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第二日,景寒宵的毒已經(jīng)消散干凈,這期間無人打擾,醉得長思甚至想在此處永遠(yuǎn)不出去。徹底放下身上肩負(fù)的一切,就在這里與一人攜手白頭。
不過也只是想想,她沒有背叛和松手的勇氣。
她必須踏上征程,一如景寒宵所說,得把所有的事做完才有逍遙的資格。生在這一片天地,每個人都有屬于自己的職責(zé)。
幻景被景寒宵一道靈光劈開,露出憔悴的荒林和原先就很陰沉的天氣,鬼火依舊叢生,小木屋也不復(fù)存在。
像是做了個簡簡單單的夢,消失了一段美好的記憶。
風(fēng)神帶著花尋師來時,長思正把那根簪子往自己的頭上戴。景寒宵的眼睛瞇得狹長,仿佛里面除了長思再也裝不下任何人事。
花尋師咳嗽一聲道:“你好全了沒?”
景寒宵這才略偏了偏頭:“已經(jīng)無妨,容敏呢?”
杜程站出來道:“她暫時先留在這里陪我吧,總歸你也沒有死,干脆饒她一命。”
景寒宵忍不住挑了挑眉,語氣摸不準(zhǔn)是生氣還是別的什么:“也對,總歸我也沒死?!?p> 長思對于景寒宵被容敏下離魂茵這件事始終耿耿于懷,況且她也并不是什么大度的人,于是冷著臉問:“人沒死是因?yàn)槊?,并不是她可以無罪的說辭。”
杜程皺起眉:“那你們二人是打算怎么著呢,把她找出來殺了泄憤?”
長思接道:“殺了泄憤不至于,但是皮肉之苦總該挨一點(diǎn),也好叫她知錯?!?p> 她覺得自己這個要求沒什么問題,殺人本該償命,如果這次放過她,那她必然還會有下次。有的時候惡只是無限放縱后累計(jì)而成的錯。
杜程想想也覺得不錯,便將人帶到關(guān)著容敏的地方,淡泊道:“小狐貍啊,你犯的錯總要自己承擔(dān),冤有頭債有主,他們現(xiàn)在尋仇來了?!?p> 長思看著結(jié)界里哭紅了眼睛的小姑娘,心下一陣不忍,但是念及就是她想要了景寒宵性命,便冷下臉問道:“你究竟為什么起了殺心?”
容敏哭,不說話,這讓長思無限煩躁。
花尋師欲言又止,但始終也未說出九天玉的事,只催促道:“你們倆快點(diǎn),我們接下來還得去找淵明珠?!?p> 景寒宵看著長思眉毛微蹙,心里覺得既心疼又可愛,于是拉住長思的手道:“罷了,我不是沒死嗎?”
長思抬手,容敏手臂上落下了一道不輕不重的鞭痕。
“你好自為之?!?p> 長思這人睚眥必報,但是報的時候又總有那么一點(diǎn)不合時宜的憐憫之心。她懊惱地?fù)u了搖頭,對著杜程道:“人你留著好好規(guī)訓(xùn),我敬你為人還算耿直,不計(jì)較你在水里的下藥的事——不過你這種不道德的的好心最好也收收,深林孤寂,仙上告辭。”
杜程無所謂地笑笑:“若不是我,你們倆有能有這么好?得了便宜還賣乖。不過話說回來,當(dāng)今天下已經(jīng)不太平,這里的鬼火其實(shí)是我馴服的一些惡靈。我已經(jīng)盡自己所能束縛了一些,但杯水車薪,根本無法與滄浪之亂鎮(zhèn)壓的亡靈相提并論。現(xiàn)在到處戾氣叢生,我也出不了這扶華荒林,所以一切全指望你們了?!?p> 花尋師問道:“還一直沒有問前輩,究竟犯了什么錯,要被禁錮在這扶華荒林之中?”
此言一出,杜程笑著的臉?biāo)坪跗扑殚_來,但也僅僅是冰瓷上的裂紋一般,細(xì)小而難以察覺。他垂著眼,睫毛如半片鴉羽:“往事其實(shí)沒有必要再提,我送你們出去,前路坎坷,大家有緣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