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門外漸漸出現(xiàn)的人,司馬相怒罵道,“你這個不孝子,還知道回來?!?p> 司馬俊不理會父親的言語,徑直懶散的坐在了暗紅色的木椅上。拿起腰間的玉佩隨意的把玩起來。那神情一副與我無關。
“我的老臉都給你丟盡了,成親當晚就將新娘丟在新房中,你讓我怎么向喬尚書交代啊,我就是這么教你禮數(shù)的,整日就知道花天酒地,不干正事,我在你這么大的時候,早已功成名就,你都有了。你說你,讓你好好讀書,到時進入朝廷輔佐皇上,你偷懶,不學,好,我不計較,讓你娶妻生子,為我們司馬家繁衍后代吧,你又惹出如此不知禮數(shù)的事,你還能做什么,你是不是想氣死我啊……”
司馬夫人悄悄拉著夫君的衣角,“好了,老爺,您消消氣,俊兒知道錯了。是吧,俊兒,快向你爹道個歉?!闭f完,向著兒子的方向使了個眼色。
司馬俊卻不在意,理直氣壯道,“那是,您老人家讓我娶的,如今,如您所愿,您還有什么不滿意的?!?p> 說完一句不可一世的話,頭也不回的向門口走去。
就知道回來,少不了聽父親一頓嘮叨,真心不愿回來,聽了十幾年了,早已練就鐵齒銅牙的本領。若不是管家用母親生病了來騙他,他無論如何也不愿在白天回來的。他寧愿在怡春院呆一輩子,至少不用每天聽教。那兒還有解語花呢。
司馬相,手指顫抖的指著兒子的背脊,“你這個逆子?!?p> 一旁的司馬夫人急的眼淚直打轉(zhuǎn),拉住兒子的臂膀,“俊兒,別惹你爹生氣了,快向你爹道歉?!?p> 司馬俊拉下母親阻止的雙手,狠狠的看了他的父親一眼,“我為何要道歉,我沒錯?!闭f完,便大步流星的邁開腳步。
“好,好,我養(yǎng)的好兒子?!彼抉R相大口喘著氣,努力平復心中的怒火,下了狠心,“我看你今天敢走出這個家門,來人?!贝笫忠粨],道,“以后,不準少爺出門,違令者重罰。”
“是,老爺?!惫芗业昧?,便吩咐下去。
司馬俊停住腳步,沒想到父親如此狠心,以前,縱使自己不聽他的話,頂多說教一番或打一頓??磥恚蛲淼氖虑橛|及他的底線了。然,開弓哪有回頭箭,他冷哼一聲道,“若我想出去,你以為你能難得住我?!?p> 行至門前,兩旁的小廝單臂伸直,鑄成一道矮墻,阻止了他前進的腳步,雙雙低下頭顱,“對不起,少爺?!?p> 司馬俊冷厲道,“讓開?!?p> 小廝們,心冷至極點,額頭上隱隱附上一層冷汗。然,筆直的手臂,卻紋絲不動。他們也苦惱,為何受罪的要是他們這些無辜的下人。這個家里,誰都得罪不起,卻又不得聽命于老爺。
家丁們的頭顱只得更低了,不敢看少爺那張陰沉到低谷的臉色,緊閉著雙眼,等待著少爺?shù)膭幼鳌?p> “俊兒,你爹都是為你好,不要出去了,就聽你爹的話吧。”司馬夫人幾近哀求,為這對父子,她早已心力交瘁了。
“不可能。”司馬俊兇狠得推開前面的阻礙,拼勁了全力,與之為抗,積壓了十幾年的怒火,噴發(fā)而出,又因著昨日的羞辱,想著都是他的父親帶給他的,一時,再也忍不住,誓死要反抗到底。
司馬相昂首挺胸的站在高堂前,無一絲妥協(xié)的意思,冷峻的看著門口小廝們越來越擋不住的身軀,看著他的好兒子誓死如歸。
司馬夫人,站在中間,左望著堅決的夫君,右看著掙扎的兒子,“老爺,俊兒?!币宦暵暉o力的哭喊著。豈知,兩人之間的針鋒相對日積月累,一聲呼喊怎能挽救。
一旁的小六-司馬俊身邊的隨從,幾時見過這樣場面,即使平時再不滿,老爺再憤怒,也不曾如此激烈,少爺如今公然對抗老爺,讓老爺顏面盡失,只怕最終受傷的會是少爺,“少爺……你就聽老爺?shù)脑挵??!?p> 小六的勸慰如浮塵般飄過水面,一絲漣漪都沒泛起。
司馬相即已下定狠心,勢如破竹,轉(zhuǎn)頭,將目光鎖定在了小六身上,心中便有了主意,“小六,看著少爺,若,我發(fā)現(xiàn)少爺出去了,出去一個時辰,你就挨打二十大板,兩個時辰,則加倍?!?p> 小六,眼中委屈的淚水幾近流了下來,腹議,為何受傷的要是他啊,少爺出去,關他啥事啊。要是少爺真想出去,他哪能攔住啊,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弱弱應道,“是,老爺。”
而大門處的爭斗,也隨之停止了,只見司馬俊呆滯在原地,滿眼里透露出不可置信,他的父親竟會拿別人來威脅他,讓他妥協(xié)。眼前這個高高在上的男子到底是不是他的父親?
