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顯五隱一，巍巍長樂

　　此時，這位已經(jīng)完全融入到角色當(dāng)中的奧斯卡影帝，活脫脫就像是一位家境優(yōu)渥之人，在遇見遠道而來風(fēng)塵仆仆的窮親戚時，那熱情與熟絡(luò)當(dāng)中又夾雜幾分不易察覺的高高在上。

　　見過當(dāng)今太史監(jiān)監(jiān)正楊任，與大名鼎鼎的武成王黃飛虎之后，已經(jīng)迫不及待想要展示自己豐厚家底的王叔子干，一只手拉著姬旦，另一只手指向矗立在黎明霧靄當(dāng)中，看不清真容的長樂宮：“走，我?guī)闳タ纯?！?p>　　在王叔子干的引領(lǐng)下，由楊任與黃飛虎作陪，姬旦順著御道穿過三步一崗無步一哨的城闕禁門，順著斜向上與地面夾角近乎呈45°的登城馬道，緩緩向城頭攀登而去。

　　長樂宮外圍高墻林立，與城墻持平的登城馬道，仿佛直貫云霄而去。

　　王叔子干畢竟是一位風(fēng)燭殘年的遲暮老人，還未爬出幾步，便已是氣喘吁吁，伴隨著一陣劇烈的咳嗽聲，熟稔的從袖中掏出一方手帕捂在嘴角，只見那青灰色的面部隨之翻起陣陣潮紅。

　　等臉上病態(tài)的潮紅退去，終于緩過一口氣來的他，將手帕握在掌心當(dāng)中，努了努嘴頗為自嘲的說道：“真的是上年紀啦，不服老也不行了！”

　　話是這樣說，可興致絲毫沒有衰減的他，謝絕掉楊任欲要上前幫忙的好意，攙扶著石墻緩緩向上攀爬而去：“這登城馬道的臺階全部用成人腰身粗細，足有一丈之長的整根青石柱堆積而成，從深山當(dāng)中開采而來，然后耗費巨大的人力物力運送到朝歌。”

　　停住腳步的王叔子干拃開手指：“每五根青石為一階?！庇种噶酥概_階上邊成人手臂粗細的車轍印，不無自傲的說道：“除卻士兵換防外的道路外，還可供三輛馬車同時通行！”

　　約莫過了一刻多鐘的時間，一行四人終于成功登頂。

　　站在城墻閣樓之上的王叔子干努力睜開那雙渾濁的眼睛，掠過富碩繁華的朝歌，直接向看天際看去。

　　只見此時，三足金烏自東海之濱一躍而起，周身散發(fā)出的耀眼光芒，透過厚重的云層如是天河倒掛于空，那滔滔不絕的金色河水緩緩傾瀉而來，驅(qū)散清晨的淡薄霧靄，沖刷大地之上的陰霾。

　　“年輕時，最喜歡起個大早，一個人緩緩登上城樓。”或許在王叔子干眼中，早就不拘泥于一座朝歌，或是局限在一域上天玄州，而是放眼寰宇之內(nèi)的他緩緩說道：“就是為了看到眼前這絕美的景色?！?p>　　“看了這么幾十年，風(fēng)景似乎沒怎么變過，可我卻是垂垂老矣?！庇|景生情的王叔子干寂寥不已：“也不知以后還能不能還有有機會重登城樓，再看一看這從未看膩的天下。”

　　收回目光的他，將視線終于放回朝歌。

　　此時那些居住在不易區(qū)，止步街的達官顯貴，在丫鬟仆從的打理下，收拾好自己的儀容儀表，或策馬緩馳，或乘輿慢行，朝長樂宮匯聚而來。

　　王叔子干與黃飛虎互視一眼，后者心領(lǐng)神會的點了點頭，便準(zhǔn)備要抽身返回，去組織那些身居高位的公卿大臣。

　　臨行之際，黃飛虎突然看向姬旦，終于開口說了一句話。

　　而這句話一說出口，便彰顯出他上天玄州武將第二人的驕傲與魄力。

　　“久聞西秦雍州大將南宮適的威名，黃某神交已久，愿有朝一日能夠······”

　　而這句話還未說完，便被王叔子干直接打斷：“讓他們先在廣場上邊集合，若有人膽敢不服管教，在這件事上給我出岔子?！闭f道這里語調(diào)一寒：“你懂的?！?p>　　姬旦見狀趕忙抱拳拱手送別黃飛虎，二人眼神在一瞬間交會。

　　一瞬間，不由得心底發(fā)出感慨，那是怎樣的一雙矛盾的眼睛啊，瘋狂而又壓抑，高傲而又隱忍。

　　走出閣樓的王叔子干咳嗽幾聲，然后又繼續(xù)說道：“天降玄鳥，落而生商，玄鳥不光是我們商人的祖先，更是我們的圖騰！”

