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我能說話了！

　　小七把客棧里所有她能叼得動的金屬制品都偷過來了：菜刀、鍋鏟、柴刀、鐵碗、鐵筷子、榔頭、燭臺、老板娘壓箱底的金耳環(huán)……

　　全被我“吃”掉了，但我并不滿意。

　　也許是這些東西的質(zhì)量太低了，分解了一堆白板裝備，我感覺自己并沒有什么變化。

　　劍刃的光澤似乎更亮了，但似乎并沒有什么卵用。

　　如果想產(chǎn)生質(zhì)變，或許還需要吃掉倚天劍，屠龍刀，振金盾牌，金剛狼的排骨之類的東西……

　　程曉曉還沒醒，好無聊啊！

　　我繼續(xù)給小七講故事，這孩子不喜歡聽三國和水滸，只對西游有點(diǎn)兒興趣。但她沒見過猴子和豬，我只能盡量描述那是兩種什么樣的動物。

　　嗯，小七不僅沒吃過豬肉，還真沒見過豬跑。

　　等等，為什么一定要呆在這破屋子里講故事呢？程曉曉雖然沒醒，但我完全可以出去找個人把我撿起來，然后蠱惑這位幸運(yùn)觀眾，做些欺男霸女為禍鄉(xiāng)里之類有教育意義的事啊！

　　我甚至可以去吃豬肉！

　　說干就干。

　　小七，把我從窗戶里扔下去！

　　睡了三天三夜之后，小七的力氣大了不少——她甚至給我叼回一口鐵鍋，把我扔出窗外自然也不在話下。

　　把我扔出去以后，小七跟著竄出來，咬著我的劍柄，在地上拖曳著行走。

　　雖然看起來挺蠢的，但我并不在意，心情反而不錯。

　　那么，今天的第一位受害者是呢~

　　……

　　常夏城因四季如夏而得名，氣候溫暖。我所見到的村民們，大多數(shù)男性都光著脊梁。但這并不完全是因為熱，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對于大多數(shù)家庭來說，一件合適的衣服是一比不小的開銷。

　　因為氣候的原因，常夏境內(nèi)有一年兩熟的稻子，但據(jù)我所見，大多數(shù)農(nóng)戶家庭的人，都很瘦弱——這很容易看出來，他們光著膀子呢。

　　一半兒是因為最近一年的糧食產(chǎn)量很不好，另一半兒，則因為在收成不好的情況下，常夏城主府卻并未出臺任何減免賦稅的政令。老百姓們本就吃不飽，還需要拼命省下口糧，以填飽地主階級的口袋。

　　可以，這很封建社會。

　　小七拖著我在村子里轉(zhuǎn)了一圈，讓我看到了當(dāng)初和程曉曉同行時，沒能看到的景象。

　　導(dǎo)致鐵器遺失和命案的元兇已經(jīng)被鏟除，村民們陸續(xù)恢復(fù)了生產(chǎn)工作，但他們的臉上并沒有如釋重負(fù)的喜悅，仍然和最初見到他們時一樣，麻木，似乎從未有過夢想。

　　他們沒有希望，從未指望過實現(xiàn)階層的晉升，或是讓自己的生活變得更好。他們努力勞作，只是為了能吃上飯，并支付地主老爺們的賦稅，好能平安的繼續(xù)活下去。

　　我討厭這種氛圍——小七已經(jīng)拖著我轉(zhuǎn)悠一上午了，但沒有任何一雙手能滿足我的要求。這群人的像是我見過的那些996的程序員，兢兢業(yè)業(yè)的拿命換錢，唯一的希望就是自己35歲被開除之前能盡可能多的攢下一些積蓄。

　　我討厭這個地方，也討厭這些人。蠱惑他們中的一個并不能讓我得到樂趣，共享他們營養(yǎng)不良的身體的五感，對我來說是一種折磨。

　　還不如當(dāng)一把安靜的絕世好劍呢。

　　“嘿！”

　　一個清亮的嗓音傳來。

　　“小狐貍！”

　　小七好奇地看過去，不遠(yuǎn)處，一個十三四的半大小子興奮地朝我們跑過來。

　　他和村里的其他男孩一樣，赤著腳，光著脊梁，肋骨根根凸出，還在長身體的年紀(jì)，手上卻滿是傷痕和老繭。

　　但他和田間地頭那些同齡人不一樣的地方在于，他的眼里，有光。

　　有點(diǎn)兒意思，而且這小子似乎有點(diǎn)兒……眼熟？

　　“你是程爺?shù)男『倖?？”少年蹲下身子問道，“我記得你！?p>　　既然你知道，前面那句疑問句不多余嗎？

　　“你還記得我嗎？”他伸出手，想摸摸小七的頭，被小七靈巧地躲開。

　　少年尷尬地笑了笑，訕訕地縮回手，在褲子上蹭了蹭。

　　嗯，這個動作好像有點(diǎn)兒熟悉。

　　“程爺還好嗎？”少年問著，臉上是毫不遮掩的關(guān)切，也可能是他根本不懂地遮掩，“聽說程爺傷得不輕，我想去看她，但是……”

