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晴了，沒有雪花也沒有風(fēng)，路燈的暖色燈光照在身上，讓眼前人的輪廓都變得柔和。
付茉覺得自己16年的人生里，從來沒有比現(xiàn)在還難對付的時候。
紀(jì)衍走在前面，腳底的雪咯吱響，叫的人抓心撓肝的。
出了學(xué)校門口，倆人誰也沒說話，一前一后的往紀(jì)衍家走。
到了樓下，紀(jì)衍回頭看她。
“那個……”
“我……”
倆人同時開口，呼出的熱氣變成白霧噴出來又散掉。
“你說?！奔o(jì)衍拉開圍巾，露出了整張臉。
“我忘帶政治書了。”
“沒事我有。”
“哦。”
“還有想說的嗎？”
“沒了。”
“那我有話想說?！?p> 紀(jì)衍走近她，在她面前停下，他低下頭，付茉抬頭看他。
女孩子臉上有幾根被風(fēng)吹亂的發(fā)絲，眼睛很大，閃著光。
紀(jì)衍突然覺得四周都沒了聲音，整個世界，只有她。付茉就在自己眼前，沒有走也沒有后退，只要伸手就能摸到她……
紀(jì)衍覺得自己應(yīng)該是瘋了。
他低下頭，吻上了付茉的嘴唇。
他輕輕的親吻她，一只手摸上她的臉，一只手摟著她的腰。沒什么別的動作，就想這么抱一會。
付茉覺得自己的頭炸了。男生的嘴唇很軟，有一絲涼意，摸著自己臉的手很輕，有點癢癢的，她抬了抬胳膊，發(fā)現(xiàn)手放哪都不對，就輕輕抱著他的腰。
這個吻很輕，也很小心，倆人的嘴唇輕輕貼在一起，有點熱熱的，麻麻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哪里傳來的說話聲讓倆人重回現(xiàn)實。
付茉身子一僵，紀(jì)衍已經(jīng)拉著她進了樓道，一路跑上3樓，開門進了屋，倆人才長長的呼了一口氣。
“跑的挺快?！奔o(jì)笑瞇瞇的看她。
“你才是，拉著我還能跑這么快。”
倆人對視一眼，開始樂，一邊樂一邊還換了拖鞋躺倒在沙發(fā)上。
“你剛才，算是答應(yīng)我了嗎？”紀(jì)衍抱著個靠枕，倚在沙發(fā)上。
“不是吧，你可什么都沒說哎?！?p> 紀(jì)衍一聽，笑了一聲，扔了抱枕，跳到地板上，蹲在沙發(fā)前面，仰頭看她。
“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嗎？”
付茉伸手過去抱住他，又在他嘴上輕輕親了一下“我愿意。”
紀(jì)衍身上有淡淡的藥味，還有一股橘子味。
“老實交代，喜歡我多久了？”付茉兩只手搭在紀(jì)衍肩膀上，盯著他。
“這個嘛，嘿嘿，不告訴你?！奔o(jì)衍往她嘴里塞了一塊巧克力，又自己吃了一塊。
“你要是期末考試能前進10名我就告訴你?！?p> “你咋像我媽一樣，天天嘮叨我學(xué)習(xí)啊。”
“因為我是你男朋友。”
付茉斜眼瞅他，一下就樂了“行行行，聽男朋友的，我學(xué)，我學(xué)?！?p> 今天走的時候，紀(jì)衍跟著她出了門。付茉原本不想他出來的，冬天的紀(jì)衍變得越來越虛弱，她十分擔(dān)心，但是今天紀(jì)衍偏要送她回去，說是要體驗送女朋友回家的感覺。
“你又不是沒送過?！备盾砸贿叴┳约旱挠鸾q服，一邊說。
“那不一樣，之前是暗戀，現(xiàn)在你是我女朋友，身份不一樣?！奔o(jì)衍把自己的圍巾圍好，又伸手把付茉的外套拉鏈拉好。
“要不哪天不太冷再送吧，現(xiàn)在外面挺冷的。”
“沒事，我還不至于哎，不用那么擔(dān)心我。”紀(jì)衍推開門拉著她的手“走吧。”
付茉的手被紀(jì)衍拉著揣在他的兜里，倆人走在街上，今天其實不太冷，路上還有一些行人和火熱的小吃攤。
付茉瞟了他一眼，心情十分不錯。她從來沒覺得這條路這么有意思過，那些擦肩而過的陌生人這么多，道邊的小吃攤這么香，路上這么干凈，甚至吹來的冷風(fēng)都帶著暖意。
身邊紀(jì)衍的輪廓融在溫暖的背景里，看著他溫柔的笑，感覺他溫暖的手，這比任何東西還讓人滿足和安寧。
當(dāng)然付茉也沒想到這條美好的街道這么短……
站在家門口，付茉才依依不舍的松開了紀(jì)衍得手，掌心有點濕，心里暖洋洋的。紀(jì)衍摸摸她的頭發(fā)，又抱了抱她，倆人才分開。
“晚安，女朋友大人?！奔o(jì)衍笑瞇瞇的站在道邊。
