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我們到了?!?p> 莫顏掀起車簾,整個赤留城盡收眼底。
它看起來像是一整塊坐落在沙漠之中的龐然巨物。
大石錯落堆砌而成的方形城墻上坐落著無數(shù)圓形的塔樓,它們都嵌著狹小的窗戶,好似瞇著眼睛窺探著遠方。
還沒進城,這座古樸的堅不可摧的城便向四處發(fā)散著不可侵犯,讓人望而生畏。
落日的最后一絲余暉劃過赤留城,為它罩上金紗,頓時讓黃金城名副其實起來,金紗上泛著點點紅粉的光點,讓剛強的城溫柔了許多。
他們的馬車在城門處沒有遭到阻攔,也許是因為莫念夕的信早已送到了吧,莫顏在心中推測。
馬車緩緩進入城中,他們找了一處落腳的地,停歇整頓,準備明天啟程去金沙丘深處。
赤留城中不乏中原各地來往的商客和車馬,他們的馬車也并不醒目,但莫顏緩步走進客棧的短短幾步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和竊竊私語。
黑衣黑發(fā)的英挺少年橫抱著一個纖細的白衣少年,確實引人注目。
尤其是那一身仿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氣質(zhì),讓他所過之處都可呵氣成霜,讓人不自覺的想緊緊衣領(lǐng)。
即便這樣,還是抵不住想要多看他一眼的欲望。
還有他懷里的人,潔白如玉的衣衫裹著的身體瞧著好似極為纖弱,未綰的青絲撒落在衣衫上飄渺的像一副水墨畫。
纖弱的少年一動未動,整張臉都埋進了黑衣少年的臂彎里,讓人不禁遐想能讓如此冷面俊逸的黑衣少年穩(wěn)穩(wěn)抱在懷里的是一個什么樣子的人。
跟在莫顏身后的小廝,看著這群深眼窩子頂著各種發(fā)色的赤留城人,各個向莫顏伸長了脖子,眼珠子都快要沾在莫顏身上了,看起來都不那么深陷了。
“這群西域人,瞧我家公子瞧的眼睛都直了,這西域的大男人真不害臊!”小廝不禁在心里翻了個白眼。
三人進了房間,小廝不滿的說道,“這里果然民風開放,公子,您都沒瞧見他們看您的樣子,哎呦,男人欣賞男人都那么直白?”
莫顏沒有理會小廝的話,將朝華輕輕放在榻上,為他整理衣衫。
“我聽說,這赤留城幾年前開了一間南苑,中原各處愿意來此獻藝的人,不論男女,只要品貌端方,便可在南苑謀一席之地。”
小廝邊說著邊遞上銀針。
這銀針是臨行前魚非子大師交給他的,用來暫時緩解朝華體內(nèi)的魔種之痛的。
“聽說赤留城少城主看上了中原的一個公子哥,還要娶他,這城主夫人哪肯,為了兒子,所以給他辦了這南苑,招募了不少才藝絕佳的中原貌美女子。”
小廝邊說著邊給莫顏遞針,莫顏不疾不徐一絲不紊,看似沒有聽小廝在說什么,可眉頭早已蹙了起來。
施完針,莫顏吩咐道,“你明日就不要去了,在客棧等我們回來?!?p> 小廝一聽,立即委屈起來,“公子,城主吩咐我一定要照顧好兩位公子的?!?p> “金沙丘神秘莫測,此去前途未卜,有念夕的暗衛(wèi)跟隨就夠了。你留下做接應(yīng),也能給念夕報個信?!?p> “哦,還是公子考慮周全,那我現(xiàn)在去給公子準備路上用的衣食。”
“嗯!”
