腥臭氣息便以撲鼻而來。
云霓驚呼欲躲,奈何身體無力可移,便見一道劍光滑過,那龐然大物便從中間一分為二,砰的跌落在地,濺起一地腥泥。
“成音師姐,我殺了它!我殺了這頭大蟾蜍!”少年尖細(xì)的嗓音透著愉悅,目光第一時間落在被自己一劍劈成兩半的巨物身上,頗似自豪,轉(zhuǎn)身想要再次呼喚,余光卻瞥到了蟾蜍身前,好似有個人?
那個靠在山石上,張著嘴呆呆地不可思議看著他的臟女孩?
“咦?這里怎么有個凡人?”
似乎是被對方視線鎖定了,云霓終于找回了一絲清明,她動了動嘴,一時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么?
凡人?難道他不是人?云霓胡亂的想,目光卻未曾離開過那個少年。
“你是想整個落霞峰的人都知道你殺了一只小蟾蜍嗎?嗯?小成麓?”怪石后面?zhèn)鱽硪坏勒{(diào)侃的聲音,女子清越的聲音初一響起,便吸引了云霓的注意。
那是一個長相清麗的女子,有一雙恣意的鳳眼,一身紅色勁裝打扮,眉梢與她的眼睛一樣,張揚(yáng)恣意,云霓不知道為何,心中升起一股歡喜之意,那是一種毫無理由的想要親近之意。
女子也發(fā)現(xiàn)了云霓,她似乎也看出這個女孩不是他們這里的人,眉目輕皺了下,轉(zhuǎn)瞬又張揚(yáng)開來,一手搭在名叫成麓的少年肩上,一邊打趣道:“什么時候拐來的小媳婦?不給師姐介紹下?”
少年成麓瞬間漲紅了臉,知道自己這個師姐一貫沒個正行,惱怒的叫了聲“師姐”,卻還是老實回答道:“我也不知道她從哪里冒出來的?我殺了蟾蜍就看到她在那里了。”
女子沒說話,目光一直在打量著云霓,想了想還是走到她身邊道:“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來這里的?”
云霓雖然記不得自己是怎么來的,卻知道自己姓甚名誰,她老實答了,女子眉目再次皺了起來。
“姓云?”
云霓點(diǎn)點(diǎn)頭。
修真界云姓不多,不過凡俗界倒是有幾個。
“成音師姐,她好像是個凡人,怎么會在我們落霞峰?”
云霓低下頭,她的腦袋還在痛,不過聽這少年一口一個凡人,心中有點(diǎn)不爽。
“管她是誰!總之別讓人發(fā)現(xiàn)她是在我們落霞峰被發(fā)現(xiàn)的,等天黑偷偷把她扔到西來峰去。”
于是,云霓在還沒搞清楚狀況的情況下,連走帶拖被人丟到了另一處山峰,在她全身痛的死去活來的情況下,終于在清晨的第一縷陽光下,被人發(fā)現(xiàn)了,繼而被帶到了一處殿宇里,靜等問候。
從昨天到現(xiàn)在云霓一口吃的都沒有,肚子一陣一陣響,她從一開始的羞赧到懊惱到最后的無所畏懼,直到殿里陸續(xù)來了人。
疼痛加上饑餓,云霓已經(jīng)沒有力氣說話,那些人見問不出什么,又把她丟了下去。
這會倒是沒有再扔在某個山溝里,而是一間柴房,還有人好心給她遞了點(diǎn)吃喝,云霓暈暈乎乎誰也沒記住,就著柴房里的草堆睡了個好覺。
一覺睡醒瞧著窗外日光西斜,有人推開了柴房的木門,也推開了云霓對這世界新的認(rèn)識。
這里的人都不是凡人,但也不是仙人,他們都稱自己為修士。
修士?云霓在心里咀嚼著,看著眼前給自己遞吃的姑娘,忍不住好奇道:“修士是什么?”
端著茶碗的小姑娘覺得云霓眉目清秀溫和,想著自己在這里也沒什么朋友,索性坐下來與她道:“用你們凡人的話來說,修士就是可以修煉仙術(shù)的一種人,但和神仙不同,必須修得大道才能成仙成神。”
云霓聽的半懂半不懂,卻還是抓住了重點(diǎn):“你是說這里的人可以修煉,而且憑著修煉變成神仙?”