司馬俊無力的放下了肩膀,捏緊的五指,蜷曲有力,心中的悲憤無處釋放,修長的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踢翻了兩旁的花盆,“砰”一聲,粉身碎骨。只可惜了兩盆罕見的蘭花做了替罪羔羊。
小六從他十歲便跟著他了,如今也有十個春秋了,他是他最信任的人,也是自己能說上知心話的人。他豈能讓小六因為自己受傷,他司馬俊不是沒良心的人。
看著少爺,小六打心里心疼他,也感激他,同時也越發(fā)討厭自己,他竟成了少爺?shù)能浝摺?p> “小六,我們走?!彼抉R俊沒看那人一眼,帶著小六從旁廳,回了自己的桃園居。
鳥走獸散,一出戲碼結束了,小廝們也各回各處。只留下大廳里的司馬夫婦。
“老爺,你這樣逼他,你們之間的隔閡何時才能化解啊。每次,逞強后,你都這副傷心頹敗,傷了兒,也傷了自己?!笨粗c坐在椅子上的夫君,司馬夫人心疼道。
一個是自己摯愛的人,一個是肚子里的一塊肉,就好比手心與手背。誰傷了,她都不舍。
司馬相看著前院中的一株蘭花,眼神空洞,望不到焦點,“夫人,你以為我愿意,他也是我的兒,我唯一的兒,我的心疼不比你少,可是,他何時才能明白為父的一片苦心。如今,朝廷動蕩不安,雖兩年前,皇上,在我和吏部侍郎,歸德朗將的幫助下,從右丞相管離的手中拿回了一部分的政權,可是,如今,皇帝太年輕,右丞相老謀深算,朝中大部分還是他的人,你也知道,駐守邊關的定遠將軍是其大兒子,守皇宮的昭武校尉是其得意門生,我還得到消息,今年選秀會內(nèi)定管離之女管弦當皇后,可見其勢力無人能動搖。我們敵不寡眾,常常受到壓迫,我也只是憑著親弟弟也是駐守邊關的忠武將軍而讓右丞相對我有些忌憚。如今,管離更加目中無人,在朝堂上,對我的針對更加肆無忌憚,稍不留神,被套上罪名,我無所謂,你怎么辦?我們不成器的孩子怎么辦?他……他何時才能獨當一面。為了這個兒子,我違背了自己的原則。這么多年了,我一直不愿與任何人拉幫結派,如今與刑部尚書結為親家,實則想讓他站在我這邊,讓我的勢力更強大些,讓我能多保護你們娘倆幾年??蛇@個兒子何時才能明白為父的一片苦心啊。”說到最后已泣不成聲,堅毅的司馬相,幾十年面對各種苦難都未留一滴淚,現(xiàn)如今真是傷透了心,也操碎了心。
司馬夫人緊緊握住夫君顫抖的手,從懷中掏出一方素白色的手絹,將臉頰上灼熱的淚珠擦去。她竟不知她的夫君這般用心良苦,朝堂上已諸事纏身,家中,還要操心俊兒。
她顫抖著替他拂去淚珠,心痛道,“老爺,對不起,你的苦,我這個做妻子的,竟全然不知。”
望著妻子淚眼婆娑的樣子,司馬相疼了心,“素素,今生有你相伴,也不枉此生了?!焙龆?,仿若穿越了千年的聲音,悠遠,渺茫,道,“可是,我們的俊兒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