珞驚羽靜靜的等待著。
他不知道這一切是否都是有人設(shè)計好的,還是湊巧,但這其中隱藏起來的人絕對不干凈。
“看來要梳理一下了,這清河城雖小,但是一切線索都指向這里。”
“這里隸屬于州府,昨天儀式上來的有幾個宗門的宗主,到時候可以去看看,不過需要有個辦事方便的身份啊?!?p> 按照時間推算,這個點差不多該放他出去了。
“去把牢門打開,放他出去吧!”果不其然,不出半個時辰,便傳來一道渾厚聲音。
珞驚羽的牢門被打開,獄卒看著他冷冷的說道,“出去吧,你沒事兒了!”
“哦,好嘞!”珞驚羽笑了笑,起身走了出去。
轉(zhuǎn)過兩條過道,在牢獄入口處,碰見了昨晚那個戰(zhàn)甲中年,看見他的到來,微微躬身,“珞公子,十分抱歉,一切都已經(jīng)查清楚了,與你無關(guān),還要多謝你出手,救下了那位老人。”
珞驚羽笑著取下腰間的墨玉葫蘆,喝了一口酒,笑道,“不必了,我有兩個問題,不知道將軍能否為我解惑呢?”
“公子請講。”戰(zhàn)甲中年直起身說道。
“這第一個問題嘛,就是你們?yōu)楹螘∏沙霈F(xiàn)在那里?”路驚羽笑瞇瞇的望著他。
戰(zhàn)甲中年回應(yīng)道,“昨晚是因為先前巡邏的時候聽見了老人家的尖叫聲,所以我們便趕了過去,不曾想遇見公子相助,所以......”
珞驚羽頷首,“繼續(xù)問道,第二個問題就是,昨天白天這老人在儀式上刺殺巡查使,你們?yōu)楹螞]有將其抓捕,反倒是放她回家了?”
“其實那都不是光彩的事情,這位老人家的老伴兒與兒子確實殺了人,證據(jù)確鑿,但是這老太太不認(rèn)判決,認(rèn)為他的老伴兒與兒子是冤枉的,所以才會有了昨天那一出?!睉?zhàn)甲中年繼續(xù)解釋道,“況且,鄒大人也并未追究,反倒是提議重啟這件案子。”
珞驚羽不解的問道,“老太太的兒子與老伴兒都已經(jīng)被你們斬殺了,重啟案件能有什么用呢?”
戰(zhàn)甲中年苦笑著搖頭,“公子,還是隨我出去吧。”
說完,便轉(zhuǎn)身向外面走去,珞驚羽笑了笑,跟在身后,他也不好問太多,畢竟這件事情與他之間似乎并無干系。
城主府。
張仲良背對著眾人。
大殿之中站著的則是鄒文柏,以及坐在椅子上的一眾巡查使,一共八個人。
“鄒大人,對于這件事,你怎么看?”張仲良負(fù)手而立,抬頭望著大殿高懸的牌匾,筆走龍蛇的四個字----浩然正氣!
鄒文柏抱拳道,“這件事本來并無疑點,一切都證據(jù)確鑿,而且當(dāng)時就只有竇志文與竇廣平在場,他們皆被魔氣侵蝕。”
這時候,場中一人站起來說道,“這世上總有那么一些人,他們死不認(rèn)罪,無底線的伸冤,可事實就擺在面前?!?p> “既然對方認(rèn)為冤枉,就將一切證據(jù)都擺出來,只要你們監(jiān)察殿拿得出證據(jù),我們執(zhí)法殿便來執(zhí)行,一切變得有理有據(jù),對方即便有心維權(quán),也無力回天!”一位老者說道。
張仲良猛然回頭,望著老者冷笑道,“孫大人,你來告訴本座,什么叫‘變’得有理有據(jù)?”
老者頓時身形一顫,“城主,我的意思是,將那些證據(jù)都拿出來,這樣一來不就是有理有據(jù)了嗎?況且,王朝律法鐵律,依法辦事!”
“確實是依法辦事,可你們就沒有想過,在這清河城總有些人會按照你所述,讓一切‘變’的有理有據(jù),而死的人則是死不瞑目?”張仲良呵斥道。
“我.......”
