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爾蘇加德一夜未眠。
直到天亮,他都無法平復內(nèi)心的激蕩——短短一個月的時間里,處境遠比他還要差的蘇伊不僅翻身奪取了肯瑞托至高智慧綬帶,甚至還創(chuàng)造了“艾澤拉斯英雄傳”這款風靡整個達拉然的游戲。
與希爾蓋分別后他親自去了那間酒館,僅僅是一個轉(zhuǎn)角就見到了“整個達拉然”。
各式各樣的市民,勞動者、郵差、幫工、法師,人類、侏儒、矮人、地精,穿絲織長袖的、穿細織亞麻布的、穿厚毛料的,男性、女性、看不出性別的,老人、青年、少年、孩子......在治安官拉起的警戒帶里排成了一條很長的隊伍,討論聲此起彼伏。有關(guān)這款風靡達拉然的游戲的信息,如連續(xù)沖擊沙灘的波浪一般進入他的耳中。
有錢人自然想上手玩幾把,沒錢人也想進去觀戰(zhàn)——直到第二天,站在許愿池附近的克爾蘇加德還能聽見那些人在耳邊的討論聲。他知道這是精神恍惚后帶來的幻覺,卻也影響著他的內(nèi)心。
還是兒童時候的他就展現(xiàn)出與同齡人完全不在一個世界的魔法天賦,克爾蘇加德清晰地認識到自己與眾不同,這是一件值得父母開心、兒時同伴羨慕,同時也令他無比驕傲的事情。
他也曾懷著謙虛的心態(tài)進入達拉然,但相近年齡里的學徒?jīng)]有一個能比得上自己,甚至在學徒生涯里展現(xiàn)出來的天賦與素質(zhì)遠超當時的任何一名見習法師。
等到他進正規(guī)的法師學院,發(fā)現(xiàn)同學還不如自己十歲的時候,那時便已經(jīng)不把同學當做競爭目標。
在還是一個學徒的時候,得到當時正在競選六人議會成員的安東尼達斯的欣賞,更是讓他心比天高——如果父親沒有因病而亡,母親沒有傷心過度而死,他不認為如今的六人議會還有空缺席位。
蘇伊這個名字,在這三年里不算噩夢,因為克爾蘇加德的想法與理念改變了。
元素系法術(shù),被肯瑞托視為正確、正義、正當?shù)哪Х?,克爾蘇加德未曾在里面找到拯救父母的方法,那些讓他從一群學徒、見習法師里脫穎而出的知識,從未協(xié)助他拯救過有希望活下去的母親。
因此他迷戀上了通靈術(shù),在有限的知識里,這是他27歲的時候唯一能協(xié)助他不讓父母死亡的法術(shù)——當然,這么多年下來,他也知道復活的是兩具尸體,毫無意義。
但他已經(jīng)無法回去研究元素系法術(shù),因為那是一道無法邁過的心坎。
克爾蘇加德從未想過不深耕元素系法術(shù)會帶來什么樣的代價,因為達拉然是法師們的天堂,在這里可以不用去顧忌任何一名普通人,不用思考自己的研究會不會給他們帶來恐懼,最終導致自己的流亡。
只是,他過于天真。
現(xiàn)實告訴了他——不合群的法師,遭到排斥的法師,在達拉然是什么下場。
很少關(guān)心外界之事的克爾蘇加德聽說了“蘇伊”,頭一年處在風口上,后兩年陷入了比自己還要艱難的處境。
他并不為此而感到開心,因為蘇伊是自己敬仰對象的弟子。就算選擇了與安東尼達斯完全不同的道路,但還是學徒的時候便受到安東尼達斯的照顧,這是一份不能忘記的恩情。
想過自己有什么能幫到蘇伊,卻發(fā)現(xiàn)自己什么都幫不到。既然如此,那還不如當做沒聽見。
甚至克爾蘇加德覺得,蘇伊若是郁悶,想找自己發(fā)泄情緒,他會默默忍受——看在安東尼達斯的面子上。
熟悉的紫羅蘭堡,走向升降梯。
克爾蘇加德沒忘記那天,蘇伊在升降梯里對他說的話。
只當是處于困境的天才少年,一次簡單的情緒發(fā)泄。
