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的情況還在惡化,如果不能手術,我建議要提前準備后事了。”主治醫(yī)生放下一張病危通知書,平靜的仿佛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床上躺著一個兩鬢斑白的老婦人。
皮膚蠟黃緊繃,嘴唇發(fā)紫,呼吸機已經在臉頰上有了深深的勒痕。
方舟眼眶通紅,低聲道:“我會盡快湊夠手術費的?!?p> 主治醫(yī)生轉身走出病房。
方舟身體一軟,險些癱倒在地上。
他痛苦捂著額頭,退到了角落坐下,臉上都是悲傷和絕望。
一個月前,他父親因為買賣贗品古玩,被人舉報。不僅父親被抓,家里資產也全部凍結。
禍不單行,他母親偏偏心臟病發(fā)作,需要一大筆錢做手術。
三十萬,對現在的他來說,是一個天文數字。
……
“哥,你兩天沒睡覺了,我來守著,你休息會兒吧?!?p> 病房門被推開,走進來的是方舟的妹妹,方可兒。
她身材纖瘦苗條,容貌清純,也是一臉哀傷。
“你陪著媽,我去借錢?!狈街壅酒鹕?,準備往外走。
方可兒抿著唇,哽咽的說:“哥,你別去了,他們都是白眼狼,不會借給我們錢的。”
方舟拳頭又攥緊了幾分。
方家有不少親戚,在他爸的古玩行生意火爆的時候,來借錢,借關系,找工作。他爸媽都全力幫助,沒說個半個不字。
現在他們家出事兒,所有人都當他和方可兒是瘟神,唯恐避之不及。
“我去找大伯,老宅子拆遷款,爸把咱家那份給他了,有一百多萬,他怎么都得幫咱,就是給他下跪,我也得借到錢?!狈街鄣吐曊f道。
就在這時,病房門又開了。
走進來的是一個穿唐裝的老頭兒。
他面含微笑,搖著一把折紙扇,手里還把玩著兩枚獅子頭。
方舟的神色明顯不善起來,目光還有幾分怨恨。
這老頭是金友閣的老板何天通,他爸被舉報,就是何天通做的!
金友閣和方天鑒常年競爭。
他爸是覺得和氣生財,何天通卻總想著收購方天鑒,在古玩街一家獨大!
過往幾十年,方天鑒都沒賣過贗品。
這一次他爸打眼收了贗品,不知情的情況下高價賣出。
這么巧合的被舉報,這件事情要和何天通沒有關系,方舟絕不相信。
病房里的氣氛也一瞬間凝滯了下來。
方舟深吸了一口氣,微瞇著說道:“何老板,你不在鋪子里待著,走錯地方了吧?”
何天通搖了搖紙扇,笑著說:“方賢侄脾氣不太好,咱們兩家?guī)资赅従?,我探望你母親,又怎么會走錯地方?”
方舟冷冰冰道:“我媽不需要你來看,門在那邊,你自己走?!彼苯由焓种钢T的方向。
何天通卻慢條斯理的拿出來了一張支票,在方舟面前晃了晃。
“方賢侄何必那么急著趕人?就不許我積德行善,做點兒好事兒嗎?”
