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綠 林 好 漢

　　晨光曦微，振威鏢局大隊人馬已經(jīng)起程上路。

　　史無敵一直在想，昨天遇到的麻煩也真夠多了，還好沒有人命死傷，算是不幸中之大幸。那兩個武功高強的青年男女，不知是何方神圣？為何突然間冒出兩柄神兵利器？

　　一切問題，往往是沒有答案的。

　　朝陽令人充滿希望?？墒菒簤敉蝗欢鴣?。

　　就在出城不遠一處喚作「黑風(fēng)嶺」的地方，響箭一聲，前方密林上突然升起幾面令旗。

　　史無敵以前跑江湖多年，見多識廣，一見令旗，已知是鹽幫正在辦事，要示意各路英雄回避。

　　大隊人馬巳經(jīng)把史無敵眾鏢師連同李知縣一家人團團圍住，少說也有六、七十人。李家上下當場驚惶失措。

　　史無敵始終是見慣大場面的，當即打個眼色，令手下布陣散開，護住財貨和李家馬車，自己上前作揖朗聲道：「各位好漢，有什么事大家好商量。別驚嚇了老弱婦孺。」

　　為首一個大漢皮膚黑黝黝，臂膀青筋暴突，袒胸上滿布刀疤，手執(zhí)一把大斬馬刀看來沉重非常，威勢驚人。大漢一揚手上大刀，虎虎生風(fēng)，大喝道：「我們的目標不是你振威鏢局，鹽幫今日在此辦事，姓李的狗官一家留下！不相干的人等識相的快讓開！」

　　史無敵認得此人乃馬賊匪黑幫頭子，黑風(fēng)寨寨主，號稱鐵臂刀。手下二當家「九命豹子」，用一對利鉤。三當家「禿鷹王」，非常嗜殺，用利斧。三個人長相兇悍嚇人，其實都武功平平，唯是靠攏兩河鹽幫勢力，人多勢眾。平日史無敵的做人宗旨是「人不犯我、我不傷人」，又有道「跑江湖總是多一個朋友便是少一個敵人」，所以每每江湖道上遇上豪強，見面都客客氣氣的陪笑臉，過年過節(jié)、禮尚往來。一直以來倒也相安無事。

　　此刻對方竟然攔住去路，更奇怪的是不向自己押運的財貨打主意，反而沖著那個李姓退休窮知縣，實在奇怪。難道姓李的藏起了甚么傳家之寶，泄漏風(fēng)聲？

　　看那李老先生嚇得呆若木雞，夫人小姐都哭出來了。真若有甚么稀世奇珍，此時此刻也該乖乖地交出來了。

　　史無敵恃仗與東廠有些淵源，朗聲說道：「李老先生與我相交多年，我素知他平生是個清官，這趟還鄉(xiāng)決不會有什么錢財，想必是某些誤會，還望各位高抬貴手，他日史某自當?shù)情T謝罪?！?p>　　鐵臂刀嘿嘿冷笑：「要走也可以，看在史總鏢頭面上，老頭子可以滾蛋，女人統(tǒng)統(tǒng)留下來！」說罷臉上橫肉露出猥瑣淫笑。眾嘍啰亦隨即起哄，嘻嘻哈哈地淫笑起來。

　　江湖好漢常言「救急扶危，劫財不劫色」，最是不屑侮辱婦女之徒。

　　史無敵心忖自己好歹也是個江湖成名人物，若是就此一走了之，這輩子也將是奇恥大辱。心里盤算一下，己方連自己也有三個鏢頭，七、八個鏢師伙記，以一對八，未必便輸。只是縱有死傷，但亦管不了那么多，只能硬著頭皮撐下去，冷冷地道：「如此只好得罪了！」側(cè)身向各鏢師打個眼色。

　　張羽大喝一聲，拉弓閃電般連射三矢，遠處三根令旗應(yīng)聲倒下，果真有「百步穿楊」之勢。眾賊皆咋舌后退，面有畏懼之色。

　　張羽再搭箭作勢要射向各人，高聲道：「誰人自信躲得了我的箭，便只管過來領(lǐng)教！」驀地一轉(zhuǎn)身，一箭射去，一個賊人驚呼倒地。卻原來他想趁機偷襲李家老少。那賊人頭發(fā)上中了一箭，險些兒刺中頭頂。當場嚇得魂不附體，連爬帶滾逃跑。

