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耀東確實拿鐵鍬拍過人。
但那是十幾歲的時候。
現(xiàn)在都二十四了,他又不是沒腦子,怎么可能還干這種事情。
上了大學就再沒打過架了,都是君子動口不動手。
陳耀東是去打電話的,并沒有拿著鐵鍬過來。
陳爸松了口氣,不干傻事就好。
陳耀東見陳爸站在院子里,還笑著安慰陳爸:“爸你放心,我不打他?!?p> 陳建斌哪里能放心:“可千萬不能干傻事?!?p> 陳耀東郁悶了,還有沒有點信任了?
自己真有那么傻嗎?
偷偷吐了個槽,陳耀東不想在屋里悶著,出門去地上轉(zhuǎn)轉(zhuǎn)。
立春半個月了,枯黃的田野間已經(jīng)披上了一層淡淡的綠意,許多嫩綠的小草兒正在頂破泥土煥發(fā)新芽,有些閑不住的,已經(jīng)下地干活了,把地里沒收拾干凈的地膜再撿一下。
過去,莊稼就是農(nóng)民的命根子。
因為種不上地,就吃不上飯。
現(xiàn)在,種地只是農(nóng)民的其中一項工作,即使不種地,也不會吃不上飯,甚至種地對農(nóng)民來說成了最下等的選擇,所以越來越多的人不愿意種地,脫離了農(nóng)民這個職業(yè),轉(zhuǎn)而去干一些其他收益更大的營生,要么打工要么干買賣,不管干啥都比農(nóng)民強。
現(xiàn)實是這樣的,人們的思想也在朝著這個方向轉(zhuǎn)變。
干啥都行,就是不當農(nóng)民。
掙不到錢,還沒人瞧得起。
過去,農(nóng)民想要脫離農(nóng)田,只是因為太苦太累,單純的不想讓子女走自己的老路。可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社會上漸漸形成了鄙視鏈這種東西,而農(nóng)民就在鄙視鏈的最底層。
這也從一定程度上成了農(nóng)民脫離職業(yè)的催化劑。
農(nóng)民都不愿意種地,糧食從哪來,地留給誰種?
這幾年上頭一直在研究土地流轉(zhuǎn),并積極鼓勵和培養(yǎng)大地主,讓農(nóng)民徹底從土地上解放出來,投入到效率更高、收益更大的其他行業(yè)之中,具體的政策背景陳耀東不清楚,唯一看到的是種地的回報越來越低,越來越多的農(nóng)民不愿意種地,上工地或者進工廠去了。
所以才需要大地主,種的多才能有回報。
不過土地流轉(zhuǎn)不是件簡單的事情,這玩意操作不好是會鬧出亂子的。
地包出去算是誰的,農(nóng)民還能不能把地收回來,收益怎么保證,大地主包地的合法性和法律邊界在哪,莊稼種出來會不會被農(nóng)戶強行收回,這些都是問題。
所以,土地流轉(zhuǎn)都喊了好幾年了,到現(xiàn)在也沒啥實際動靜。
雖然多了些大地主,但數(shù)量有限,大部分農(nóng)民依舊在種地。
現(xiàn)在的大地主不好當,沒有封建時代的大地主那么舒服和滋潤,但這年頭只要能掙到錢就行,陳耀東覺得當個大地主至少比打工強,他這輩子都不想給別人打工。
當然,給蘇少婦打工不算打工。
在地上溜達了一圈,往回走時,碰到了村上的莊寡婦。
莊寡婦叫莊月娥,羅富軍老婆,男人十年前死了,一直沒改嫁,這么些前一直一個人拉扯兩兒子,可沒容易,又黑又瘦的,剛四十歲的人老的像是五六十歲的老太婆一樣。
“嬸,地上轉(zhuǎn)呢!”
陳耀東停下打了聲招呼。
“是?。 ?p> 莊月娥露出個看著有點愁苦的笑容:“你爸媽呢,怎么沒下地?”
陳耀東道:“今天家里有點事,就沒下來?!?p> 莊月娥哦了聲,也沒多說,錯身而過去了地上。
陳耀東瞅了眼,收回目光回家。
剛到村頭,電話響了,就隨手接起:“到了嗎?”
“到了,哪家?”
“我就在村頭,過來就看到了?!?p> “好,馬上!”
收起手機,陳耀東沒進村,就站在村頭等。
還不到兩分鐘,遠遠的一輛出租車從一公里外的公路上拐下來,沿著鄉(xiāng)村小道往這邊開過來,在陳耀東的注視下停在了他身邊,四個社會青年從車里鉆了出來。
“陳耀東?”
一個黃毛瞅了瞅陳耀東,問了一聲。
“對?!?p> “給錢?!?p> 陳耀東走過去,掏出一張百元大鈔給司機:“在這等著!”
司機問道:“等多久,時間長了可不行?!?p> 陳耀東道:“一個小時?!?p> 司機看了看他,再看了看四個社會小年輕,不吭聲了。
黃毛問道:“喂,哥們,讓我們干啥,先說好,違法的事可不干?!?p> 陳耀東道:“放心好了,違法的事我也不敢讓你們干,就追個債,還不至于犯法?!?p> “那就好!”
黃毛扭頭看了司機一眼:“等著別跑,不然回頭收拾你?!?p> 司機沒有吭聲,雖然不至于怕了幾個混混,但也沒必要招惹。
反正錢拿到了,等一個小時就是。
陳耀東帶著人進村,直接去了周學成家。
路過自家院子時,陳爸在院子里看到了,立刻追了出來。
一看兒子領(lǐng)著幾個紅男綠女明顯不是好人的家伙,陳建斌心里就是一咯噔,哪里找來的混混,這是要干嘛呢,連忙問:“你帶著人干嘛呢?”
陳耀東道:“我去跟姓周的講道理,爸你也過來看看?!?p> “講道理?”
陳建斌有點愣,講道理的話帶著這么多人干嘛?
不過聽兒子叫他也過去,到是微微松了口氣。
敢叫自己過去,想來應該不會干傻事。
周學成家院子門口沒人,但大門開著,院子里沒有看到人。
陳耀東進了門,就把院子大門給關(guān)上,并且從里面給反插。
陳建斌看的心里又一跳,關(guān)著門干啥?
陳耀東瞅了眼,去了掛著門簾的正屋。
推門進去,就看到周學成一手大蔥一手饃饃吃的正香。
“陳耀東,你又來干啥?”
看到陳耀東帶著人進來,周學成一愣,接著就掃了眼四個社會青年和陳建斌,臉色微微變了一下,隨即皮笑肉不笑地道:“你想干嘛,以為我會怕你個小崽子不成?”
陳耀東忍著抽他的沖動,老爸在呢,不好動粗,問:“錢呢,還不還?”
周學成看了看四個混混,老實多了:“我現(xiàn)在沒錢?!?p> 陳耀東道:“沒錢就寫借條,把手印按上?!?p> “不寫!”
周學成往沙發(fā)上一躺,明顯想賴賬。
陳耀東問:“真不寫?”
“不寫!”
周學成死豬不怕開水湯,準備撒賴。
陳耀東再沒問,看向旁邊黃毛:“兄弟,麻煩弄點吃的來!”
“吃的?”
黃毛一愣,有點沒明白。
陳耀東掃了眼,從桌子上拿個盆給他:“去拉一盆來!”
黃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