遣走了小廝,莫顏也上了榻,側(cè)臥在朝華的身邊,雖有銀針抑制著,他的臉色卻并無恢復(fù),眉心仍舊一條小小溝壑,莫顏伸出手指抹了抹那溝壑,抬指尖,仍舊不平,不過一直在眼皮下不安的眼球終于是平穩(wěn)了下來,看似睡的深了。
這一夜,似眠未眠,卻沒讓人覺得漫長。
清晨,東邊剛剛透出魚肚白,莫顏已經(jīng)上路了。
他帶著朝華,牽了一匹駱駝出了赤留城。
眼睛可見之處都是漫漫黃沙,金沙丘脊線平滑流暢沙坡似水,輪廓清晰、層次分明,獨特而廣袤。
時間悄悄流逝,日頭漸高,這里的太陽仿佛要比別的地方熱很多,曬得沙丘好似都冒了煙。
汗水打濕了頭發(fā)和衣衫,腳步也開始有些虛浮。
這永遠看不到盡頭的顏色,讓人漸感疲憊。
隨風吹起的沙塵與紫金銀瑤牌相互摩擦,發(fā)出奇怪的聲響,催的人有些醉意。
莫顏急忙將駱駝上的朝華抱下,將他綁在了自己背上。
然后緊緊握了一把沙子,他深呼出一口氣,牽起駱駝繼續(xù)往前走。
那只握過沙的手掌已經(jīng)被燙得開裂,粘在掌中的沙礫輾的傷口一陣陣的痛。
這疼喚出莫顏的些許清醒,他取下腰間的牌子,攥在了手中。
另一只手握緊了冰絲,咬著嘴唇努力讓自己看清前方。
沙丘中忽然狂風驟起,綁在身上的帶子竟忽然一瞬間被風吹散了!
朝華霎時飛起,莫顏伸手去撈,卻好似有一只無形的巨手隱藏在黃沙漫天飛舞的空中,將朝華攔腰勾走了。
“朝華!”莫顏嘶吼一聲,用盡力氣揮出冰絲。
幾縷銀色劍芒如抽絲般從劍中逬出,扭轉(zhuǎn)回旋,凝成一束入了昏黃的空中。
劍未至,巨手已傷。
烏發(fā)白衣翻滾飛舞,一張慘白的臉漸漸在迷茫的眸中清晰起來,急促的喘息終于平靜。
…………
“朝華!”莫顏突然驚醒,他驟然起身,看到了躺在他身邊的朝華。
“朝華!”他扶起他,抱在懷中,關(guān)切的看著,輕聲喚著,如同珍惜著一件失而復(fù)得的藏品。
“咳咳!”耳邊傳來幾聲掩嘴的小聲悶咳。
莫顏抬起頭,原來他們此刻置身在一座潔白華麗的殿中,周遭站滿了素色衣衫的俏麗女子,一個個的漫不經(jīng)心的俯視著他們。
而那發(fā)出輕咳的人兒,正斜臥在正前方華座上。
那人兒呼吸均勻好似在小寐,一身衣著貴氣又獨特,蜂腰削背坦露無疑,纖纖長腿潔白無瑕,但這千嬌百媚的妖態(tài)中不知為何還透著一股霸者氣質(zhì)。
“咳咳!”那人兒又掩嘴輕咳了起來。
掌中緊握的紫金銀瑤牌不知為何跟著顫動,好似要逃離莫顏的手。
小寐的人兒睜開了眸,唇角勾起一絲笑,“你手為何握的那么緊?那是什么東西?”
那聲音猶如天籟,劃破大殿。
“這是哪?你是誰?”莫顏沉聲問道。
座上的人挑了挑眉,打量著說話的少年。
他半坐在地上,身形修長,衣衫狼狽卻更襯他的不羈。
頭發(fā)亂了,有幾縷垂落在眼前,帶著別有一番的帥氣。
那眸中有些許疲憊卻仍舊亮的像斂了星光,望著前方的人,看的那人兒忽然心中一動。
他那手臂還攬著一個暈著的少年,眉頭緊皺面色慘白,細看卻是如女子一般傾國傾城之貌。
座上的人徹底笑了,仿佛一朵遠山芙蓉,“我是誰?我是那牌子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