“晚安，男朋友哥哥?！备盾哉驹陂T口，沖他揮手。
等她進了家門，老媽正坐在沙發(fā)上看電視。
“回來了，餓了嗎？”
“不餓呀?！备盾孕ξ脑谛P(guān)那里換鞋。
“呦，怎么笑嘻嘻的，中彩票了。”
“沒呀。”付茉把書包扔到沙發(fā)上。
“這孩子，一進來就傻笑，學(xué)傻了?！?p> “我聰明著呢?！?p> 老媽斜了她一眼，抬腿進了廚房。
賈淼正趴在茶幾上畫畫，付茉心情特別好，她拿一根香蕉也坐地板上，就看著賈淼畫畫。
不得不說，這小孩還真沒什么畫畫天賦，畫的鴨子不鴨子，公雞不公雞的。
見付茉湊過來，賈淼停了手，把紙和筆一扔，紅著臉看她。
付茉伸手拿過來紙筆，幾筆就畫了一只可愛的鴨子，又在旁邊畫了一只公雞，她還順手畫了一只小貓。
賈淼瞅著付茉的畫，又看看自己畫的，小臉變得更紅。
付茉伸手捏捏他的臉，哈哈直笑。
老媽甩著手上的水走出來，看見付茉笑的像個大嘴猴，賈淼臉紅的像個猴屁股，忍不住笑罵一聲“你們倆猴子干嘛呢，研究水筆的其它用法？”
“哈哈哈，媽，你看，哈哈哈哈哈，淼淼臉真紅，像個猴屁股，哈哈哈哈……”
“好了，馬上吃飯了，我看你能笑飽?！?p> 今天只有他們?nèi)齻€，老賈加班到半夜。
付茉心情大好，胃口也好，那一條清蒸魚愣是被她自己吃了半條，又吃了七八個煎餃才心滿意足的摸摸肚子下了桌。
老媽直在廚房喊“養(yǎng)不起啦，養(yǎng)不起啦?！?p> 洗了澡，付茉穿著睡衣輕飄飄的飛到床上，她摸出枕頭底下的手機，發(fā)現(xiàn)紀(jì)衍十分鐘前給她發(fā)了消息來。
“明天我想吃炸丸子?！?p> “那你叫聲姐姐聽聽?！?p> 不一會紀(jì)衍回了消息，是條語音?！皩氊?，我想吃炸丸子?！?p> 少年的聲音從手機里傳來，帶著甜膩曖昧的語調(diào)。
臥槽……
太刺激了吧……
這年輕人都這么說話嗎……
付茉臉埋在被子里，她真·頭頂冒煙了，心怦怦跳，血壓飆升。
“行行行，給你買?！?p> “姐姐真好?！?p> 這一晚上，付茉又失眠了，誰讓她總是悶在被窩里偷著樂，那條語音她聽了十來遍，聽一次笑半天，果然戀愛的女人無可救藥。
第二天起來，雖然頂著兩個黑眼圈，但是付茉覺得自己精神抖擻。她去早餐店買了五個炸丸子和倆包子，買早餐的阿姨看見她來，就笑瞇瞇的招呼她。
“哎呀，這一早上就笑呵呵的，做美夢啦?！?p> “嘿嘿，是啊，可美的夢了?！?p> 拿了早餐，付茉蹦蹦跳跳的跑到學(xué)校。到班級時，紀(jì)衍正抱著水杯喝熱水，看見她來了，臉上笑的跟朵花似的。
“早啊，女朋友大人?！?p> “嘻嘻，早啊?！?p> 付茉把早餐從書包里拿出來。
“噥，炸丸子，剛炸好的?！?p> 紀(jì)衍拿了個炸丸子吃，一邊還滋溜一口熱水。
“有女朋友真好，每天還有早餐吃?！?p> “有男朋友也不錯，每天都有作業(yè)寫?！?p> 倆人一陣吵鬧，直到上課前，班主任把紀(jì)衍叫走才結(jié)束。
付茉拿著本語文書裝模做樣的讀著，眼睛總往門外瞟，看著紀(jì)衍的桌子，她忍不住伸手想摸一顆糖吃，一伸手，糖沒摸到，摸了個瓶子出來。
紀(jì)衍向來很少把藥放在桌子里，他不想讓大家知道他有病這事，藥放桌子里太危險，平時都放在書包里。
付茉把瓶子拿出來，上面的標(biāo)簽被撕掉了，光禿禿的瓶子拿在手里。這瓶子挺輕，付茉擰開瓶子，幾顆白色的藥丸安靜的呆在瓶子里。
看來紀(jì)衍把它拿出來是準(zhǔn)備吃藥的，結(jié)果被班主任叫走了。
這么大一瓶，他吃剩這么點了嗎……
付茉有點煩躁，這種不安的感覺讓她有種想踢人的沖動。
直到語文課下課，紀(jì)衍都沒回來。
付茉對著他空蕩蕩的座位發(fā)呆，廟還在這呢，和尚跑哪去了……
“喂，想什么呢？”張佳玉敲敲她的桌子。
“走，去超市。”
倆人一前一后出了班級門。
“你倆是不是有情況?。俊?p> “你這眼睛比狗仔還靈?！?p> “還行吧還行吧，也就是你了，別人的事我還懶得操心呢?！睆埣延翊蛄藗€噴嚏，一邊擦鼻子一邊說。
“感冒了就吃藥，硬撐干嘛。”
“我才不吃，苦死個人?！?p> 付茉愣了愣，苦嗎，那他一天吃那么多藥呢……
“怎么啦，這么郁悶？”張佳玉買了一盒熱牛奶，又帶了包干脆面，正在柜臺那付錢。
付茉想了想，跑進去拿了兩包大白兔，又拿了兩盒水果軟糖和一盒巧克力。