“這件事就到這里,至于之后怎么辦,容我想想再做定奪,都散了吧?!睆堉倭紦]手道。
待眾人離去,張仲良帶著鄒文柏走進書房之中,示意鄒文柏坐下,沉聲道,“對于一零案,我會下令重啟,但是你需要找出一切能翻案的可能,這件事可能牽扯出一些大人物,你要當(dāng)心些,王朝暗流洶涌,說不定什么時候就會死于非命。”
鄒文柏鄭重道,“城主請放心,我一定會找出能翻案的證據(jù)來,只是三大家族那邊,需要城主去施壓了,他們太張狂了?!?p> 張仲良頷首道,“本座知道,只是那三個家族之中,后輩被王朝大宗門收為弟子,就怕他們會仗著后臺,胡亂生非!”
“是啊,這些宗門與王朝息息相關(guān),牽一發(fā)動全身,只希望一零案與他們并無瓜葛,要是有,就真的是麻煩了?!编u文柏眉宇間蹙起,后背有些發(fā)涼。
雖然每一方州府都設(shè)立了巡查使,但是與那些山上宗門比較,始終是相形見絀,王朝還要依仗他們,若是......兩人有些不敢想其中的糾葛,只覺得一陣頭疼。
“城主,我來了!”門外傳來一道渾厚的聲音。
“進來吧?!睆堉倭己暗馈?p> 戰(zhàn)甲中年走進書房,“城主,鄒大人!”
“老旬,安排你的事情做的怎么樣了?”張仲良問道。
“城主,我們的人跟不住那位少年,想來不是境界極高就是察覺到了我們的人,找機會避開了。”戰(zhàn)甲中年沉聲道。
鄒文柏皺眉道,“不會是那些山上宗門下來的人吧?”
“我看不像,山上宗門的弟子應(yīng)該不會這般低調(diào),遇見昨晚那樣的事情,估計早就鬧到城主府了,況且,我們清河城只是一方小城,他們心高氣傲,怎會來此?”戰(zhàn)甲中年回應(yīng)道。
張仲良沉思半晌問道,“你說,昨天晚上現(xiàn)場有兩柄被斬斷的兵器?”
“不錯,看樣子不是被刀兵所斬斷的,反而像是......”戰(zhàn)甲中年說道一半就停下了。
“說!”張仲良喝道。
“是以蠻力崩斷的!”戰(zhàn)甲中年將自己心中的猜測說了出來。
“嘶!”張仲良與鄒文柏皆是倒吸了一口冷氣。
兩位三境修士,手中的兵器自然不可能是凡人所持之物,一般都是以精鐵打造的利刃,卻被徒手蠻力摧毀,這種實力在清河城一雙手都能數(shù)得過來,但如今出現(xiàn)了一個異數(shù)。
“查到那少年什么時候進城的了?”張仲良若有所思的問道。
“昨天清晨!”戰(zhàn)甲中年回答道。
張仲良點點頭,看向鄒文柏,“保護好竇家父子,別讓他們真的死了!”
說完,他便起身離開了,留下鄒文柏與旬姓中年面面相覷。
清河城一處磨坊之中。
里面?zhèn)鱽砀轮ǖ氖ヂ曧?,在夕陽下顯得靜謐而清脆,珞驚羽輕輕站在門口,望著那歪歪斜斜的牌匾----竇記豆磨坊。
還有一副看起來很有深度的對聯(lián):從今愿與惡鬼伴,來世不與人共群!
珞驚羽邁過門檻走了進去,在他身后還有一個清河城的禁衛(wèi)隊長。
那個禁衛(wèi)隊長看來有些粗獷,人高馬大的走向豆磨坊深處,看見有一個正在漏篩的男人,“請問一下,竇廣文在哪?”
“里面推石磨呢?!蹦腥祟^也不抬的說道。
禁衛(wèi)隊長看了一眼珞驚羽,張了張嘴,從里面喊道,“竇廣文,出來一下,調(diào)查一點事情!”
里面的石磨聲戛然而止,自里面走出一個黝黑的男人,打量了一下禁衛(wèi)隊長與珞驚羽,道,“邱隊,你們來找我何事?他又是誰?”
禁衛(wèi)隊長板起臉道,“不該問的就別問!”
竇廣文擺手,“懂,懂,秘密調(diào)查。”
珞驚羽隨便拖了兩張椅子,丟了一張給禁衛(wèi)隊長,隨后自己便坐下了,抓起桌面上瓜子便磕了起來,黝黑男子眼珠轉(zhuǎn)動了一下,沒有說話。
珞驚羽示意道,“坐吧,你也不必緊張,我們就是來詢問一點事情罷了?!?p> 黝黑男子坐在一個柜子前面,回頭拉開柜子,里面居然冒出縷縷水汽,竟然是個天然冰柜,他自其中取出兩個竹筒,丟給珞驚羽與禁衛(wèi)隊長之后,便半躺在椅子上,“一共十文錢!”