“我聽說,這幾年你們兄妹想盡辦法的去借錢,結果沒有一個親戚愿意幫你們。遠親不如近鄰啊,這里是六十萬,不光手術費,還有療養(yǎng)費也夠了?!焙翁焱S和的笑道。
方舟盯著那張支票,眼睛都直了。
何天通不是什么好人,絕不會平白無故的發(fā)善心。
可他太需要這筆錢了。
要是有六十萬,能夠做手術,他媽媽就不用等死……
“你想要什么?方天鑒已經被查封了,你買不了鋪子?!狈街勰缶o拳頭,又松開,聲音都變得無力了起來。
何天通想要什么,他太清楚了。
可如果能賣鋪子,他根本不會被逼到現在這個境地。
“方賢侄你這說的是什么話,我何天通是那種落井下石的人么?”何天通正色道。
方舟強笑了一下:“方老板,你還是直接說吧,給我六十萬,你要什么?!?p> 何天通眼睛笑成了一條縫,卻看向了方可兒:“我有個小兒子,方賢侄你應該知道,他很喜歡可兒,現在也到了適婚的年紀,現在老方坐了牢,弟妹也昏迷,你是長兄,長兄如父?!?p> “這六十萬是聘禮,只要可兒嫁到我們何家,那咱們就是一家人了?!?p> 何天通笑瞇瞇的說道,又搖了搖扇子,神色更為愉悅。
方舟瞪大了眼睛,他死死的盯著何天通,身體都在發(fā)抖。
然后他聲音沙啞的說道:“你別想打我妹妹的主意!不可能!”
啪!
方舟猛的一推,支票直接推到了何天通胸口。
何天通閃了兩個趔趄,哎喲了兩聲險些沒摔倒在地上。
方可兒本來坐在床邊,小心翼翼的沒說話。
何天通的話也讓她身體僵住了。
方舟的動作又太快,等她反應過來站起來的時候,方舟都已經拽著何天通的衣領子朝著病房外面搡去。
“哥!你干什么呢!你放開何叔叔,我嫁!”方可兒焦急的追上去,抓住了方舟的胳膊。
何天通的唐裝都被抓的皺皺巴巴。
他勉強保持風度,一邊掙脫方舟的手,一邊笑道:“方賢侄,你看,可兒都有這個意思,你可不能太決斷了?,F在講究的都是自由戀愛,說不定可兒也喜歡我小兒子!”
“放你媽的屁!”
方舟眼睛通紅,抄起床腳的一張椅子,直接比劃到了何天通的頭上。
何天通登時一句話都不敢說了。
方可兒面色慌張無比:“哥,你先松開……”
方舟搖了搖頭,他聲音沙啞的說道:“何天通,你死了這條心,我妹妹絕不可能嫁給你那個智力殘障的小兒子!就是我去賣腎,都不會把妹妹賣給你!”
說完,方舟直接一腳踹到何天通的屁股上,何天通哎呦了兩聲,狼狽跑出了病房。
方可兒急的哭了出來:“哥,六十萬?。∧阍趺茨苓@樣呢?”
方舟瞪了方可兒一眼:“六十萬,我也不能賣妹妹!我去找大伯借錢,你好好守著咱媽!”
方可兒似乎也被方舟的表情嚇到了,呆呆的不敢說話。
方舟氣喘吁吁的走出了病房,徑直走進了電梯。
當電梯門關閉,下行。
何天通才從樓梯轉角走了出來,他微瞇著眼睛,喃喃道:“小兔崽子,敬酒不吃吃罰酒。”
他并沒有回病房,朝著另一側的院長辦公室走去……
時九月,秋初。
天氣依舊燥熱難擋。
方舟走出醫(yī)院,腦袋還被氣的有點兒發(fā)昏。
匆匆朝著馬路對面的公交站走去。
忽而一陣刺耳的喇叭和剎車聲響起。
方舟才猛地一個激靈清醒過來,他只來得及轉過頭。
一輛紅色的瑪莎拉蒂,直接撞上了他的腰身。
砰的一聲悶響,方舟先是因為慣性撞到了瑪莎拉蒂的玻璃上。
緊跟著才被高高撞飛,直接滾出去了十幾米外……
醫(yī)院外不少人,驚呼著跑過去看。
方舟癱倒在地上,他感覺視線都快要模糊了,身體和散架了一樣疼痛……
他胸口的位置,掛著一塊石珠。
石珠忽然閃爍了一下,然后化作一道玉色光斑,嵌入了方舟胸前皮膚上。
模糊的意識中,方舟覺得耳邊繚繞著一句玄奧無比的話。
“方天鑒術,乾坤眼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