處境遠比自己糟糕,讓他發(fā)泄一下又怎么樣,這些年沒有安東尼達斯,自己早已經(jīng)滾出達拉然了。
這是克爾蘇加德離開升降梯前的心中所想。
只是沒預料到,短短幾天時間,蘇伊撕開了圍繞在他身旁的一切“黑幕”,輕而易舉的奪得了肯瑞托至高智慧綬帶——那是安東尼達斯對他的期待,只可惜自己并沒有能力回應。
理應為此而感到開心,但克爾蘇加德卻發(fā)現(xiàn)自己更加郁悶、更加煩躁,好不容易用大半個月的時間平復,昨日從希爾蓋那邊又聽到了蘇伊的“杰作”。
希爾蓋說是可能,而親眼看到治安官維護現(xiàn)場的克爾蘇加德篤定——只有蘇伊才值得安東尼達斯調(diào)集如此多的治安官。
“輸?shù)囊粩⊥康??!?p> 蘇伊遠比自己優(yōu)秀,遠比自己能干,遠比自己符合安東尼達斯的期待。
作為一個承受恩情的法師,克爾蘇加德認為自己應該慶幸,甚至是高興——曾經(jīng)指導自己的恩人找到了他所期待的繼承人。
但蔓延在心中的情緒,卻是苦悶、焦躁,以及不甘心。
同樣由安東尼達斯教導,克爾蘇加德只是沒有正式成為前者的學生——十五歲的克爾蘇加德還是個學徒,十五歲的蘇伊已經(jīng)奪取了肯瑞托至高智慧綬帶。
“請跟我來?!?p> 高階法師在得到允許之前是不允許進入肯瑞托上層,必須由熟悉環(huán)境的侍從引導——大部分高階法師都知道,處于能量節(jié)點上的達拉然,在很久以前有一批大法師將時常出現(xiàn)的“幻象法術(shù)”壓縮在了肯瑞托上層,并研究出一套避開的方法。
莽撞地踩進幻象法術(shù)很容易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成為高階法師后,克爾蘇加德經(jīng)常被安東尼達斯帶入肯瑞托上層,也很熟悉流程與步伐,但此刻他只能跟隨侍從,而不是侍從跟隨他、服務他。
兩個拐角以后是新的升降梯,上升一段時間后走入了執(zhí)政中心,入眼的是仿佛近在咫尺的云層,以及澄澈的天空,腳下是上百張灰熊皮編制而成的地毯。
空氣里充滿著法師熟悉的能量,身軀、心靈、大腦在進入此地的一瞬間,仿佛得到了洗滌,剛才集中在胸腔里的情緒瞬間消失。
“承認技不如人,并不丟臉......”
這是洗滌后的克爾蘇加德心中所想,思緒也轉(zhuǎn)換到了今日面見蘇伊是為了什么——盡管經(jīng)濟困難,可也要繼續(xù)研究通靈術(shù)。
放棄元素法術(shù)是第一次,克爾蘇加德咬著牙也不想有第二次,何況是他喜愛的通靈法術(shù)。
跟著侍從繼續(xù)往深處走,自然沒發(fā)現(xiàn)安東尼達斯在一個拐角處注視他離開。
“希望你能回到正道上來?!卑矕|尼達斯小聲呢喃著,隨手將干煸的施法材料丟入垃圾桶。
......
“咚咚咚?!?p> 隨著侍從的小心翼翼的敲門,獲得了屋子主人的許可。
克爾蘇加德摘掉兜帽,打開屋門走了進去。
除去該有的裝飾品,以及大量的魔法“玩具”之外,簡單的幾張桌子上擺滿了書籍與文件,本該埋頭在工作的蘇伊緩緩抬起頭。
侍從將屋門關(guān)閉,此處唯有克爾蘇加德與屋子的主人。
張開有些干澀的雙唇,克爾蘇加德剛發(fā)出了一個音節(jié)就止住了一切話語,因為他見到了蘇伊打開來的一張羊皮紙,內(nèi)容不是文字,而是一張速寫畫像。
“比格沃斯先生,近況可好?”蘇伊問道。
老蝦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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