　　當即各賊嘩然后退。

　　史無敵「當」的一聲拔刀高舉，「誰敢動手，先問我手中大刀！」

　　眾鏢師大聲喝采，盡皆掣出兵刃。

　　「我來會一下振威鏢局的好漢！」對方一條大漢身穿豹紋毛皮衣，手執(zhí)一對鋒利鐵鉤互擊一聲?？磥硎嵌敿摇妇琶印埂?p>　　「九命豹子」把雙鉤往地上一摔，赤手空拳走上前來。這一下表示要以拳腳比試，依照江湖規(guī)矩，張羽亦不能用箭射他。

　　史無敵心想張羽和董猛都非長于拳腳功夫，這一招明白是要逼他出手。

　　這樣也有好處，若是點到即止，這一次還有機會雙方罷手。

　　「好！老夫來奉陪二當家！」說完也把刀往地上一插。

　　「九命豹子」面露詫異神色，卻也非常欽佩史無敵膽色。

　　「得罪了！」「九命豹子」抱拳一揖，大喝一聲，大步?jīng)_前，揮拳便直擊史無敵胸前。

　　「這像甚么比試？直是不要命的無賴打架！」史無敵心中暗叫。手下卻不慢，閃身一躲，揮手格擋，把對方手肘震開，抽空打出一記鐵掌，中正他肩膀。史無敵不欲傷人，這一記并非用殺勁。「九命豹子」踉蹌地跌出兩步，卻不泄氣。啍了一聲，又再沖前，雙拳并發(fā)。史無敵心中只是好笑，面上不動聲色，沉著應(yīng)戰(zhàn)?？墒侨握l都看得出史無敵多是只守不攻，出招極有章法。相反「九命豹子」像是流氓打架，毫不在乎。

　　雙方拳來腳往，斗了十多回合?！妇琶印雇蝗惶_，大叫：「不打啦！過癮！過癮！老子玩夠啦！」向史無敵舉起大拇指，說道：「好家伙！真有兩下子！」原來這個「九命豹子」是個渾人，平日最愛找人打架，武功卻是毫不出色。

　　「媽的！拳腳功夫有屁用！看我斧頭利害還是你拳腳厲害！」一條粗壯健碩禿頭大漢揮舞一把巨斧高與人齊，排眾大步踏出。應(yīng)是三當家「禿鷹王」，目露兇光有若禿鷹。

　　「陰陽劍」董猛持劍挺身而出，大叫一聲：「我來領(lǐng)教！」

　　「禿鷹王」揮動巨斧，沖鋒陷陣般向董猛橫掃，正是一招「橫掃千軍」！

　　董猛不敢硬接，先向側(cè)閃避一步，待對方斧勢去盡，方始用劍順勢格擋，再欺身向前，劍出如靈蛇猛撲，噬向「禿鷹王」持斧手腕。

　　「禿鷹王」大叫一聲，巨斧脫手，倒退三步，狼狽不堪。

　　鐵臂刀見己方雖然人多勢眾，但銳氣已銼，悻悻然道：「史老頭，今天看你老人家面上，我們撤了！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后會有期！」話聲一頓向李家的人大叫：「姓李的，你今天走運?？墒悄阍炝四?，早晚報應(yīng)來臨，等著瞧吧！」

　　眾賊呼嘯而去。

　　鏢師齊聲歡呼喝釆。

　　史無敵暗叫一聲「好險！」，心想敢情李知縣不知道那一回開罪了這些綠林好漢，自己倒無端被牽連在內(nèi)。后來細問李知縣，他也說不出原因，只是全家千恩萬謝，之后更加不敢遠離鏢局車隊半步。

　　可是李家老夫人舟車勞頓，本已有恙。再受此驚嚇，沒有多少天便感染風(fēng)寒病倒，唯有投宿客棧休息。史無敵不好撇下他們一家人，又見行程尚算順利，唯有陪同多留幾天，好讓老夫人病情好轉(zhuǎn)再上路。

　　「哎呀！」老夫人待老鏢頭離開房間后才驚恐地道：「難道今次這遭盜賊也是東廠派來的人？我們以后說話還是小心點好?！?p>　　「不太可能。廠衛(wèi)向史無敵要人的話，姓史的那敢抗拒？」李老爺?shù)溃骸改菐腿硕ㄊ怯惺裁磁笥淹\以前撞在我手上，被判了刑，今回來報仇的?！?p>　　「唉，咳咳！豺狼當?shù)?，正氣不??????這可成了什么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