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她是底線
裴羽順著旋轉(zhuǎn)樓梯熟門熟路得走到餐廳,劉叔笑盈盈得望著她,“裴小姐,飯菜都擺好了,剛我還特地囑咐廚房準備了水晶蝦仁和石磨豆腐,都是您喜歡吃的?!?p> “謝謝劉叔,您太客氣了?!迸嵊饘⒐芗乙幌蚓粗兀蜌獾没刂?。
第一次被季白塵騙到季宅,就是劉叔對自己噓寒問暖,又準備吃的,又準備喝的,完全不拿她當外人。
裴羽從小沒了母親,裴司賢又一向忙得飛起,根本沒空照顧她。
以前裴老爺子身體康健的時候,祖孫倆倒是能坐在一起說說話吃上一頓,家里還算有一點家庭氛圍。
后來老爺子腦梗,誰都認不出了,癱在床上,沒過兩年就撒手離開。
那之后一直到裴家出事,裴羽基本過的就是野孩子的日子。
當然,她有過后媽。
只不過那是噩夢的開始。
“哪里的話,我也算是看著裴總監(jiān)長大的?!眲⑹逭f到這里有些哽咽,他在季家做了三十年的管家,看著季家從威風凜凜到風雨飄搖,多少人虎視眈眈,少爺能撐到今天不容易。
在季家這么些年,他看得多了。
裴羽是什么樣的姑娘,他心里明白。
也就陳鐸沒眼力勁的。
“裴小姐,你別怪陳鐸,他跟著少爺從小一起長大,有時候自說自話慣了?!眲⒐芗蚁胫€是替陳鐸辯解幾句。
裴羽笑笑,“劉叔,我知道,也不是第一天認識他了?!?p> 聽說季白塵名字的第二分鐘,裴羽就同時知道了陳鐸。
就跟皇帝身邊的錦衣衛(wèi)一樣,季家的錦衣衛(wèi)就是忠心耿耿的陳家。
陳鐸從小就跟在季白塵屁股后頭。
在裴羽的記憶里,季白塵對陳鐸沒有少爺書童的架子,幾乎把他當一家人看,更別提沖他發(fā)火。
只不過,僅有的兩次都是因為她。
第一次,是因為裴羽以季白塵的名號賺錢,陳鐸知道后,第二天就氣勢洶洶得找到她理論,被她懟了回去,兩人爭鋒相對,陳鐸差點失手打到她,季白塵發(fā)了火。
第二次倒是裴羽使性子,主動挑釁,耍得陳鐸團團轉(zhuǎn),他氣急了說得話有些重,季白塵當場冷了臉,責備了幾句。
陳鐸長得也算一表人才,跟著季白塵是委屈了些,要是單拎出來放在別的地方,那也是能有一幫子女孩追的。
可惜是個一點就著的急脾氣。
“您先坐下來用點熱飲?!眲⑹逡贿呹P(guān)照著廚房,一邊招待裴羽,從小看裴羽就是個溫和又有教養(yǎng)的孩子,他始終覺得裴羽沒有變。
“劉叔,沒事,我還不餓,等等不要緊,這是季總新買的畫么?我研究研究。”裴羽感興趣畫,早就被吸引了過去,況且她以前但凡在家都被教育主人沒到場,客人不落座的習慣。
哪怕平日里對季白塵沒好脾氣,只要到了公司或者外頭,都給足他臉面。
“那您隨意,我去廚房看看湯?!眲⑹逡膊粡娗?,知道這小祖宗從小喜歡這些東西。
季白塵換了衣服后,第一件事就是把陳鐸叫上樓。
樓下有他剛從里昂拍來的幾幅虛空派的畫,裴羽一定喜歡,這會兒肯定雷打不動得站在那里看。
陳鐸本來在門外透氣,他才不想跟裴羽待在一個空間,收到季白塵的消息,只能健步如飛得路過大廳,努力假裝裴羽不存在。
敲了門進去,季白塵已經(jīng)換好了衣服,一席黑的西裝,看不出半絲先前的病氣,早就端起了往日的謙和沉穩(wěn),正在搭配袖扣。