小姑娘點(diǎn)點(diǎn)頭,笑著道:“你好好修養(yǎng),等修養(yǎng)好了你可以去參加山門大選,若是被山門選中,你也可以修煉。”
“山門大選?”云霓對這新的世界所有詞匯都不甚明白,小姑娘倒也有耐心,細(xì)心解釋道:“山門大選是所有門派對外招收弟子的一種途徑,資質(zhì)好的弟子會被各門派里各長老搶奪,資質(zhì)一般的就隨分派,資質(zhì)差的或者沒有資質(zhì)的要么被打發(fā)回去要么留在山門里做些雜事,衣食住行倒是無憂?!?p> 云霓聽的神往不已,她覺得她這峽谷跌的不冤,居然有了這等奇遇。
小姑娘又與她說了一些便走了,臨走時告訴云霓自己的名字叫“滿滿”,云霓消化了下這些信息便再次睡了過去。
這一次卻沒有第一次睡得那么安穩(wěn),夢里光怪陸離,有火光有喊殺聲,有人要?dú)⑺颇迯膲糁畜@醒,額角沁了汗,看了看四周,不禁舒了口氣。
想到夢里情景,又想到自己眼前遇到的這一切,她恍惚的想會不會其實自己早已死了,眼前的這一切都是幻覺?
頭又痛了起來,云霓不敢再想,她只要稍微想些以前的事物腦袋便疼個不停,但是不去想,疼痛又會漸漸消失。
云霓動了動身體,發(fā)現(xiàn)身上的傷好了不少,之前不能動的右腿被人綁了木棍,遂還不能動,但可以借著木棍撐著走兩步。
云霓一瘸一拐的走到門邊,推開門,滿眼青色接連撞入眼眸。
綠的水青的山,偶爾還有兩三只白鳥飛過,不遠(yuǎn)處有兩三個弟子正握著掃把清理路邊的枯葉。
云霓覺得這一刻太不真實了,誰會把屋子建在這樣高的地方,幾乎與天齊平了。
就連遠(yuǎn)處的山脈,她都不覺得高大,而只是小了。
她小心翼翼的邁了出去,有幾個弟子看了她一眼,便又不急不忙的干起了手中的活。
云霓想這些人應(yīng)該就是滿滿口中資質(zhì)差或沒有資質(zhì)的,不得已留在這里干起了雜事。
她倒是沒對這些人有什么感傷,畢竟自己未來說不準(zhǔn)也和他們一樣。
云霓想到少年成麓一劍劈開那么大的蟾蜍,想到紅衣師姐從容灑脫的姿態(tài),心中升起一股羨慕和向往,她想她要努力,爭取與他們站在一處。
她這樣想著,之前的小姑娘滿滿不知何時過來了,正站在她右側(cè)看著她笑。
云霓有點(diǎn)不知所謂,問她笑什么,滿滿啊了一聲,連忙搖頭道沒什么。
云霓好似懂了什么順著她的目光轉(zhuǎn)身望去,原來在她身后不遠(yuǎn)處,一個灰衫男子正站在掃地弟子面前,揮舞著手說些什么。
云霓心中有點(diǎn)了然,原來這姑娘看到了喜歡的人,所以才笑得這樣甜蜜。
滿滿好似知道自己心意被人看破,便也不再隱瞞,笑著道:“那是巫峰的巫青師叔,整個天一宗,只有他一個人,一座峰?!?p> 云霓有點(diǎn)聽不明白:“什么一個人一座峰?”
“就是整座峰只有他一個人?!?p> “他沒有弟子嗎?”
“嗯,沒有人愿意做他弟子?!?p> “為什么?”
滿滿有點(diǎn)感傷道:“他的修煉和別人不一樣,之前有人拜入他門下,沒幾日就因為修煉他的功法氣血逆行而亡,然后就再也沒人拜他門下了。那時他消沉了好一會,最近又出來活動,看樣子是從那件事中走出來了?!?p> 云霓沒再問話,順著她的目光再次看向那灰衫男子,那男子似乎在賣力說著什么,想了想還是道:“他要招收門徒,為什么來找這些沒有資質(zhì)的弟子呢?”
“?。∥彝撕湍阏f,巫青師叔原本和他們一樣也是個雜役,后來他不知道怎么自己摸索了一套修行功法,那功法修行起來甚是復(fù)雜晦澀,宗門內(nèi)長老看了他的功法也沒辦法指點(diǎn)他,后來宗主就另辟了個山頭,讓他自己修煉,時間長他便做了那峰的峰主了?!?p> 云霓明了道:“而自從出了那件事,也沒有弟子敢拜在他門下了是吧?”
滿滿點(diǎn)點(diǎn)頭。
“那你怎么不去?你不是喜。。。。。。”
云霓話未說完,滿滿一聲嬌斥,羞惱道:“不是我不想去,巫青師叔不收女弟子?!?p> “這樣??!”云霓收回視線,低頭看了看自己用木板固定的腳,沒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