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我有一刀,名曰執(zhí)命
在老祖宗太任、母親太姒以及西伯侯姬昌這三位幕后大佬的統(tǒng)一內(nèi)定之下,代表西秦雍州出使上天玄州的重任,由遇事能躲則躲,躲不了就拔腿便跑的姬旦出面擔(dān)任。
而在姬旦的臨死反撲之下,成功將禍水東引的三哥姬鮮給拉做墊背,又將軍旅生涯遭受莫大挫折的將軍武吉給拖上賊船。
在一番緊鑼密鼓的調(diào)集物資遴選人手之后,這支由姬旦牽頭、姬鮮從旁協(xié)助、而武吉負責(zé)沿途安全的隊伍,終于在今年開春時分搭建完成。
月余時光長途跋涉,現(xiàn)如今終于平安抵達朝歌。
在來之前,姬旦竊以為,當(dāng)今大商王族與埃及法老所面臨的都是同一個問題。
那就是國力衰減已大不如前,即便有想作為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可等自己真真切切走進這座消失在歷史塵埃當(dāng)中,留給后人不過一些殘垣斷壁破敗遺跡,以供參考遐想的陪都朝歌之后,姬旦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想法是如何的幼稚與可笑。
盤庚子旬遷都于殷,經(jīng)過數(shù)代人的努力,那些顛沛流離的大商王族貴胄的腰包又逐漸充裕起來。
如是一棵果樹,盤庚子旬相當(dāng)于是在土壤肥沃的殷州種下一顆種子,后世歷代君主松土澆水除蟲施肥,終于在帝辛子受手中結(jié)出了累累碩果。
手腕強硬的帝辛子受直接拿這些養(yǎng)肥了的大商王族貴胄開刀,當(dāng)初只顧自己中飽私囊花天酒地,卻不愿意掏一分錢用于殷州軍事防御的鐵公雞,當(dāng)年怎么搜刮來的油水,現(xiàn)如今又怎么原封不動的吐了出來。
此時,姬旦心中生出一股大膽而又荒謬的想法。
若我是帝辛子受,擁有這樣一座固若金湯,單憑人力絕難從外部攻破的陪都朝歌。
我也絕對不向城外叫囂不止的姬發(fā)投降!
而說起姬發(fā)。
姬旦不由得嘆了一口氣。
那個內(nèi)向靦腆,連說話都結(jié)結(jié)巴巴,毫無自己主見,翻來覆去就是一句:“嗯,我看行的!”的二哥,這是那個開創(chuàng)了八百年大周王朝的武王?
而他又會面對這樣一座幾無死角可供突破的朝歌城?
真是想想都讓人惆悵啊······
收回漫漫思緒,姬旦將注意力放到了桌案上邊那具既無榫卯交接,也無鎖頭封存的木匣。
輕輕搖晃幾下,內(nèi)有輕響傳來,卻難辨其中內(nèi)藏何物。
“記住了旦兒,此物你一定要等到了朝歌,才能打開?!?p> “娘,這里邊究竟是什么東西,用得著這么神神秘秘嗎?”
“這里邊是命!”
姬旦心中越發(fā)好奇:“是誰的命?”
太姒笑而不語。
姬旦伸手摸向那栩栩如生的鳳凰展翅圖,自尾巴翎羽到修長的脖頸,最后再摸到鳳首之上,食指按住鳳眼向下輕輕按去。
只聽木匣當(dāng)中齒輪旋轉(zhuǎn)機簧彈動,啪的一聲輕響,木匣隨之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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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此同時,就在姬旦客房隔壁。
只是脫掉厚重大氅的姬鮮正躺在床上,勉強睜開那雙滿是血絲的眼睛,艱難的與如同潮水般一重賽過一重的倦意做努力斗爭。
張大的嘴巴因為長時間發(fā)出抑揚頓挫的鼾聲,而顯得格外嘶啞干癢,悄悄吞下一口口水潤濕喉嚨,又開始繼續(xù)偽裝。
怪啊,自己的這個弟弟姬旦太怪了!
簡直就像是換了一個人!
自己與長兄姬考共事遠在邑州,一年到頭都回不了幾次家。
可無論兒時,兄弟幾人天真爛漫,經(jīng)常聚在一起嬉戲玩耍的經(jīng)歷。
還是說長大之后,兄弟幾人天各一方各奔前程,只能偶爾歸家團圓的時光。
自己對這個弟弟的印象,一直都是不善言辭孤僻高冷,沉迷修行妄證長生,即便兄弟幾人聚在一起也是個沉默寡言的悶葫蘆。
放著人間實打?qū)?,睜眼就能看到,伸手就能摸到的榮華富貴不取,非要去追求那虛無縹不過是鏡花水月的修為成仙。
用姬鮮的話來說,那就是腦袋不太靈光,比起那結(jié)結(jié)巴巴的二哥姬發(fā)還要不如!