見他進來,季白塵示意他關(guān)門。
陳鐸都想好了說辭,萬一一會兒少爺問責起來,自己也不能一句話都不分辨。
“孟以璇這兩天接觸了什么人,去了哪些地方,都清楚么?”季白塵知道他怎么想的,故意岔開話題。
裴羽和陳鐸不對付,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況且哪次不是裴羽贏,陳鐸氣得吹胡子瞪眼收尾。
“呃......從她入境后就一直派人跟著,目前行蹤都明確?!标愯I以為自己多少會被訓斥,沒想到季白塵這么云淡風輕。
“少爺,陳鐸心直口快,喜歡有話直說,孟以璇這次被誘過來目的就是為了挑撥的,季若琛這是想把裴羽當?shù)妒梗撬苡锌赡芤呀?jīng)被季若琛爭取了來對付我們?!标愯I憋不住,不吐不快。
季白塵勾了勾唇,沒有反駁,眼神游離在各色的腕表中,最終選了積家定制的藍寶石底子機械表。
陳鐸受不了這種磨死人的氣氛,深吸了口氣,“少爺,我覺得晚上不應(yīng)該帶裴總監(jiān)過去,她明明......”
明明就是季若琛派來殺你的。
陳鐸想這么說,他就不信裴羽能這么聽話。
季白塵帶上腕表,動作依舊是優(yōu)雅得不像話,抬眸望著陳鐸,卻是輕飄飄得一掃而過,“我知道?!?p> “那您還留著她?我知道她也不容易,可是留她在身邊就是養(yǎng)虎為患,您這么做是一而再再而三得降底線?!标愯I苦口婆心。
季白塵:“她就是底線。”
言下之意,她就是底線,沒什么降不降的。
陳鐸驚詫得說不出話,感覺自己像是被狠狠抽了一耳光。
“陳鐸,”季白塵對著落地鏡理了理衣領(lǐng),語氣認真,“你覺得她是怎樣的人?”
陳鐸沒來由得被這么一問,有些懵,“裴羽,她......狠心,虛偽,還自私?!?p> 季白塵輕輕一笑也沒有完全否認,把話題一偏:“那你覺得是誰把她變成這樣的呢?”
陳鐸啞口無言,當然是那些迫害裴家的所有人。
“所以,她要多善良,多無私才能活到今天?”季白塵說得很輕很緩,卻一刀刀剮在陳鐸心口。
“或者說,就因為小的時候,我追著她,后來又救了她,她就該感恩戴德得不去追究發(fā)生在裴家和她身上的一切,然后依附在我身邊得過且過?”
“陳鐸,推己及人,我和她在籌謀一模一樣的事,為什么我可以而她就不行?你對她的偏見太深?!?p> 陳鐸急了,“可是那不一樣,少爺你是一心為她的,她卻隨時有可能倒戈,就像昨晚,她就對您這么不管不顧,而且......倘若她知道.......她會......”
她要是聽到些風吹草動,也許會連帶著恨你一輩子啊。
陳鐸不敢說。
病了一夜,雖然剛被裴羽一鬧,季白塵精神好了很多,臉依舊沒什么血色,但陳鐸說到這里的時候,季白塵倒是臉上松了幾分倦意,“你把她想簡單了?!?p> 誰說他的羽羽一點也不在意。
若是昨晚來的不是陳鐸,她一定不會袖手旁觀。
話說完了,季白塵邁著修長的腿推開了門。
“少爺,我就想知道,你這么做值得么?”陳鐸垂著頭,一點也不明白自家少爺?shù)膱?zhí)念和自信。
季白塵頭也不回,“沒想過?!?p> 沒想過值不值得,只想著為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