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娉苓從地上起身,恍然覺得有一道過分熾熱的視線,灑落在自己的身上,比那盛夏的日光更為毒辣。
待她抬眼去尋時,只望得見烏泱泱的人群,跟在皇帝和鄭貴妃的身后,什么都找不見。
皇帝一來,坐在軟椅上和鄭貴妃含情脈脈的閑話家常,明粹宮的宮女們各個忙得跟斗雞似的。
“愛妃熱不熱?”
“殿中化著冰呢,膳房又總備著冰鎮(zhèn)的瓜果,臣妾不覺得熱。倒是圣上,日頭這么大,怎么這個時候過來了?”鄭貴妃捏著手帕,輕柔地替皇帝擦去額角的汗珠。
“朕知道愛妃畏熱,但也切莫貪涼!”皇帝嘴上這么說著,手可沒閑著,接著宮女送過來的冰鎮(zhèn)綠豆湯,張嘴就喝。
不到一會兒的功夫,皇帝已經(jīng)吃下了一碗冰鎮(zhèn)綠豆湯,一盤冰鎮(zhèn)果盤,一盞茶水。
小輩們幾乎是大氣不敢出的,皇帝此時眼里只有鄭貴妃,就算他們聊著聊著,親了起來,她們也要努力當(dāng)自己不存在。
趁著這間隙,秦娉苓毫不避諱,目光直鉤鉤地打量著站在她對面,默不作聲的三個男子。
好似是吃飽了,消了暑氣,皇帝這才抬眼朝秦娉苓看了過去,笑道,“郡主今兒個也來了?”
“臣女見過皇上!”秦娉苓會心一笑,上前一步,朝皇帝福了福身子。
別以為她不知道,那連硯川不就等著她進(jìn)宮這一日,跪在大殿上請皇帝作主的嗎?
現(xiàn)在不就跟著來了嗎?
站在對面,那個身著海藍(lán)色云紋錦服的男子,面上不茍言笑,神態(tài)冷酷,目光怨毒。
八成就是那個不知好歹的淮陽小侯爺連硯川了。
自以為自己長得有幾分姿色,看不起別人。因著皇帝的問話,一臉防備地盯著她看,眼珠子都快要射出冰刀來,生怕她飛撲過去抱他似的。
就這臭氣熏天的一張臉,還不如站在他身后垂首侍立的小太監(jiān)可愛呢。
思慕良久啊......
難搞哦。
“苓兒大病了一場,誰都不記得了,臣妾見她如此,心疼不已?!编嵸F妃斂下眉眼,捂了捂胸口,眼角濕潤。
“貴妃切勿憂心!郡主定是病還沒好利索,可傳了御醫(yī)?”皇帝扔下吃了一半的葡萄,目光愛憐地望著鄭貴妃,拉過她的手細(xì)聲安慰。
這一幕看得令人肝疼。
皇帝仿佛是在告訴旁人,郡主病不病,瘋不瘋的沒啥重要,煩了鄭貴妃的心就讓他不爽了。
傳御醫(yī),看御醫(yī),趕緊!
“看過了,是癔癥,藥石無效,只能慢慢調(diào)養(yǎng)?!?p> 皇帝輕嘆一聲,轉(zhuǎn)頭看向秦娉苓,眼底閃過一絲玩味,朝一旁筆直站著的三名男子揚(yáng)了揚(yáng)手,問道,“郡主可還記得這幾人是誰???”
大殿之上鴉雀無聲,就連呼吸聲也輕了不少,針落可聞,仿佛下一秒皇帝就要誅九族。
秦娉苓心頭咯噔一聲,哪怕是在家中已經(jīng)設(shè)想過無數(shù)回,親身經(jīng)歷時,她仍舊難免慌張。
應(yīng)該說記得還是不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