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一線3
肖行知道自己那半吊子的劍術(shù)，在老人面前實(shí)在不夠看，于是抓了抓后腦勺，也感覺自己是班門弄斧。
老人對劍道的執(zhí)著，不是旁人能理解的，他讓肖行站好，然后手把手的，調(diào)整著肖行的姿勢角度，還有握劍的手法。
老人此時還是心系劍石的，不過是覺得肖行褻瀆了劍道，這才出言指點(diǎn)，所以，只是籠統(tǒng)的說了說，而并非全心的教學(xué)。
但肖行聽著，卻猶如醍醐灌頂，無數(shù)雜亂的想法，借由老人的指點(diǎn)，源源不絕的涌現(xiàn)。
他閉上眼，稍微整理一下自己的思路，握著那老人遞過來的雙手劍，竟有一絲劍意自身上散發(fā)出來。
沉腰！
擺臂！
一劍揮出！
也是“撲”的一聲悶響，嶄新的一把鐵劍從中斷開。
圍觀的眾人，明顯感受到肖行這一劍的變化，與剛才相比，已有云泥之別。
大家自然而然的，都將這一切歸功到老人身上，心想，老人不過說了幾句話，就把這個學(xué)徒帶入門去，他在劍道一門，怕是已經(jīng)到了宗師級別。
于是，大家看向老人的眼神更加熾熱，紛紛再次上前，請求指點(diǎn)。
只有老人知道，自己指點(diǎn)肖行的時候，根本就沒有用心，而他所說的，也不過是尋常的用劍基礎(chǔ)，而絕非什么精深的劍道理論。
所以，肖行的進(jìn)步，完全就是因?yàn)樗跬鈷煲话愕奈蛐浴?p> 老人推開擋在他面前的人們，再次來到肖行面前，他摸了摸肖行的肩膀骨骼，又上下打量一番，忽然之間，竟有兩行眼淚滑了下來。
只聽他朦朦朧朧的說道：“是天要亡我逐一劍盟啊……如果我能早十年……早十年遇到這孩子……”
肖行大概明白老人的意思，要是他能早十年遇到自己，悉心教導(dǎo)之下，未必就不能破開這該死的劍石。
不過，肖行心里想的卻是：“要是你早十年遇到我，我一定會問你，做這個能賺多少錢?！?p> 此時，距離劍神踏步還有數(shù)天時間，肖行想著，與其眼巴巴的干等，不如趁著空閑，好好的練一下劍。
正所謂藝多不壓身，多學(xué)一門兵器也是極好的。
于是，他問老人借了一把鐵劍，就找一處空地，自顧自的舞了起來。
握著那把幾乎有自己近半體重的大家伙，肖行莫名的就感受到一種專注，他平時握著短棍，更多的是一個巧字，而換成了如今的重兵器，他周身所醞釀的，就變成了純粹的進(jìn)攻。
老人好不容易收拾心情，也是翻出一把新劍，繼續(xù)那無意義的揮擊。
日升月落，兩天兩夜悄然而逝，空地上，陸陸續(xù)續(xù)的，又來了不少人。
劍石旁邊，又堆起了幾座小山，而老人也又拖來了一車鐵劍。
但這次老人并沒有急著去繼續(xù)揮劍，也許是累了，也許是想著留下火種，他把肖行拉到一邊，兩人說起話來。
那被肖行叫作“翰伯”的老人說道：“劍道一途，所追求的也就一個‘?！?，專一，專心，專注，而我們生而為人，需要衣食住行，也有七情六欲，永遠(yuǎn)無法達(dá)到專字的極致，也永遠(yuǎn)不可能達(dá)到劍神一線的境界?！?p> “我們逐一劍盟都是凡人，看不到劍神的尊容，但我們對劍神的了解，只怕不輸你們幻靈旅人?！?p> “它不需要休息，修煉就是進(jìn)食，它的世界只有劍，單單就它那一份專注，就配得上劍神的名號?！?p> “一線是你們給它取的名字，這很好，我覺得，當(dāng)初為它命名的幻靈旅人，一定也是我輩中人，劍神一線，將生命，將一切都?xì)w于那一線，萬法歸一，萬法皆破?！?p> “也許你會覺得，我把劍神推崇到這種程度，自己卻妄想去破那劍石，這是頑固不化，也十分可笑?！?p> “其實(shí)啊，我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在做無用之功？”
“但是，我們劍修一生，不就是追逐那不可能的可能嗎？”
“早在數(shù)百年前，我們逐一劍盟的先祖，就比幻靈旅人都先一步，發(fā)現(xiàn)了一線的誕生，因?yàn)槲覀儗σ獾拿舾校然渺`旅人感知靈氣，那是絲毫不差?！?p> “先祖知道，數(shù)百年后，我們的祖業(yè)，我們的傳承，都會毀在劍神踏步之下?！?p> “但一線是我們的神，是一生追求的終極，所以，先祖并沒有埋怨劍神，他把這一切當(dāng)成是劍神對我們的考驗(yàn)?！?p> “追逐那無數(shù)不可能之中，僅存的一絲可能，這是逐一劍盟的根本，也是保住劍盟的唯一出路?！?p> “師祖窮其一生，都在追逐那一絲可能，他明白到，除非能夠到達(dá)滅國級，不然的話，所有蠻力在劍石面前都是玩笑?！?p> “但人如何能達(dá)到滅國級？就是經(jīng)過改造，已經(jīng)超越人類的幻靈旅人，也不可能到達(dá)這個境界。”
“師祖在離世前的數(shù)十年，沒有離開過劍石一步，除非劍神踏步，前進(jìn)百里，不然的話，即使風(fēng)吹雨打，日曬雨淋，他都始終守著?！?p> “終于，在他彌留之際，從劍神踏步的余波之中感受到一絲劍意?！?p> “師祖將他畢生的感悟流傳下來，然后，又經(jīng)過一代代先祖的鉆研和傳承，這才完成了一式劍法，劍修踏步?！?p> “但即使有了這一式劍法，劍盟之中卻無一人能夠練成，大家看著劍神踏步，一步一步的接近劍盟，內(nèi)心的絕望實(shí)在無法用言語來形容?！?p> “最后到了我這一輩，這才迎來轉(zhuǎn)機(jī)，劍盟中出現(xiàn)了一個名叫泰宣的年輕人，他真可謂驚才艷艷，不到二十五歲便精通劍盟中幾乎所有劍法，三十五歲，竟然就練成了劍修踏步！”
“泰宣帶著先祖數(shù)代人的希望，來到了劍石之前，但即使是他，即使已經(jīng)練成了那不可能的劍修踏步，但全力攻擊之下，也只能在劍石上留下數(shù)道劃痕。”
“劍盟再次陷入絕望之中，但泰宣卻并沒有灰心，他從劍石的劃痕之中，看到了砍斷劍石的希望，如果劍石是不會斷的，那么不可能留下劃痕，既然能留下劃痕，這就證明劍石也是能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