　　我想起來了！

　　真可惜，如果我有手，現(xiàn)在一定要拍掌叫好，夸夸自己出色的記憶力。

　　之前，在田埂的案發(fā)現(xiàn)場發(fā)現(xiàn)尸體的時候，見過這小子——他是第一個發(fā)現(xiàn)尸體的人，程曉曉還問了他幾句話。那時候這小子一臉害羞，一副見到好看的大姐姐怦然心動的沒出息模樣，卻也沒什么亮眼的表現(xiàn)，

　　嘿，我可真是個小機(jī)靈鬼，這么沒存在感的龍?zhí)孜叶寄苡涀。?p>　　“這是程爺?shù)膭Α鄙倌昕聪蛭?，皺起眉頭，“小狐貍，為什么你會把程爺?shù)膭С鰜?，難道……”

　　沒事兒，我溜達(dá)，今天天氣好，出來遛遛狐貍，別介意。

　　少年忽然緊張起來，焦心地追問道：“這難道是緇衣衛(wèi)的什么暗號嗎？你是在求救嗎？是程爺出了什么事嗎？”

　　……呃，我尋思你們這個世界的青少年也沒被大量影視作品洗過腦?。磕闶窃趺茨X補(bǔ)出這么一場諜戰(zhàn)大戲的？村里的學(xué)堂盡教你們這個了？教你們一些八股文之類能階層晉升的東西不好嗎？

　　不對，我都把村子轉(zhuǎn)完了，村里壓根兒沒有學(xué)堂啊！

　　少年還在心急如焚：“我該怎么辦？小狐貍，需要我去報告村正嗎？還是直接去營救程爺，我，我……”

　　你先等會兒，別急著給自己加戲，額，容我想想……

　　這小子一副為了程曉曉兩肋插刀的模樣，而且總是腦補(bǔ)些莫名其妙的東西，除了有點(diǎn)兒難以溝通，但作為一個臨時的持劍人，好像還湊合？

　　行吧，溜達(dá)了大半天，小七也累了，就你了！

　　小七，讓他拿劍！

　　乖巧的小七聽到我的話，小爪子拍了拍劍柄：“啾！”

　　“??？”少年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愣了幾秒，恍然大悟：“原來如此，你是特意趕過來，叫我去幫忙，還給我準(zhǔn)備了兵器！好，咱們這就出發(fā)?！?p>　　……神經(jīng)病，哪兒那么廢話，趕緊拿劍拿劍！

　　啊，好了，拿起來了，共享五感，嗯……這小子弱的一批，算了，本來也沒指望靠他去奪取屠龍寶刀什么的，解解悶兒找找樂子而已，足夠用了。好，現(xiàn)在試一下契合度，我想想，整點(diǎn)兒騷話……

　　“奇變偶不變，符號看象限！”

　　嗯，還不錯，一副很好誆騙的樣子，接下來，試試肢體協(xié)調(diào)能力，話說回來，一直想找機(jī)會控制個什么人，來個倒立挖鼻孔什么的……

　　“我！我剛剛說了什么？！”少年一臉驚恐，捂著嘴，手足無措。

　　等會兒，你能意識到你剛剛說了我讓你說的話？

　　“是你讓我說的？”少年茫然地看向四周，“你是誰？你在哪兒？！”

　　呃，你能聽見我說話？

　　“能聽見，快出來！躲躲藏藏算什么英雄好漢！”

　　我懵了一陣兒，緊接著陷入狂喜。

　　這就是吸收了能量以后，能力提升的具體表現(xiàn)形式嗎？太好了！除了小七，終于能有人和我交流了！

　　我清清嗓子，想做出一副世外高人狀，鎮(zhèn)這小子一鎮(zhèn)：“咳咳，凡人啊，我乃……”

　　不是，我叫什么來著？之前那群盜墓賊一直叫我莫大師的劍，身為曾經(jīng)天下第一劍客的劍，為什么從來沒人叫過我的名字？

　　難得莫自牢那孫子從沒給我起過名字？憑什么！莫自牢你特么是不識字嗎？紫電青霜，倚天屠龍，青釭古錠，淵虹鯊齒，絕世好劍，暴風(fēng)大劍，破敗王者之刃……隨便什么都行??！哪怕叫破軍呢？

　　靠，攤上一個沒文化的前主人可真憋屈！

　　現(xiàn)起名兒也來不及了，算了，先這樣吧。

　　“我是劍?！蔽医忉尩馈?p>　　“我看你是挺賤的！有種出來啊！”少年明明慌得一批，嘴上卻不饒人，“藏頭露尾，裝神弄鬼！哼，承認(rèn)自己賤，可不能說明你有多光明正大！”