　　“另起爐灶修建陪都朝歌，自長樂宮外圍為起點到城外的四大鎮(zhèn)門，連接的御道皆是用青石鋪就而成?！闭f話間指向長樂宮內(nèi)部：“可你知道為何從城闕禁門開始，就全部用漢白玉鋪設(shè)出寬約三丈三尺三寸，共三千三百三十余步，每至重陽正午時分，烈日高懸于空，光線直射而來，猶如一柄天刀，將這帝城縱向一分為二，橫貫整座長樂宮的玉道？”

　　“那是為了？”

　　看著一臉疑惑的姬旦，王叔子干微微一笑，豎起一根手指：“噓，會被它聽見的?！?p>　　還不待姬旦從震驚當(dāng)中反應(yīng)過來，王叔子干又說道：“而長樂宮也分內(nèi)外雙城！”

　　自護城河淇水分流而來的一脈活水，自玉道之下穿行而過，最后匯聚到“十”字的交叉點位之上，若要穿行內(nèi)外雙城，需通過架設(shè)在淇水之上的正陽橋，文武百官每三日入朝會一次，皆由此橋而過。

　　當(dāng)年，大商之主帝辛子受頒下法令，正陽橋前文臣落轎武官下馬，須步行入宮朝會。

　　有些腦袋不甚靈光，居功自傲的官員還為此付出了血的代價，連帝辛子受的面都沒有見到，便被斬于刀下，倒是讓那足有九丈五尺寬淇水分支的中的臭魚爛蝦，吃了個肚圓。

　　順著王叔子干指點的方向看去，只見一處占地面積不大，房屋建筑整體呈深紅色的官邸，夾在內(nèi)外雙城之間，與那四周金碧輝煌氣勢恢宏的樓臺殿宇，顯得格格不入。

　　王叔子干笑道：“那就是咱們監(jiān)正大人的太史監(jiān)！”

　　“貴府前院按照北斗七星的布局，設(shè)立起了七座高樓?！笨吹蕉擞懻撈鹱约旱乇P，楊任主動為姬旦解惑道：“而太史監(jiān)則是按照南斗六星的布局，設(shè)立了顯五隱一。共五座高樓?！?p>　　“從左往右依次是天府、天梁、天機、天同、天相，而至于最后一顆七殺······”說到這里，楊任面露突然難色。

　　“最后的七殺樓，尋常肉眼不可見，隱匿在另一片破碎空間當(dāng)中。”在楊任眼中如此讓自己左右為難，拿不定主意是否透露的七殺樓，卻在王叔子干口中，像是一件最微不足道的事情，隨意就被說了出來。

　　一旁楊任明顯面露尷尬，訕笑幾聲：“對，七殺樓用肉眼是看不見的。”

　　而王叔子干不依不饒：“那應(yīng)該怎么辦呢？”

　　楊任緊抿雙唇，看著意有所指的王叔子干，一時間心中五味雜陳。

　　這是借著當(dāng)導(dǎo)游的機會，在這敲打我呢！

　　原來這就是你早就想好，卻還要要故弄玄虛的價碼吧？

　　楊任臉色一變再變，正要說話之際，卻見眼神幽幽的王叔子干突然咧嘴一笑，將此事輕飄飄帶過：“內(nèi)城主要由九間殿與開元宮組成，到時候自外城廣場上的太虛鐘為令，第一聲鐘響，儀仗隊，我還有武成王黃飛虎殿前先行，第二聲鐘響王上攜王后從內(nèi)城出發(fā)，公卿大臣廣場出發(fā)從后跟上，第三聲鐘響，四方諸侯代表可率十名使者殿后，大致流程就是這樣?！?p>　　說完笑著問向，從他們二人談話當(dāng)中有所察覺，但現(xiàn)在因線索太少，還是摸不著頭腦的姬旦：“怎么樣，眼前這座長樂宮，比起你們西秦雍州的那些又如何？”

　　此時此刻。

　　居中城闕禁門洞開，匯聚于此的文武百官繞開中間那條只允許大商之主方可行走的玉道，自兩側(cè)入內(nèi)，人頭攢動熙熙攘攘，好似鯉魚躍龍門！

　　而長樂宮內(nèi)城宮殿彼此交織卻又錯落有致，形成宏偉壯麗的宮殿組群，且全部為地基高建遠超平面的建筑制式，有上扼天穹，下壓黎庶的那種君臨天下，玩弄九州于股掌間的氣象與雄心。

　　縱使是心高氣傲的姬旦，在抬頭看向沐浴在一片祥和金光當(dāng)中長樂宮，也不得不承認，無論是建筑規(guī)模，還是風(fēng)格氣魄，這些都遠非西秦雍州的那些府邸宮殿可以企及。

　　只感覺大受震撼的姬旦，不由得想起后人寫的那句贊詩。

　　朝歌夜弦五十里。

　　八百諸侯朝靈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