“干嘛姐姐，糖尿病預(yù)備啊?！?p> 他苦嗎？他苦的吧，雖然嘴上不說，一定也苦吧……
等倆人從超市回來，紀(jì)衍已經(jīng)在自己座位上喝熱水了。看見付茉買了一堆甜的回來，紀(jì)衍一口水燙了舌頭。
“干嘛，你不用增肥，什么樣我都喜歡哎?！?p> 付茉把袋子放到紀(jì)衍桌子上“給你的?！?p> 紀(jì)衍懵了一下“給我？”
付茉看著他，點點頭。
這樣會不會不那么苦呢……自己能為他做的好像只有這些了。
付茉看著紀(jì)衍吃了一塊大白兔之后，趴在桌子上。
一上午她都有點心不在焉，剛剛和紀(jì)衍在一起的喜悅有點淡了，那股莫名的煩躁一直包裹著她。
正煩著呢，紀(jì)衍遞過來一張紙條“怎么了？”
付茉拿著字條搓了搓，回了倆字“餓了?！?p> 旁邊紀(jì)衍輕笑了一聲，拿了一塊巧克力給她。
香甜的巧克力在嘴里化開，付茉心里的煩躁慢慢熄了一點。
中午依舊是兩人的午餐活動，面對美食，付茉化煩躁為食欲，四道菜都吃個光。
“你還真是餓了啊。”紀(jì)衍一邊收拾，一邊還感嘆她。
“怕了沒，吃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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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末考試如期而至，付茉經(jīng)過紀(jì)衍的錘煉，學(xué)習(xí)已經(jīng)大有精進了，面對曾經(jīng)對她張牙舞爪的題目，付茉只是嘴角浮現(xiàn)一抹冷笑，像個武林高手一般，身手不凡，殺題如麻，雖然還是有挺多不會的，但是前進個20名不是問題。
隨之而來的寒假，讓人無聊到爆炸。
這難道就是：上學(xué)想放假，放假想上學(xué)嗎？
放假之后，付茉已經(jīng)一周沒見過紀(jì)衍了，剛剛在一起的小情侶哪里受得了這種苦，于是，今天付茉決定，她要去見紀(jì)衍！
大早上，付茉爬起來洗漱的時候，把剛起來做早飯的老媽嚇了一跳“嚇?biāo)牢伊?，你起這么早干嘛？”
“今天約了同學(xué)出去?！?p> “是不是上次那個男同學(xué)??？”老媽打開煤氣點了火，在鍋里到了點油。
付茉刷著牙，一邊吐泡沫一邊“嗯”了一聲。
“他約你出去的？”老媽打了一個雞蛋進鍋。
“我約的，媽，我談戀愛了?！?p> 要說老媽哪里最讓付茉覺得佩服的，就是老媽在她面前從來沒有父母的架子，從小到大，付茉有什么心事，都跟老媽說，她從來沒像別的家長一樣或罵或笑，而是聽她說完，然后告訴她應(yīng)該怎么做，像一座燈塔，永遠牽引著她。
“既然談了就好好談，哎呦，我閨女這么漂亮，真是便宜那個小子了?！?p> 老媽一邊忙著早飯，一邊又說“但是可不能讓他占便宜了，臭小子要是對我閨女不好，哼哼……”
付茉有點哭笑不得。
出門的時候她帶了一份早點和一盒巧克力。
紀(jì)衍所在的市第一醫(yī)院，只要坐14路公交就能到。公交車上沒多少人，付茉做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帶上耳機開始聽歌。
“我每個假期都要去醫(yī)院進行治療，沒事的，不是病危，別瞎想。”
昨天倆人視頻的時候，付茉看著紀(jì)衍穿著病號服，她呼吸都緊了，心臟好像停了一拍。盡管紀(jì)衍一直給她解釋，付茉還是決定去看他。
到醫(yī)院要半個小時，付茉靠在椅背上，窗外的街道早就不是她小時候的樣子了，上一次這樣去醫(yī)院，還是老爸住院的時候。那時候她每天早早起床，自己拿著錢坐公交車來醫(yī)院，看著老爸躺在床上一點點變瘦，變得虛弱，她一點辦法都沒有，只能一直說話逗他笑，可是老爸還是走了……
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抽走了她十一年的力氣。
她看著外面，車窗已經(jīng)上了一層霧氣，人開始多了起來，嘈雜的聲音讓人心煩，她調(diào)大了音樂的聲音，把半張臉埋在毛衣領(lǐng)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