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岳的到來讓她意識到,若是有心查探,這世上是沒有秘密的。
她之前貿(mào)然寫話本的事,還是過于冒險了。
通向莊子外的逃生地道得趕緊開始動工了。
昨晚梁岳走之前,她忍不住問他:“若我有事,可會牽連父母家人?”
梁岳嘆了口氣,輕輕地“嗯”了一聲,算是回答。
她突然難過道:“早知如此,我怎么也不會主動把東西交出去,也不敢亂說什么“想讓全天下都吃得飽飯”這樣的話。”
“車到山前必有路,如今還未到那個地步。”梁岳出言安慰道:“林小姐倒不必過于擔心?!?p> 林思月滿懷心事地同他告了別,決定還是先和林父通個氣為好。
也希望梁岳可以聽得懂自己的提醒,不為他人所害。
第二天她還特地問了睡在旁邊廂房的青青和另一邊的大虎他們,可有聽到夜里有什么動靜?
三人都搖了搖頭,還說花花在院子里呢,它會好好看著的。
花花確實是一只很機靈的狗,來過幾次的人一定能記得住,只看見陌生人才會叫幾聲提醒。
馴化真的是一個很神奇的行為,不管是動物也好,植物也好,都成了人類想要的樣子。
胖胖給了看了玉米和紅薯的相關(guān)資料。她發(fā)現(xiàn)玉米的野生種與她所熟知的那個玉米,看起來就是兩個物種。玉米的起源早已不得而知,但玉米終究變成了人們想要的樣子。
狗也是如此,想養(yǎng)寵物的小孩子都知道要選個乖巧溫順不咬人的。她不知道真正的馴化過程應(yīng)該是怎樣的,但肯定也是溫順有“服從”特征的品種會被優(yōu)先選育。
“人也是如此。雖自詡?cè)f物靈長,可終究本質(zhì)上也是動物。既然是動物,也超脫不了馴化與自我馴化。而我也是如此。”
也許她可以在胖胖的幫助之下也培育一些目前并沒有并當做糧食食用的野生糧食,再與現(xiàn)行的種類雜交。
這也不失為一個研究方向。古人尚且有勇氣,她不至于連這點都做不到。
第二天天一亮,她就帶著新鮮的豆芽與一些培育出的蔬菜去了林家。
林父正趕著去上職,她便把想說的話都壓了下來,說會在家中住一日,明天再回去。
林母跟她說:“冬天想吃到些新鮮的菜也是不容易,這又不是老家,前后都沒有地。天氣又冷。”
林思月和母親說,今日她想去集市買些鹽巴,做些腌菜來過冬。要是能買到好吃的大醬就更好了。
林母卻說:“要是做腌菜,不如做風(fēng)干或者煙熏的,鹽巴貴的很?!?p> 差點忘了,大楚是管制鹽鐵的。除不允許私下販賣之外,連數(shù)量都有限制。
“娘,自己制點鹽吃,應(yīng)當不要緊的吧?”
林母道:“你可別整這些幺蛾子?!?p> 林思月一直覺得大楚的鹽巴粗,遠沒有后世所吃的鹽精細。不光質(zhì)量比不上,價錢還高。
趙天澤就說過他母親做飯舍不得放油鹽。
她要是把制鹽的方法傳出去,制鹽的方式簡單了,產(chǎn)量打了,價格能否降下去呢?還是即使成本降低了,價格沒有降,反而讓幾個大鹽商大賺一筆。
她是不是想得太簡單,心太貪了,想一次解決很多問題,卻發(fā)現(xiàn)很多事上自己沒有參與權(quán)不說,連邊都摸不著。
“怪不得,前世的電視劇電影什么的,都是帝王將相的故事,普通人光是忙著吃喝維持生計就已經(jīng)很難了。哪里還有什么好玩的事值得說道的?”
