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沒能在CT柜臺任銷售主管,口袋里的錢不容許再另租一間房子,梁平也勸我:“那房租可貴了,我一個人抗不住,你們要是忍不住了,可以趁我不在的時候,或者我出去回避一下也可以。”
我一根指頭點(diǎn)在他的胸口,那根指頭指甲很長,他大叫一聲跑開了。
李思瑞領(lǐng)進(jìn)來一個姑娘,見了我們說:“梁帥哥,孫帥哥,我堂妹想裝臺機(jī)子,你們給參謀參謀吧?!?p> 這姑娘眼睛大,青春洋溢,梁平一直盯著人家看,那姑娘對著梁平說:“你好,我叫李雪然?!?p> 梁平問:“美女想裝個多少錢的,啥配置?”
李雪然說:“配置我也不懂,你們看著裝,總價不要超過5000塊吧。”
我心想就讓梁平去幫她了,就不吭氣。
“你好,你們這里有個叫孫丙巖的么?”柜臺前走過來一個人,穿著郵政的綠衣服。
“我就是?!蔽艺f。
“有你一封信。”他遞給我一個牛皮紙信封。
我接過來一看,只有收件人,寄件人那個位置沒有落款。
我撕開信封,是張A4紙,沒有抬頭,是這樣寫的:
孫丙巖,你知道嗎?
是你女朋友先追的我,我們在一起三年了,你幾天就把她搶走了,雖然她先喜歡過你,但是先跟她好的人是我,雖然我也不是她第一個男人。
她的過去精彩的很,不知道跟你說過沒有?作為一個男人你可以啥都不在乎的話,那我祝你們白頭偕老。
她XX聲音很好聽,喜歡在上面,別忘了!
雜種,操你媽的!
這種魚死網(wǎng)破式的挑釁,讓瞬間我怒火八丈,要是那個狗日的在我跟前,我一定要沖上去打死他。
我把那張A4紙裝進(jìn)褲子口袋里,出門打了個車,司機(jī)問我到哪兒,我說天盛。
在出租車上,我心里只有怒火,啥都不想。
到了藥店,我跟蘇青萍說,你出來一下。
她出來,跟在我身后,路邊有棵電線桿子,我把紙遞給她:“你自己看!”
蘇青萍看著看著,眼淚撲簌撲簌往下落,將那張紙扯得粉碎,我憤怒地問她:“你看看你喜歡的是個什么東西,還好了三年?”
她一直站著,一言不發(fā)。
站得累了,我看到有一家店鋪沒有開門,就拉著蘇青萍走過去坐在了臺階上。
“高一的時候,有個男生一軍訓(xùn)完,就寫了封情書給我,說是喜歡我,讓我做他的女朋友,我一直都沒同意。每天上學(xué)他在路口等我,放學(xué)的時候又送我回家,我對他一點(diǎn)感覺都沒有,那時候偶爾想起一個人,想的也是你,他送了我將近一個學(xué)期,說是就算不喜歡他,他過生日一起過,就當(dāng)是可憐他一下也行,我同意了,他帶了幾個朋友,酒桌上我喝了杯酒,一會兒就醉了,醒來的時候,躺在房間里。那天我真的很想死?!?p> “沒去報警?”我問她。
“報了警,我在學(xué)校就待不下去了,所有人都會知道。”她說完,雙掌將臉捂住,輕聲抽泣。
“后來那個男生在學(xué)校打架,被開除了,如果他不開除,我就要退學(xué)了,每次看見他我都想死?!?p> “熬了兩年多,我去湖南上大專,他跟我一個班,也是紅興的,寒暑假都是約好了一起走,大二那年他跟我表白,我們在一起了,我覺得他人不錯,也很依賴他,有一次他問我第一次為什么不是他,我覺得他可以信任,就跟他說了,后來一吵架,他就拿出來說,8月份你找到我,他也知道,那天我們吵架吵的很厲害,我說了分手,他說分就分了,離了誰,地球也照樣轉(zhuǎn)。”
“現(xiàn)在,你滿意了吧?!睗M含熱淚問我。
我心亂如麻,啥都不會說了:“高一那個人渣在哪兒,我要弄死他。”
“我跟他在一起后,跟他說了這件事情,他滿大街去找那個人渣,把鼻梁打斷了,還賠了一萬多塊錢,還在看守所關(guān)了一個禮拜。”蘇青萍咬牙切齒,“已經(jīng)過去好多年了,你也找不到他。死了最好?!?p> 塵世囂囂,遍地都是人渣,我要找到他如同大海撈針,但是情敵給我的羞辱,豈能就此作罷,我他媽還算不算個男人。
蘇青萍的眼淚可能流干了,呆呆地看著馬路上駛過的汽車。我們在臺階上坐到天黑。
不曉得他在想啥,我一直在想怎么教訓(xùn)‘他’,我可以找人等在他下班的地方,往頭上套個麻袋,亂棍打一頓,這事呂小偉就可以干。但是這樣的話,花多少錢先不說,呂小偉手里就有了個我的把柄,搞不好我從此得跟著他闖蕩江湖,惹事生非,進(jìn)班房是遲早的事情,前途盡毀。
我也可以跟蹤他,找一個月黑風(fēng)高的晚上,悄悄從背后給他一刀,捅在大腿上,他死不了,但是也不好受。在我意淫這些事情的時候,蘇青萍突然說:“我想喝酒,帶我去喝酒吧?!?p> 兩個人醉成一灘爛泥,睡夢中醒來,蘇青萍沉沉睡著,我卻再也睡不著了。情敵這樣一搞,算是徹底撕破了臉,他們不可能再回到從前,可是我一點(diǎn)都高興不起來,絲毫沒有勝利者應(yīng)該具有的喜悅,心里更亂了。
我該何去何從?