“哎,竇廣文,你這算不算是敲詐?”禁衛(wèi)隊長瞪大眼睛問道。
珞驚羽拉住他,自長袖中掏出十文錢丟在桌面上,笑道,“我其實就想問一下,十年前,亥時一刻你在哪里?”
竇廣文打量了一下路驚羽,轉(zhuǎn)頭看向禁衛(wèi)隊長道,“我是不是有不回答的權(quán)利?”
禁衛(wèi)隊長一陣犯難,望著珞驚羽不知如何是好。
珞驚羽一口氣將竹筒之中冰涼的水喝完,笑道,“作為王朝臣民,你有義務(wù)配合官府調(diào)查,且,你涉及的可是一樁命案?!?p> “竇廣文,請你配合,否則,就只能請你跟我回去一趟了!”禁衛(wèi)隊長喝道。
竇廣文的目光流連在兩人之間,“來頭不小啊,連禁衛(wèi)隊長都要看你眼色行事?”
珞驚羽微微搖頭道,“你還沒有告訴我答案呢?”
竇廣文躺回椅子上,陷入沉思。
十年前,他不在這里開磨坊,而是在王城。
王城很大,大道連他流連忘返,只是那個夜晚,并不平靜。
他參加了一個賭局,正在去賭局的路上,他清楚的記得,那是一個風(fēng)雷交加的夜晚,他在王城御劍而行,速度很快。
在途中,一道閃電轟然落下,嚇了他一跳,差點摔落下去。
忽然間,他似乎碰到了什么東西,天地昏暗,除了能看見王城的燈火之外,天空上只有閃電風(fēng)云,所以當(dāng)時并未仔細(xì)查看,因為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個賭局關(guān)系到他能否再進一步。
“我在去辦事的路上?!备]廣文回過神應(yīng)道。
珞驚羽眸子陡然精光綻放,“辦什么事?”
“這個可以不回答你么?”竇廣文坐直身子問道。
珞驚羽笑瞇瞇的說道,“當(dāng)然可以選擇不回答,只是要勞煩你走一遭罷了?!?p> “我去參加賭局了!”竇廣文應(yīng)道。
“怎么去參加賭局的?”珞驚羽緊追不舍。
“我借了一柄法寶靈劍,御劍而去!”竇廣文說道。
珞驚羽起身道,“你借了一柄法寶靈劍,就為了去參加一個賭局?那又是怎么樣的一個賭局,值得你借了一件法寶去參加呢?”
竇廣文不以為然的說道,“我們這樣的平頭百姓踏上修行之路,差的不就是天材地寶的輔助嗎?當(dāng)然是為天材地寶去的了。”
珞驚羽笑了笑,“你怎么能保證你那晚,就一定能贏到你心儀的天材地寶呢?”
“當(dāng)然能贏了?!备]廣文理所當(dāng)然的說道。
“你為什么這么確定呢?”珞驚羽雙眼微瞇。
竇廣文笑道,“因為有星玄師給我算過啊,所以我去了?!?p> “你就這么相信那位所謂的星玄師,不怕他是個騙子,或者是有其他的陰謀?”珞驚羽問道。
“當(dāng)然相信了,因為我贏了,我得到了我需要的天材地寶?!备]廣文笑道。
珞驚羽緩緩走到竇廣文身后,打開了那個石頭做的天然冰柜,再次取出兩個竹筒。
竇廣文眉頭皺起,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珞驚羽坐會椅子上。
珞驚羽丟了一個竹筒給禁衛(wèi)隊長,望著竇廣文笑道,“按照市場來講,這樣的涼水,一般都在兩文錢,我們給了你十文錢,你還賺了兩文錢呢?!?p> 竇廣文面色鐵青,抓起兩文錢就丟了過來,“還給你!”
珞驚羽扒開塞子,一口喝完,仰頭看向星辰點點的天穹,讓自己冷靜下來,他怕自己忍不住一劍斬了眼前這個黝黑男人。
在那雙眸子之中,一道道猩紅光芒緩緩?fù)巳ァ?p> 銀發(fā)飛揚,宛若一場雪落眼前。
滿夕霜雪人獨影,紅塵今古幾月明?
笑寒飲秋慣新晴,千山已過風(fēng)云行!
無人知他,有人知他,那張總是帶著笑意的面孔下,隱藏著怎樣的心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