“古代是帝王將相,現(xiàn)代就是霸總,級數(shù)不夠就用商戰(zhàn)狗血豪門來湊?!绷炙荚孪耄骸拔液孟窀弁鯇⑾嗍裁吹恼戳藗€邊,就沒有下文了?!?p> “要不去投靠蕭景讓算了,他要是贏了,搞不好我還能混個功臣當當?!?p> “說是要去集市,思月你怎愣在這。剛剛自己一個嘀嘀咕咕的,在說些什么呢?”林母催促道:“再晚些,就趕不上早市了?!?p> “娘親,我就來了。”林思月急忙走到林母身邊,將她手里的籃子拎了過來,引得林母笑著嗔了她一眼。
她買了些鹽巴,買了些肉類,又看一家賣醬的鋪子生意不錯,就順手買了一些。
將林母送回了家,她轉(zhuǎn)道去了作坊,想看看玻璃制的如何了。
那匠人拿著一片顏色混雜的琉璃片交給了她,抱歉道:“我按小姐的法子,將石英砂,石灰石與純堿按例混合,進而燒制。只是,無法得到小姐您想要的透明色,也無法將其制成約有一人高的長度?!?p> 他嘆了口氣,從懷中掏出銀兩來,遞給了她:“既然未達成客人的要求,這定錢,便退還給您。”
林思月擺了擺手,示意自己不會收下:“您用心忙了許久,也耗費了精神,雖說未能制成,可也不能叫您白做工?!?p> “材料,柴火,人力,都是要耗銀子的?!彼χ溃骸澳究梢圆唤舆@個單子,可您還是接了。這對我來說,就已經(jīng)足夠了?!?p> “您若是這樣,下次若要做東西,我可不敢再來找您了?!?p> 雖然她學(xué)習(xí)的是天體物理??梢彩怯幸恍┪锢砗突瘜W(xué)基礎(chǔ)的。
胖胖也會“分辨”土壤與礦石之類的物質(zhì)。
一次不成,她就試十次。十次不成,她就試千次萬次。
林思月勸說那匠人收下銀兩之后,才笑著道:“日后您要是空閑,若是能幫我看看問題出在哪兒,那我就太感謝您了?!?p> 那匠人忙點頭答應(yīng)了,還說:“小姐可別說這樣的話,我就怕會叫您失望。”
玻璃沒制成,又沒有塑料薄膜,大棚種植暫時是別想了。
即使是依靠溫泉種菜,也要首先找到個溫泉才行。
她心不在焉地離開了作坊,回去的路上又下起雨來,她便踩著滿腳的泥濘回家了。
突然好想念水泥路和瀝青路啊。
她在農(nóng)莊里頭鋪了一條青磚小路,當時是想弄出水泥的,可又怕太惹眼了。
晚上吃完林母做的飯食,趁著林母忙碌的空檔,她同林父開了口,把能說出來的事情都交待了。
還問林父道:“爹,要不您擬一篇斷絕父女關(guān)系的文書出來?也不知道我在不在族譜上,要是在的話,是不是還得勞煩您寫封信寄回鄉(xiāng)里?”
林父深深地吸了口氣,又長長地吐了出來,他沉吟半晌,也說不出到底該怎么辦。
“爹,所謂的斷絕關(guān)系是做給別人看的不是嗎?也是為了以防萬一,日后我不會不管你們的。我只是怕你們因為我受到牽連。”
林父聞言,這才愧疚道:“是爹沒用,幫不上忙。我如今還未到致仕的年紀,你哥哥又在外做官,實在是自顧不暇?!?p> 他說:“早知今日,爹當初就不該寬縱你,讓你研究這些農(nóng)事?!?p> 她爹說罷,卻又拉低了聲音,在她耳旁道:“若危及性命,不妨另投他主,方有一線生機。”
聞言,林思月笑了,他爹這個老學(xué)究從小學(xué)得就是忠君愛國的道理,整天把“三綱五常”之類的掛著嘴邊,如今竟也能對她說出這樣的話來。
“娘親那邊就勞煩爹了。文書擬好簽好名字之后,爹也別忘了去府衙登記?!?p> “至于由頭,就寫我頂撞父母不愿再嫁吧?!?p> 和林父談過之后,她突然覺得輕松多了。林母忙完家事,見林父臉色不好,還說:“可是你的好女兒又惹你生氣了?”
林父急道:“思月乖巧的很。”
既然暫時死不了,那就先關(guān)上門過自己的日子。
第一次講座明天就開了。林思月訂了個規(guī)矩,希望書院學(xué)生的家長們可以免費聽三次講座,這樣也是想吸引更多的大人帶著自家孩子來書院報名。
她也不緊張。簽完了林父擬好的文書,看著林父眼下的黑眼圈,林思月第一次伸出手去擁抱了她在這個時空的父親。
林母則站在一旁紅著眼睛,什么也沒說。
昨日在集市雇好的牛車也早早地等在了林家門口。要不是不想空間在人前暴露,這雇牛車的錢是完全可以省下來的。
剛行至拐角處,那趕車人就說:“小姐,您的母親怪舍不得您的,一直在車后頭跟著呢?!?p> “勞煩你先停一下?!?p> 林思月急忙回頭看去,林母見車停了,反而愣在原地,不知道該如何活動了。
她剛準備跳下車,回去再與林母說上兩句。對視中,林母卻搖了搖頭,還沖著她,打了要她快走的手勢。
索性也就跳下了車,她跑至林母面前,緊緊地抱著林母:“娘,我都好。您也要好好照顧自己?!?p> 說罷,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她開始對這個朝代有了清晰而又深刻的認識。她決定暫時蟄伏起來,從不起眼之處開始慢慢改變。
書院里那個叫小玉的孩子短期的記憶力很好,除啟蒙之外,她選擇跟著林思月辨別草藥。
妞妞就要淘氣一些,不怎么能靜得下來,但是又很聽話。
藥材也是可以種植的。并不是所有的珍貴藥材都要到深山老林里頭才能尋到。
不同的藥材對土壤環(huán)境的要求也是不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