我光著坐在酒店的凳子上抽煙,整整抽了一盒。
向來無神論的我,在那天晚上乞求這世界,真的有神的存在,可以是山神,可以是上帝,也可以是土地公,他高高在上,公平公正,乞求他用雷劈死那個人渣,再把我的情敵劈成兩半,從此天下太平,可是這世間無所謂天堂和地獄,神和鬼都住在人心里,我的乞求蒼白無力。
夜靜如墳,只有我的煙頭在稠密的黑暗中忽明忽滅,所有的感官現(xiàn)在都失去了知覺。
蘇青萍靜靜的睡著了,睡夢中的她應(yīng)該遺忘了清醒時的痛苦,她枕著自己一只胳膊,面色恬靜。她會不會夢到我,我不知道。我希望她的夢里鳥語花香,還是那個初中女生,穿著紫衣白裙,永遠(yuǎn)也不要長大,我們像晨霧中等待黎明的花朵,彼此依偎。我觀察她整齊的眉毛和眉心芝麻大的痣,輕撫她熟睡的臉龐。
后來我越想越難過,又躺在床上,抬起她的頭輕輕放在我臂膀上,借著窗簾映入的微光,我看見他浮腫的單眼皮,聽著她均勻的呼吸。
嗯,這個八塊九毛錢,她說了一句夢話,像是在藥店給人拿藥。
她可能是睡麻了,翻了個身,我從背后抱著她。她的皮膚像玉石一樣光滑,像鳥兒的羽毛一樣溫暖,我按著她一只白鴿,怕她飛走。
不知道什么時候,我又睡著了。
醒來的時候,她一雙眼睛看著我,額頭貼在一起,她見我醒了問我:“如果我們倆分手了,你會找個什么樣的?”
我故作深思:“我要找個愛情信仰比較堅(jiān)定的,喜歡一個人就一直喜歡,不會半途而廢,她活潑愛笑,有一對雙眼皮,不會對我撒謊。”
“你在說我的缺點(diǎn)。”她說。
“剛剛醒來后,你還睡著,我想了很多,我們其實(shí)也不合適,歸根結(jié)底是前緣未盡,現(xiàn)在睡也睡了,哭也哭了,可以分手了。”這話讓我很是震驚。
我說:“過去的事情都已經(jīng)過去了,我要娶你的?!?p> 她右眼的眼淚滑過鼻梁,又落入左眼,混合著左眼的眼淚落在床單上,我用手擦去,親了她額頭一下:“別胡思亂想了,起床,上班,人生還是很美好的?!?p> “我給你一個月時間考慮,我們都冷靜一下,如果你考慮好了,我就嫁給你?!彼f。
梁平打了個電話給我:“趕緊回來上班,要忙死了,你昨天曠工,今天再曠工的話,要扣半個月工資的?!?p> “那這回,就聽你的?!蔽移鹕泶┮路?。
一個月,記住了。送她回去的時候,她又提一遍,我比了一個OK的手勢。
最近這兩天有點(diǎn)忙,我忙完了來找你,或者你忙完了來找我,她也比了一個OK的手勢。
回去的路上,我又在想修理情敵的方法和可行性,這小子在富州,在哪里上班我卻不知道,就是要給他點(diǎn)顏色,也得先知道他在哪兒才行。
回了公司,我坐著發(fā)呆,新招的幾個人跟著李思瑞了解產(chǎn)品,梁平問我:“咋得了哥們兒?”
我說沒事:“哎,上回我們從丁家村帶出來你那個表弟,是不是富州的?!?p> “是啊,怎么了?”梁平問。
“我想找他幫我買點(diǎn)兒土特產(chǎn)?!边@話當(dāng)然是騙人的。
“買什么?”梁平。
“買點(diǎn)富州綠茶?!蔽揖幜藗€理由。
那天送亮子上車,互相留了聯(lián)系方式的,我換了個地方打了個電話給他:“喂,亮子,你還記得我不?”
亮子大聲道:“孫哥,咋可能不記得你呢?!?p> 有一次我?guī)吞K青萍拿著包,她要拿手機(jī)出來,我看到包里有一盒火柴,是酒店客房專用的那種,盒子很薄,里面只有幾根,火柴盒上寫著:天籟峽谷酒店。
我問她,你又不抽煙,包里裝火柴干什么?
她說,這是那個人帶回來的,丟了算了。
但是酒店的名字,我記下來了。
“亮子,我想讓你幫個忙,幫我在富州找一個人,但是還不能讓他知道,你找過他,有點(diǎn)難,因?yàn)槟芙o你提供的信息比較少,是個男的,二十三四歲,紅興人,應(yīng)該在富州天籟峽谷酒店上班,實(shí)在找不到也沒關(guān)系,畢竟你也不是警察。”我說了一長串。
“孫哥,你放心,這事兒交給我了保證給你找到,我今天在老家,明天給你電話?!绷磷诱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