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瑟聽得一愣一愣,手里的槳也忘了搖。
“我該怎么辦?”
花尋師來了勁,把手從池水里抽出來,順手帶了一柄荷葉,遮住秋陽。
“我?guī)煾邕@個人吧,你不要看他一天到晚衣冠楚楚,臉板得跟塊磚一樣,但其實(shí)脾氣很好,最怕人撒嬌,也最怕有人對他好?!彼胍性诖希澳隳檬中拇?,他必然還你一百倍的真心?!?p> 瑤瑟道:“可是他平日與我……疏離得很?!?p> 花尋師搖著荷葉:“真心總不是一天兩天就能看清。況且我?guī)煾邕@種內(nèi)向型的人,與任何人接觸都會顯得疏離,這是他的習(xí)慣。等有一天你們熟悉了,自然也就好辦?!?p> 瑤瑟癟著腦袋,有些喪氣:“可是此次一行,不知?dú)w期。萬一他馬上就把瑟禹先王給治好了,我豈不是永遠(yuǎn)沒機(jī)會了?”
花尋師低眉思索一會兒,安慰道:“不要這么悲觀,瑟禹先王我也看過。他一個起碼塵封十八年的人,要想一朝蘇醒,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況且妹妹你這么好看,多去他身邊轉(zhuǎn)轉(zhuǎn),博取注意和歡心,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嘛?!?p> 瑤瑟覺得花尋師這人不靠譜,心焦地把手里的荷花撕成一片一片的,最后還是忍不住道:“你這么老練,是不是經(jīng)常有女孩子喜歡?”
花尋師笑道:“那是自然,你以為我跟沈長思怎么認(rèn)識的?”
瑤瑟懊惱低頭,羨慕異常。她從小到大跟著長思混,一天到晚不修邊幅,只知道對著帥哥犯花癡,可從來不知道真正的喜歡為何物。
直到那日她吃壞東西腹瀉,晚天雪給她號脈,叮囑她戒油膩葷腥,甚至還親自為她擬了幾日菜譜。
她至今記得他說話時的溫柔,指腹的觸感像是留在了自己身體里,從此再不能忘懷。
哪怕以后所有相遇,都是陌生而疏離,但是初遇的美好已經(jīng)刻進(jìn)了瑤瑟的骨髓。
“我好羨慕你,能與他同袍多年?!彼粗▽?,并且瘋狂得羨慕著他。
花尋師感受到灼烈的目光,連忙正襟危坐,假意不在乎道:“姑娘,這有什么好羨慕的,總有人要陪他一起長大?;蛘哒f,總有人要陪我一起長大,不是他也有別人,都是恰巧而已?!?p> 他這話故意說得冷淡,小船劃過一個拐角,藏進(jìn)更深的藕花林。于是他們沒有看見,岸邊立著一襲黑色的身影。
晚天雪端著一碗秋日里適宜的糯米藕,看著那一尾小船緩緩搖進(jìn)花叢中。
他來得湊巧,恰好聽見花尋師最后的一句話。
總要有人陪我一起長大,不是他也有別人,都是恰巧而已。
他默默看著碗里的點(diǎn)心,什么也沒說,又轉(zhuǎn)身往回走。
他覺得花尋師說得沒錯,人和人的相遇都是這樣,多一少一沒有什么關(guān)系,是誰非誰也沒有什么關(guān)系,都是湊巧而已。沒有自己,也會有別人,充當(dāng)同樣的角色,做也許同樣的事情。
只是名字不同。
他把糯米藕埋在一處枯死的樹根處,又蹲下來看著成群結(jié)隊(duì)的螞蟻在那里排隊(duì)鉆洞,一切似乎沒有意義。
他靜靜地看著螞蟻把糯米藕都拆解搬空,才又站起來,陡然起身的一陣暈眩讓他看見了周圍渾然一體的混亂風(fēng)景,好像天又好像水,反正藍(lán)而遠(yuǎn),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