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懲罰
開門的那一刻,顧景沒想到會是他,驚詫之余,更多的是無處安放的心虛。
以至于看到自家主人毫無預(yù)兆地朝蘇皖所住的房間走去時,想要攔著卻結(jié)結(jié)巴巴說不出話來,“主人、主人你聽我解釋………”
司晉蕭冷哼一聲,解釋?我看你是沒把我說的話當(dāng)成一個屁!
顧景只能眼睜睜看著司晉蕭步履匆匆,毫不客氣地推開房門。
自從那日不慎從馬車上掉落,頭部碰到頭之后,蘇皖前三天都沒能醒來,后來稍微好一點(diǎn)了,也還是半昏半醒的狀態(tài),至今未能痊愈。
司晉蕭進(jìn)去的時候蘇皖依舊躺在床上,屋里的燈有些暗,也就足夠使人找到東西摸清路的程度。
就這幾天的功夫,躺著的人好似瘦了一大圈,本來肉肉的臉此時竟然有了很明顯的輪廓。
如果正常一點(diǎn)的話,看到對方這般模樣,沒有一個男人心中不會溢出滿屏的保護(hù)欲,可現(xiàn)下卻出現(xiàn)了不正常的情況。
蘇皖的房間里,還有一個人。
田子羨。
壞了二世子一天好心情的罪魁禍?zhǔn)祝缟戏诛L(fēng)塵仆仆地騎馬趕來,司晉蕭第一眼看到的不是久久未醒的蘇皖,而是為她端水喂藥照顧身旁的田子羨。
防過了司晉風(fēng)和林舒葉,防過了慶國公,最后竟然栽到了田子羨手上。
男子深深地看了蘇皖好一會兒,最后將視線落在定西侯府的小侯爺身上,陰惻惻地盯著人家天靈蓋。
往門外瞥了一眼,向探頭探腦的顧景道,“進(jìn)來?!?p> 顧景不敢慢半分,扒在門框上就等著少爺吩咐,他躡手躡腳地踱步進(jìn)去。
“小侯爺累了,給他找個好點(diǎn)的客房,好生招待,不要怠慢?!?p> 后兩個字被男子拉的很長,顧景立刻照辦,他想若是慢一步,他和小侯爺今天都不會有好果子吃。顧景力氣大,過去就將睡著的小侯爺拉起來,拖著走了。
沒想到田子羨那廝這么大動靜,都沒能醒過來,還說起了夢話。
“蘇皖妹妹放心,有我護(hù)著你,誰都別想動你一根頭發(fā),我、我……”
司晉蕭看似平淡無常,卻已經(jīng)后悔為什么不叫顧景直接將他扔到院子外邊的林子里,叫野狗給吞了。
于是他將所有的氣都撒在了床上的女子身上。
若不是得了她的同意,田子羨就算再不要臉也不會做到這個份上,男子帶上房門,坐在蘇皖身邊。
也不知怎么回事,方才還一肚子的火氣莫名其妙就消散了不少。
忽然想到什么,男子一只手伸進(jìn)廣袖,出來時手上竟是一枝梔子花。
這個時候有買的梔子花,著實(shí)意外。他母親生前最愛這玩意,此前他也是幾次三番想要在京城種出來,每次都以失敗告終。
江南各地每年都會上貢許多時令鮮果、綠植珍草到宮里,商販們不遠(yuǎn)萬里從江南運(yùn)來這些玩意,也就圖那么過年這幾天賺點(diǎn)錢。
其實(shí)他并不想買的,只是因?yàn)榭粗切『⒆涌蓱z,想給他些銀兩,后來好幾次想要扔,但好幾次都沒扔。
只因?yàn)樗愤^時看到了好幾對小情侶,男方好像都給女方送了花來著。
不過他這枝好似有些煞風(fēng)景,隨即扔在一旁的柜子上,送這么一枝殘花,顯得他有多吝嗇,還不如田子羨來的闊綽。
不如不送。
翌日一早,暖陽四散,撒在沒有煙火喧囂的京郊,整個酷寒都被帶著輕柔氣息的微風(fēng)席卷而走,別院周遭的林子里,好似有不少鳥兒在你追我趕覓食吃。
照常,阿雪和顧景本來要給蘇皖煎藥,卻被柴房里連連傳來的叫罵聲弄得不得安寧。
“顧大哥,要不……”阿雪低聲說著,戳了戳顧景胳膊,“你去向少爺求求情,把小侯爺給放出來?”
顧景也甚是為難地嘆了一聲長氣,早知道要受此‘磨難’當(dāng)初就算小侯爺拿把大刀架在他脖子上,也不該讓他進(jìn)別院的大門。
“還是算了,假裝沒聽到就好,”顧景接過阿雪手里的煎藥砂鍋,“我來吧,女孩子的手不能老碰水?!?p> 阿雪一聽這話小臉蛋就要紅,心想顧大哥看著挺實(shí)誠一個人,還挺會說甜話。
顧景沒主意到阿雪投在自己身上發(fā)光的視線,繼續(xù)做手上的活。
他當(dāng)然不能告訴阿雪,這些話還是他幾歲時聽父親對母親說的,他只是拾人牙慧而已。
“那就不管了?那可是小侯爺唉,況且他還對我們家姑娘那么好,要是……”
阿雪聽著那慘不忍睹的叫罵聲,還是放不下心,老是往拆房門上的那把大鐵鎖上瞧。
原來司晉蕭讓顧景給田子羨找的并不是什么舒服的客房,而是別院擱置了好久的柴房。
且不說那柴房堆滿了各種雜物,味道大的能熏死人,顧景都懶得進(jìn)去。時間長了,別的小東西也都在那里安了家。
如今家里突然來了這么一個不速之客,小家伙們自然不會樂意。
“小瘋子?。∧惴盼页鋈?,幾日不見,怎得還學(xué)會使這么下三濫的手段???!”
小侯爺一早從驚嚇中醒來,已經(jīng)叫喚了兩個時辰,嗓子都喊啞了,這會兒卻還強(qiáng)撐著。
“別過來?。?!老子我可不怕你們!!”
柴房的叫喊聲戛然而止,轉(zhuǎn)為了內(nèi)部戰(zhàn)爭。
兩只資歷頗老的‘主人’盯著瑟瑟發(fā)抖的小侯爺,得寸進(jìn)尺似地往他腳下鉆,好似也覺得這個人外強(qiáng)中干,也就會瞎嚷嚷。
田子羨生來就是個混世魔王,天不怕地不怕,唯獨(dú)視一切鼠類為地獄魔鬼
“……兩位大哥行行好,不要過來?。。。?!”
因?yàn)樾『顮斖鲜蟮募ち叶窢帲鼮橘即蟮膭e院增添了幾分溫馨來。
司晉蕭不是沒有聽見來自柴房的聲響,只是他有心懲罰,便能自動屏蔽一切干擾。
早該算算這筆賬,只是他偏要過來當(dāng)靶子,他能有什么辦法。
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他吩咐顧景打開門房,將田子羨放出來。
小侯爺雖自小沒有大人陪著,在宮里長大,七七八八也算是嬌生慣養(yǎng)的,哪里受過這樣的折磨。長了二十年,人生每一次痛徹心扉的體驗(yàn),怕是都來自司晉蕭。
此刻他后悔死了,千不該萬不該同那個小瘋子做了朋友有這么幾年的情誼,曾經(jīng)還以為他有所好轉(zhuǎn),見人就發(fā)瘋的毛病總算改了。
沒想到啊沒想到——如今小瘋子變成了大瘋子,睚眥必報的性格可是一點(diǎn)都沒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