之前家族議事,兄弟幾人齊聚一堂,這小子就像個縮頭烏龜般躲在角落一言不發(fā)。
還以為這姬旦是先前模樣的姬鮮,準備禍水東引,讓這小子前去朝歌,免得干擾了自己割地封侯的宏偉計劃。
可誰知,一聽到讓他前去朝歌的提議,這姬旦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炸了毛的貓一樣,嘴里邊噼里啪啦如同爆豆般冒出一連串的歪理邪說,顛倒黑白混淆是非,最后就連自己都被拖下了水。
這哪里有先前半點悶葫蘆的模樣?
聽說他練功出了岔子,昏迷了好長一段時間······
嘶!
心中隱約感覺,此事非同尋常的自己,借著來時漫長而又無聊的時光,經(jīng)常與自己這個弟弟回憶往昔時光,其中內(nèi)容真假參半,若非親身經(jīng)歷之人,絕難分辨虛實。
可惜總是被這小子給三言兩語將話題轉(zhuǎn)移開來。
而自己那個荒唐的推測,在短時間內(nèi),也是拿捏不準。
只得先將心中疑惑壓下。
躺在床上的姬鮮,長吁一口濁氣。
心底暗自盤算道。
元州!
元州!??!
若是能讓我做這元州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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館驛正廳當(dāng)中,精瘦的漢子著令屬下收拾這滿桌狼藉,而自己則是悄然抽身往這后院走去。
后院僅有一層,乃是后廚、雜物、儲藏以及館驛工作人員起居之用。
精瘦漢子緩步來到自己房前,開門之時用眼角余光掃向四邊,確定周遭無人之后這才打開房門,又迅速將其關(guān)閉。
屋內(nèi)擺設(shè)簡單,除卻日常生活所用之物外,僅有一桌一椅。
挪開桌椅,揭起墊在地上的獸皮,在靠近墻壁一側(cè)的地板上邊,露出一條僅供單人通行的暗道。
走進暗道,入得密室,里邊密密麻麻陳列著編排好標(biāo)記的銅管。
這些特制的薄皮銅管,自館驛修建之初,便提前埋設(shè)在三樓的每處客房當(dāng)中,潛藏在那毫不起眼的隱秘角落當(dāng)中,順著墻壁順延而下直入地底,最后匯聚在這間密室當(dāng)中。
銅管一端設(shè)有形似喇叭的擴音器,專門用于竊聽機密。
能知曉館驛此中秘密之人,整座朝歌城不超過一手之?dāng)?shù)。
精瘦漢子將耳朵在銅管上邊,只聽其中傳來姬鮮斷斷續(xù)續(xù)的鼾聲。
又換向?qū)偌У┛头康哪歉~管,細細聽去,卻是毫無動靜。
精瘦漢子沉吟良久,悄悄退出密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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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匣打開,其內(nèi)只有一刀一鞘!
而這把狹刀,正是當(dāng)初小荷送給自己的那把百煉鋼刀!
想當(dāng)初就是憑借著它,翻過了自己遇到的第一座山。
而在自己蘇醒之后也曾幾番尋找,可惜未見蹤跡,未曾想?yún)s是被母親保管了起來。
姬旦五指凌空一抓,匣中長刀受到氣機牽引震顫幾下,隨即便被握在手中,發(fā)出一陣清脆的嘶鳴。
手握狹刀,姬旦感慨良多。
自己不再是當(dāng)初那個大病初愈弱不禁風(fēng),遇到險情下意識便想逃跑的膽小鬼。
而手中這把狹刀,也隨自己的成長而不斷發(fā)生變化。
此時手中狹刀通體漆黑如墨,而在那刀身之上,交錯縱橫著數(shù)道猶如月光般熠熠生輝的紋路,乍看之下似如裂痕。
母親太姒甚至還根據(jù)刀身走向,著令能工巧匠為其打造了一柄刀鞘。
刀鞘整體集寒鐵鑄造而成,外包一層鯊魚皮,其上花紋陰刻而成。
開口處鑲嵌綠松石點綴其上。
收尾處則采用吞金制式,整體古樸大方。
收刀歸鞘,嚴絲合縫。
“這里邊是命!”
“誰的命?”
此時姬旦恍然大悟。
原來,是我的命!
我的老朋友,不如就叫你執(zhí)命!
心緒紛雜的姬旦,想起自己前世紛紛,又想起今生種種。
大將軍南宮適有一刀,名曰斬月!
吐出一口濁氣,心潮趨于平靜,眼神逐漸堅定。
那我亦有一刀。
名曰執(zhí)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