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清輝,落英繽紛,月色下的桃花林,又是另外一番景致。
一張白玉案,擺放著幾壇子桃花醉,燕千山席地而坐,隨手啟了一壇,也懶得用那白玉杯,仰頭就是一大口。
“阿灼小師妹,你這酒當(dāng)真不錯,堪比我們花月門的百花釀??上译x家日久,也是許久沒喝了。”
走的時候那般狼狽,也不知道門主氣消沒有。
謝晚照就在他對面,卻是坐在一棵桃花樹上,半倚著桃枝,懷里一壇桃花醉已經(jīng)喝去大半,眼神卻依舊清明,此時居高臨下看過去,好奇道:“我聽說花月門不管男女皆美人,可是真?”
燕千山本來還有那么一絲絲惆悵,聽了這話嘴角抽搐,好不容易醞釀出來的情緒就這么沒了,又灌了一口酒才道:“我是門里最丑的,你說我這樣兒,能當(dāng)門主么?”
花月門里確然都是俊男美女,而歷代門主,無一不是絕代美人。當(dāng)然了,在這里所說的美人是不分性別的。
謝晚照嘴里的酒差點兒噴出來,嗆咳了幾下道:“師兄何必妄自菲薄?!?p> 她在心里補(bǔ)充一句:只是娃娃臉而已。
“反正,我就是為了逃避門主的職位,才早早從家里逃了出來,機(jī)緣巧合又到了天劍門,拜在師尊門下。”
燕千山一臉苦大仇深,他生性喜歡自由自在,哪里耐煩整日里處理門中諸事。
謝晚照后知后覺,原來二師兄竟是花月門的少門主。
這一方小世界中,天劍門為第一門派,緊隨其后的是萬象門、百煉門、御獸門,排在最末的則是花月門。
這五大門派中,天劍門執(zhí)牛耳,花月門因著功法緣故,戰(zhàn)斗力乃是幾個門派中最弱的。
但是,因著美人眾多,功法特殊,同其他派聯(lián)姻的弟子數(shù)不勝數(shù),所以在幾大門派中卻是左右逢源。
二師兄燕千山為人爽快,性子灑脫不羈,但要讓他左右逢源怕是難為。
不過,她有一件事很好奇,借著酒意問了出來:“二師兄,你既是自幼生在花月門,有沒有學(xué)習(xí)那雙修功法?”
“咳咳,咳!”燕千山聞言一驚,饒是他臉皮厚此時也有點兒發(fā)熱,“你一個小丫頭,莫要關(guān)心那風(fēng)月事?!?p> 說完了,卻見小師妹仍舊眼睛睜圓了看著他,到底沒奈何:“我并不曾修習(xí)。”
為這,他不知道挨了多少揍,可天性不喜,又有什么辦法?
話趕話說到了這里,再往下卻不甚方便了,謝晚照遂換了話題:“師兄可知我為何又喚作阿灼?”
燕千山見她不再就著雙修刨根問底,松了一口氣,配合道:“為什么?”
“當(dāng)初,我娘懷著我的時候,特別喜歡吃桃子,我爹就栽了千頃桃樹。后來萬樹桃花開,我娘看了就說‘桃之夭夭,灼灼其華’,就給我取了阿灼這個乳名?!?p> 謝晚照說著這話,臉上盡是羨慕的神色,想到爹娘素日里種種恩愛,嘴角微微露出一抹淺笑來。
“這可當(dāng)真是神仙眷侶?!?p> 燕千山亦是感慨,不由想到他自己,卻是連親爹是誰都不知道。
“我以后若要找道侶,也要找一個愿意為我栽桃樹的男子?!?p> 謝晚照一臉憧憬道,她雖然不想修仙,但對情愛還是十分向往的。
“咳咳咳——”
燕千山覺得,他今天受到的驚嚇真是一重接一重啊。
當(dāng)初這桃花島上的桃樹,多為師尊所栽,但后來師尊閉關(guān),這更多卻是出自大師兄之手。而且這十年來,都是由師兄親自照看……
小師妹若是要嫁給肯為她栽桃樹的人,那——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師尊自是不可能的。他搖搖頭,趕緊拋開這個大逆不道的想法。
不過嘛,似大師兄這般出色,卻是可以考慮的。
不知不覺間,這思緒就跑遠(yuǎn)了。
謝晚照話一說出口,也想到這桃花島上的桃花樹皆為師尊所栽,自知失言,臉也有些發(fā)紅。
這桃花醉喝的時候略覺清淡,卻頗有后勁兒,待這幾壇子喝完,兩人都有些微醺,謝晚照非要送燕千山出島,兩人便搖搖晃晃向前行。
謝晚照心情頗好,邊走邊放聲高歌道:
桃花塢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
桃花仙人種桃樹,又摘桃花換酒錢。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還來花下眠。
半醉半醒日復(fù)日,花落花開年復(fù)年。
燕千山跟著擊節(jié)而歌,也覺得這曲子很有些趣味。
滄浪居——
龍凜正在月泉中打坐修煉,月華如水照在那張并不突出的面容上,唯有一雙眸子流光溢彩,暗藏鋒銳,和白日里截然不同。
桃花居離此處并不遠(yuǎn),加之他天生耳聰目明,那歌聲便斷斷續(xù)續(xù)傳入耳中,透著幾分輕松幾分灑脫。
當(dāng)真是從小被保護(hù)的太好,無憂無慮長大的。
他低頭看著手背上隱現(xiàn)的金鱗,哪怕秋水島靈氣已然十分充足,還是不夠??!
手向泉邊一招,一個玉瓶便到了手中,他小心從瓶子里倒出一滴金色液體融入水中,隨之侵入經(jīng)脈之中。
熟悉的疼痛襲來,直痛徹骨髓。而這樣的痛楚,每個月都要經(jīng)歷一次,當(dāng)他在苦痛和絕望中掙扎的時候,偏偏卻有人過的那樣快意。
他一聲不吭忍受著,直到疼痛消失,嘴角卻忍不住露出一抹嘲諷的笑來,不管是二師弟還是這個小師妹,都是一樣的讓人討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