　　……我能先扎他一劍嗎？就一劍？

　　算了算了，冷靜，萬一扎出事兒來，還得再溜達(dá)大半天換個持劍人，小七都吐舌頭了，先讓孩子歇會兒。

　　“我是你手里這把劍?！?p>　　“你是我……哈？”少年愣了，看看手里的我，呆了幾秒鐘，松開手。

　　啪嘰。

　　我摔在地上了。

　　“……”

　　小七！把老子拔出來，我今兒非把這兔崽子的手給剁咯！

　　“啾！”小七沒理我，走到少年跟前，拍拍劍柄。

　　少年拍了拍自己的臉，確認(rèn)自己不是在做夢，這才彎下腰，膽戰(zhàn)心驚的把我撿起來。

　　我當(dāng)然沒什么好臉色：“小子，你死定了。”

　　“劍……”少年仍然在懷疑現(xiàn)實，“劍能說話？”

　　他不理我！他竟然不理我！我感覺我受到了侮辱！我被物化了！我要發(fā)微博維權(quán)！

　　“我說你死定了！沒聽到嗎？！”

　　“既然是程爺?shù)膭?，想必是什么我不曾見過的神兵利器……”少年嘀咕著，自己給自己講道理，“緇衣衛(wèi)的劍，說不定會說話很正常?！?p>　　“不正常！正常個屁！我們不一樣！我比那些制式的粗制濫造的玩意兒可牛逼多了！”

　　“如此神兵利器，程爺竟然不帶在身邊，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少年目光堅毅，看向小七：“小狐貍，我們走！”

　　“你走你二大爺！給爺站住！站那兒！不許動！聽老子說話！”我感覺自己的血壓蹭蹭往上漲。

　　我知道我沒血壓，我就是習(xí)慣了這么比喻我的生氣程度：“別裝沒聽見！咱倆現(xiàn)在是靈魂交流，哪怕你是個聽障人士也能聽見！裝什么呢？咱倆是有過一段感情嗎？故意對我充耳不聞？”

　　“劍啊，劍啊！”少年愛惜地?fù)崦业膭η剩拔抑?，主人深陷險境，你心急如焚，我也是！莫著急，咱們即刻出發(fā)！”

　　呵，少年，你成功的激怒了我。

　　“我是傻逼！”

　　少年忽然對天大喊。

　　別忘了我能攛掇你說話！嘿，還治不了你了！

　　少年再次驚恐地捂住嘴，看著我：“我怎么？”

　　“現(xiàn)在，閉嘴，聽老子說話，你丫要是再打斷我，等你出了這條胡同，我就讓你在全村人面前唱喜羊羊與灰太狼！”

　　他不知道“喜羊羊與灰太狼”是什么，但聽我的口氣，少年立刻腦補(bǔ)出那是什么恐怖的咒語，因此立刻停下了腳步，小心翼翼的等著我發(fā)話。

　　“好，識時務(wù)者為俊杰。咦，說起俊杰，就想起來那首曹操。小七，考考你，曹操的《短歌行》怎么背呀？前兩天講三國的時候教過你呦~”

　　小七吐著舌頭，后腿撓著自己的脖頸，沒搭理我。

　　“……算了，沒事兒，回去咱再說。至于你，小zei，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小心翼翼地道：“方文山?！?p>　　……你不對勁，以你的文化水平和藝術(shù)修養(yǎng)，還有這草蛋的成長環(huán)境，不應(yīng)該叫這名兒啊。

　　“好的，那我就叫你二狗了。”

　　少年漲紅了臉：“我叫方文山！”

　　“好的二狗，別客氣，都是朋友?！蔽覊男σ宦?，繼而道：“你很關(guān)心程曉曉吧？”

　　“你說程爺？”少年立刻來了精神，不住點(diǎn)頭：“對！”

　　“好！你也知道，我是程曉曉的劍，來找你，肯定是和她現(xiàn)在的傷勢有關(guān)?！蔽议_始信口胡謅。

　　如果我的情緒能具象化，一定會具象化出一個搓著手，滿臉不懷好意的帥氣男人。

　　二狗果然上當(dāng)了：“程爺怎么了？”

　　“她傷勢很重，仍然處在昏迷當(dāng)中?！蔽夜首鲊?yán)肅，低沉的聲音里隱約透露出關(guān)切，焦急，與悲傷，“想要救她，只有一個辦法！”

　　“快說！無論什么我都會做的！”

　　“二狗啊，你們村里，有沒有什么……神兵利器，天材地寶什么的？”

　　“有！”

　　“事不宜遲，快帶我去！”

　　哈！今天的硬菜，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