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船店腳牙,無罪也該殺。”
丁前冷哼一聲,瞪著柜臺后面的掌柜。
澡堂的掌柜是個中年男人,臉色發(fā)白,腳步虛浮,身材微胖,似乎是常年沉溺于酒色。
即便丁前出言不遜,但身份上的差距,讓掌柜不得不陪著笑臉,諂媚地道:“差爺說的是。小人若是有罪,但憑刑律制裁。但當務之急,還是先尋那位女差爺不是嗎?”
察覺到程曉曉失蹤以后,樂紅錦第一時間封鎖了現(xiàn)場,將無關人等清理出去,只留下了澡堂的員工,并且都集中在大廳里,讓丁前等人加以訊問。
但看得出來,丁前對于個體商人似乎有一些成見,訊問效果不是很好。
“掌柜說得是?!倍吡诉^來,他不像丁前那么橫,笑瞇瞇的,一副和善模樣,“浴室里的所有客人,都請走了吧?”
眼見來了個好打交道的緇衣衛(wèi),掌柜的連連點頭:“是,都已經(jīng)請出去了。還留下的,都是咱家的伙計:跑堂的,燒水的,搓澡的……全都聽候您發(fā)落?!?p> 董伯點點頭,又問道:“除了正門,澡堂還有其他出口嗎?”
掌柜顯出很配合的態(tài)度:“后面還有一扇小門,連著后院,院里有鍋爐房,廚房,伙計們的宿舍?!?p> 董伯聞言,立刻看向樂紅錦:“班頭,曉曉會不會是從后門走了?”
“董伯兄弟,是在教我做事?”樂紅錦似笑非笑,看著董伯,“還是在暗示妾身是個白癡,連這都想不到?”
董伯額角下了汗,尷尬得連忙道歉:“屬下不敢?!?p> 樂紅錦的臉色緩和了一些,笑意也淡了,語氣十分篤定:“是鬼怪所為?!?p> 丁前皺眉,追問道:“你確定?”
樂紅錦點點頭:“曉曉不是走丟了,是陷進鬼域里去了。”
董伯倒吸一口涼氣:“鬼域?那豈不是……”
“沒錯,很強大的鬼怪?!睒芳t錦看著女浴,鳳目半咪:“和這些凡人無關。”
丁前看向一旁正和侍女們打成一片的白青:“那還訊問這些人做什么?有必要嗎?”
“有必要。”樂紅錦肯定道,“所謂鬼域,是由鬼怪所操控的專屬空間,其中自有一番天地,原理上,和董伯兄弟的奇妙口袋差不多?!?p> 董伯拍了拍腰間的儲物口袋:“您說這個?”
樂紅錦點點頭,繼續(xù)講解道:“能誕出鬼域的鬼怪,離鬼神之境也相差不遠——但如果真有鬼神在這兒,那股子怨氣和陰氣,是怎么都遮不住的?!?p> 董伯恍然:“也就是說,這個鬼域的所有者,是地縛靈?”
丁前疑惑道:“地縛靈?”
“你專攻劍術,對這種方術之事了解甚少?!倍鸬?,“地縛靈,是人或妖亡命之后,因為強大的怨念,盤踞在自己的死亡地,陰魂不散凝結(jié)而成的鬼怪。他們因為各種原因被困在這里,也因此和自己的亡命之地有著很強的連結(jié),其中的個別強大者,便借由這種連結(jié),誕出了自己的鬼域?!?p> 丁前若有所思。
旁邊,和侍女們笑鬧許久的白青,似乎終于想起來自己還有正事,回到同事們身邊。
“這些女孩兒都很年輕。”白青笑道。
“廢話?!倍畽M了他一眼,“在你給他們贖身之前,能不能先幫忙找一下曉曉?”
白青翻了個白眼,立刻懟了回去:“我的意思是,她們當中,在這里工作時間最長的,也不過三年。而這座澡堂,據(jù)她們所說,從她們記事起就開在這里了,結(jié)合其他人所說的,起碼是三代家業(yè),五十多年了?!?p> 丁前聽著白青的話,隱隱覺得自己察覺了什么,但又說不上來具體是什么。
“就這?”董伯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繼續(xù)打擊白青道:“我剛問過掌柜的,這家店是他岳父傳下來的,確實五十多年了。撩妹就撩妹,別找亂七八糟的借口了?!?p> “死禿子,你就是嫉妒女孩子們喜歡我?!卑浊嘁膊恢?,得意地笑道:“你那色令智昏的老腦袋瓜,就沒發(fā)現(xiàn)什么嗎?”
不等董伯爭辯,丁前率先發(fā)問道:“發(fā)現(xiàn)了什么?”
見丁前一副正經(jīng)的樣子,白青也就不再玩笑,正色道:“你看,年紀大一些的伙計,搓澡工,燒火的,廚子……都是男人。所有的侍女,都很年輕?!?p> 董伯嗤笑一聲:“這有什么的,說不定是掌柜的跟你一樣,就喜歡年輕女孩兒,所以就只雇傭年輕女孩呢?!?p> “這就是我比你強的地方?!卑浊嗖痪o不慢道:“侍女們告訴我,以前有兩個侍女,也是這樣,毫無征兆的人間蒸發(fā)了。掌柜的說辭,是這兩個女孩兒家中有事,急著回去,是以不告而別。但現(xiàn)在看來……”
丁前恍然大悟:“這次失蹤的女客人和曉曉,也都是年輕女子?!?p> 董伯也明白過來:“這個地縛靈,專門挑年輕女性下手。”
白青點點頭:“可能是個跟董禿子差不多的老色批?!?p> “放你娘的屁!”董伯惱怒地道,“我哪有你色批!”
“哈,你承認自己是老色批了!”
“夠了!”丁前喝道,轉(zhuǎn)身回到柜臺前。
他打量著掌柜,輕輕敲著桌子,目光冷森森的,讓掌柜后背發(fā)涼。
“差,差爺,”掌柜陪著笑,“您有什么想了解的但問無妨,小人一定知無不言?!?p> “哼?!倍∏鞍浩痤^,寒聲道:“那幾個女孩兒,也是像今天這樣,被鬼怪捉去了吧?!?p> 掌柜本就發(fā)白的臉色更白了:“您,您這是說什么,小人不明白……”
“常夏律法,私豢鬼怪,株三族。”丁前一字一頓,壓迫力十足,“你家孩子多大了?”
掌柜的嘴唇發(fā)青,但仍然咬緊牙關:“承蒙您掛念,小人無子無女。”
“夫人呢?”
“在小人岳父家,差爺若是需要訊問,這便派人尋來。”
“好,見見吧,之后路上不孤單?!?p> “小,小人緣何上路?”
“我一個兄弟在你這店里出了事,我要你上路,你就得上路?!?p> “這不公平!”
“我這身官服,就是公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