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點,繆佳逸終于回到零食店。
店里已是水泄不通,胡女士仿佛看到救星一般,立刻給她騰出位置,順帶著把另一臺收銀機器開了出來。
這臺機器不常用,設(shè)備比較老舊,操作起來也十分復(fù)雜,她學(xué)不會。
可她女兒會。
“這邊也可以收銀?!焙砍吨ぷ訉χ竺媾砰L龍的人群喊。
學(xué)生迅速分成兩隊。
店鋪雖然小,但品種卻是五花八門,光散稱零食就達到上百種。
再加上衛(wèi)校女孩子多,大家都喜歡這個種類拿兩個,那個種類拿三個,又雜又亂。
繆佳逸效率極高,她二話不說調(diào)好設(shè)備,似機器人般快速開始稱重,掃描,收錢找零……
年輕就是資本,她記憶力好,手也快,排隊的人瞬間沒了一大半。
直到晚上7點,兩人才得下空來。
“歡迎下次光臨?!?p> 送走最后一個學(xué)生,繆佳逸順了罐冰可樂就坐下刷起手機。
她翻了翻通話記錄,剛剛收銀的幾個小時里,竟有10個未接電話,都是明亭汐打的。
繆佳逸單手拉開扣環(huán),喝了一大口后,立刻回了個電話。
明亭汐是繆佳逸的小學(xué)兼初中同學(xué)。說來也巧,兩人的母親之前也是十分要好的同學(xué),這么一來二去的,她們關(guān)系也越發(fā)要好。
電話很快被接通。
“逸,我好累……”
繆佳逸聽著那頭傳來的極小聲音,不禁皺眉:“怎么了?”
“我感覺我要堅持不下去了,我真的好害怕……”
明亭汐不斷呢喃,說著些沒有邏輯的話。
繆佳逸沒多想,以為是明亭汐覺得高中太累了,和她抱怨,便用老一套說辭安慰道:“高中不比初中,壓力肯定很大呀,堅持完這三年就解放了?!?p> 當(dāng)初因為距離的遠近,兩人沒上同一所學(xué)校,而明亭汐的高中有個老傳統(tǒng),暑假會提前一個月開學(xué)。
“這才一個月你就不行了,以后真打算讓我養(yǎng)你……”
電話那頭突然傳出的劇烈的踢門聲打斷了繆佳逸說話。
明亭汐捂著嘴巴,更小聲更急促的說道:“先掛,有空聊?!?p> “再…”電話里傳來掛斷音,繆佳逸愣在原地,“見……”
呵,女人,無情。
幾秒后,傷心勁還沒緩過來,胡女士就拎著一個紅袋子進來:“我剛?cè)γ尜I了個西瓜?!?p> 這個點也來不及做飯了,胡女士索性先拿刀剖個西瓜給繆佳逸墊肚子。
“先吃,等會自己再點個外賣?!焙繘]急著吃瓜,好不容易空閑下來,她手機癮又犯了,打開朋友圈刷了個爽。
“你說你整天看這些有啥意思,大同小異。”繆佳逸一邊吐著籽,一邊對胡女士的朋友圈表示不屑。
他們這個年紀,最喜歡什么情緒都放到網(wǎng)上說,一盤王者打輸了,能在朋友圈“問候”對方全家一晚上,可謂祖安大神本神。
還有段子、日記、“網(wǎng)抑云”滿天飛的,總之生活多姿多彩。
不像胡女士這些中年婦女,朋友圈里不是曬娃就是曬美食,曬旅游,清一色的歲月靜好,與世無爭。
所以說當(dāng)大人真沒勁。
“你懂啥,你媽我就這點娛樂活動了,我不管你玩游戲,你也別管我,咱倆‘井水不犯河水’?!焙空f話拿腔拿調(diào)的,還頗具喜感。
繆佳逸扯扯嘴角。
胡女士刷著刷著,忽然上揚的嘴角拉平,抿成了條直線。
她起身,繆佳逸奇道:“你怎么不刷了,說好的快樂呢?”
“去你的,對一下賬,晚上好輕松點。”她打開收銀臺開始點錢。
繆佳逸心念一動,把滿手的西瓜汁揩在了一邊的餐巾紙上,然后掏出手機點開繆凡——也就是她親爹的朋友圈。
果然看見繆凡剛發(fā)了張照片——那是他十歲兒子的成績單,語文滿分。
繆佳逸把手機關(guān)了。
她后悔了。
她不應(yīng)該在前幾天分班考試時隨意對待學(xué)業(yè)。
晚上10點半,回家的路上,繆佳逸忽然沒頭沒腦地來了句:“我語文也差不多滿分……”
至于數(shù)學(xué),我會好好努力的;這句話,繆佳逸沒有說出口。
胡女士愣了一愣,隨后好似沒聽懂似的,笑罵了她一句:“我的好女兒,你也不看看你理科多少分,在想什么呢?”
繆佳逸偏頭問:“那你還和鄰居吹牛?”
“去去,說你兩句,還真把自己當(dāng)回事了?!焙恳荒樝訔墶?p> “還不是為了給你漲臉嘛,放心吧,下次考試我會加油的?!?p> 繆佳逸撒嬌似的把頭擱胡女士肩頭蹭了蹭,然后做壞事般跑開,回過頭飛快道:“我沒洗頭?!?p> “嘿,你這丫頭?!?p> 胡玲菲望著繆佳逸柔順黑亮的發(fā)頂,心頭不由有些發(fā)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