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家大門上那兩個大字刺的眼睛生疼,這嶄新的門楣在徐文滿看來像是嘲笑,他以為當了尚書就真的光耀門楣了嗎?為什么之前從不覺得自己可笑?
“老爺,老爺可是累了?”開門的家丁看著呆立門前的徐文滿,急忙湊過來。
“累呀?!毙睦鄣暮?。
“老爺快回去歇著吧?!毕胍懞弥魅说募叶∑呤职四_上來攙扶。
“你們下去吧?!毙煳臐M擺擺手,待眾人散去,他邁著步子走向徐容嫻繡樓。
這繡樓還是為了讓徐容嫻回來重新粉刷的,他也是第一次過來,看到樓上依欄而立的兩個女子,他的腳步不由得停了下來,那一個是他和李婉的女兒,一個是他和秀蘭的女兒。
說起來這兩個女兒他都陌生的很。
抬頭看去,大女兒長相美顏居然有當年李婉的一絲神韻,他不知道這是因為徐容嫻小時候常在李婉身邊玩耍,對李婉有超過親身母親的情誼,不由自主帶著一份李婉的神韻在。
“嫻兒。。。曦兒。?!痹趺纯催@兩個女兒都比他疼愛了十幾年的彥彥更懂事。
姐妹倆順著聲音看過來,那眼里沒有女子見到父親的那份喜悅,多的是陌生,徐文滿心底嘆息。
“爹。。。”徐文滿覺得自己不能理直氣壯的給這兩個女兒當?shù)恕?p> “有什么話直說吧?!比蓐貨]什么感情的說,現(xiàn)在愧疚了,當初做什么去了。
徐文滿眼神閃爍,怕是這個女兒永遠不會原諒他。
“是我對不起你娘,沒做到當初的承諾,也沒有盡到一天當?shù)呢熑?,害你受了那么多苦。。?!?p> “說這些沒有用,覆水難收沒處買后悔藥去。”容曦打斷徐文滿,她又不是聽道歉的,道歉有什么用。
“是,沒處買后悔藥。。?!毙煳臐M手里的紙已經(jīng)皺巴巴的了,那上面的字像是巴掌一樣拍在他的臉上,生疼。
“這事也沒必要瞞著了,你們一同去吧?!毙煳臐M收拾好那些證據(jù)放在桌上,抖抖衣袍起身離開。
“曦兒,這。這。?!毙烊輯箍催^后不敢相信的看著容曦,給她幼時第一抹溫暖的人。。。
“走吧?!比蓐攸c點頭,拉過徐容嫻。
一路無話,貴福院無人把守,兩人一直走進后房。
“你們可算是來了,你爹這是怎么了?”王氏在門外迎接她倆,悄悄問。
“怎么啦?”容曦躲開王氏。
“不說話也不喝茶,陰著臉怪嚇人的,你爹從沒有這樣?!蓖跏弦菜闩懔诵煳臐M半輩子,還從沒有看過徐文滿這樣。
“悟了吧?!毙烊輯拐f完不止王氏就連容曦都奇怪的看過來。
“什么?什么叫誤了?什么東西誤了?什么事忘了?”王氏仔細回憶有什么事誤了。
“不是錯過那個誤,是悟。”徐容嫻解釋。
“那個誤?”
“是那個。。算了,一會就知道了?!?p> 果然屋內(nèi)當中一副觀音像下坐著黑沉臉的徐文滿。
“老爺,她們來了?!?p> “嗯,你去請娘出來,還有徐展,彥彥一起叫來?!毙煳臐M看了王氏一眼。
“是?!蓖跏夏_步不停請人去了。
剩下三人默默坐著,靜悄悄的。
很快,徐文滿提到的人都來了,這就是徐家所有的主人了,都聚在一起還是第一次,徐文滿一個個看過去,這是他的親人,卻又是他的陌生人。
“還少一個,去請周姨娘。”想起周桂英,徐文滿朝門外吩咐一聲。
周桂英本就知道這幾天要有大事發(fā)生,隨時準備著,來的很快。
“都齊了。”
“文滿呀,你叫人來有何事呀?”老王氏問,她方才問過王氏可是宮里定了容曦出嫁,可王氏不知道。
“娘,等孩兒慢慢說?!?p> “我今日叫大家來是有件事要說,雖然是陳年舊事,可能我會背上不孝的罵名?!?p> “文滿,你。。?!?p> “娘,別急,不孝的罵名倒再其次,我既然做了薄情寡義,忘恩負義的人,加個不孝也就不算什么了?!毙煳臐M擺擺手讓眾人繼續(xù)聽。
“二十年前,我,徐文滿一屆寒儒,從來顯到了京城,考中進士雖名次在后,鄉(xiāng)野窮書生在達官貴人云集的京城顯得那么寒酸?!?p> “有幸得丞相青睞,將愛女下嫁于我。。?!?p> 老王氏這輩子最不滿的就是身份,她最討厭李婉的地方也是身份?!拔臐M,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她嫁給我兒是她福分?!?p> “娘,她嫁給我沒享過一天福,以前我也覺得那本就應當?!?p> “嫻兒,彥彥,徐展,沒錯,你們不是正室子女,曦兒才是徐家嫡妻李婉所生,這些年,當?shù)臎]有盡到一天責任,曦兒,爹跟你說對不住了?!?p> “爹,她一個野。。?!毙烊輳┱f到一半被徐文滿眼神瞪著種字沒出口。
“你的教養(yǎng)我也不想多說了,終歸也有我的原因,今天我要說的是,我當年和李丞相承諾照顧他的女兒,卻沒做到,我食言了?!?p> “如今我才知道嫡妻是被人下毒害死,死后還被丟在亂葬崗。”徐文滿說完低著頭,誰都能看出來他肩膀聳動。
周桂英瞪大雙眼看著容曦,她猜到了后院婦人手段狠毒,但沒想到會這樣致人死地。
是了,那乳鴿湯,那綠玉,還有那未出世的男胎,都提醒她徐家人的狠毒。
“老爺,不是妾身,妾身沒有做。。?!蓖跏峡吹酱蠹叶伎粗泵q解。
“當然不是你,你那時候還沒有掌管徐家,而且你也沒有那樣的心性,你最多只是把我丟在后院干粗活,不給衣食罷了?!比蓐乩淅溟_口。
“我沒有。。?!?p> “你當然有,可惜你的手段不高明,你做的最狠毒的也就是將我送給吳家當粗使丫鬟,你不敢害死人,你沒有那個膽。”
“我。。我。。?!蓖跏喜恢涝摬辉摮姓J容曦說的沒錯。
“徐家不將人命當事的自然有人,徐展,你的孩子怎么沒得?你的綠玉哪里去了?”容曦問半躺在椅子里的徐展,徐展的身子還是不好,他聽到容曦說,雙眼憤怒的盯著上首老王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