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思月雖心有好奇，但也不必糾結(jié)于這事，談?wù)撏辏簿蛼佒X后。
直到詩會當天，她一邊關(guān)注后勤，一邊看著臺上的熱鬧時，才發(fā)現(xiàn)蕭景讓是真的來了。但他用的是化名就是了。
“花樣還挺多的?！绷炙荚滦Φ?。這場詩會為安州吸引了不少游人旅客，多是有拖家?guī)Э趤韰①惖摹?p> 期間也不是一帆風順的，人多了，就總會因為這樣那樣的事爭吵，連帶著的兩只寵物打架都能發(fā)展到主人們大打出手。
對于這些糾紛，姚大人總是處理得又公正又迅速。
謝亦他堂弟是詩會前一天才到安州的，謝亦說領(lǐng)著他轉(zhuǎn)轉(zhuǎn)，順便帶他去李娘子那里種痘。
他堂弟擺擺手拒絕了：“等我要離開的時候再去?！?p> 謝悠然也是個半大少年，面目清秀，自信非常，但能看出本質(zhì)不壞。
見堂弟不敢去，謝亦笑了：“大家都種了，種痘前李娘子和她師父會幫你做個全身的體檢，看看你合不合適種痘?！?p> “你啊，就是怕吃藥看大夫。”謝亦說：“祖父交待了，你要是想?yún)①?，可以給你加個名額?！?p> “之前不是不準我去？”謝悠然不在乎道：“又沒有銀子掙，不去?！弊娓傅念}字想要多少就有多少，不吸引他。
而蕭景讓則化名“李慕之”，林思月一直都覺得古人的名字文雅，只是，在她印象中，蕭景讓就是個武人，這樣的名字，再看看臺上的他，不由覺得有些反差。
后來她才知道，蕭景讓的母親便是姓李，為了在外行走方便，他冠上了母親的姓氏。
林思月突然想起，之前謝亦提起過，滇南李家是書香世家。不知道與他有沒有關(guān)聯(lián)。
謝家祖父同她說：“李慕之曾是我最喜歡的學(xué)生，可惜后來棄武從文了。不過他這樣有毅力的孩子，也堅持下來了?！?p> “您單是為了謝小公子才來的嗎？”林思月疑惑道。
“慕之亦給我寫了信，讓我前來相助?！敝x家祖父坦然道：“我數(shù)年前也曾來過安州，如今時日雖短，可也能看出，安州已大有不同了?！?p> “以后還會更好的?！彼怯羞@個信心的：“不過，您可不要因為李慕之是您的學(xué)生，就偏向他?！?p> 謝家祖父聞言卻笑了：“詩會而已?！?p> 目前為止，她所能看到的，屬于蕭景讓的長處，都讓她覺得不真實，甚至是有一些危險。這些長處會讓人沉迷，如果她一無所有的話，她也許會因為這樣一場婚事而喜悅。
也許，擁有無傷大雅的缺點，她才會覺得真實可愛。
詩會前三甲的評判是謝祖父和姚大人的事，其實林思月要是真參加，她也是有好詩的，不過她可不想剽竊前人的成果，即便是另一個時空的，也不行。
看著臺上身著青衫的蕭景讓，她心中有些突有些煩悶，便轉(zhuǎn)過身，想去小吃街那兒走走。
結(jié)果，林思月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就走不出去，臺下圍滿了看熱鬧的人群，連小攤販都擠了過來，因為是她親自招募的，她對攤販們的面容還有些印象。
也是，一般都是開場前和開場后，生意才會扎堆而來。因為距離夠近，她甚至能聽到攤販們的談話。
“你這賣得還不錯吧？”
“還成，你要不要也來一把爆米？”
“那我拿青團跟你換，你要什么餡料的？”
“掙了錢，我想給我家孩子也買本書。人家都說，那鋪子里頭賣的書和紙，都比外頭的要便宜?！?p> “太遲了！昨日就賣光了，小公子正帶著人在造紙坊趕工呢，還說會另加工錢的！”
“早知道，我就早些去了，我就想趁著這幾天多掙點銀錢?！蹦侨税没诘?。
她知道蕭齊光這幾日忙碌，她還抽了時間去造紙坊幫了幾天的忙。如今這樣的結(jié)果，也顯示了他們之前的努力并沒有白費。
與湊熱鬧相比，她更想幫忙記賬，早些把書院建出來。但兩位大人說了，詩會也就這一天，她也不必老悶在書房中。
還有一個意想不到來參加詩會的人，被稱為都城第一美人的季嫣然，她憑借一首詠柳詩得了第三名。
柳樹與這個季節(jié)，倒也算合時宜。林思月覺得也沒什么可在乎的。
在林思月心里，她一直覺得季嫣然是一個目的性很強的人，她兩大概是天生不和，不是能互相欣賞的人。
她拼命逃避不想出風頭，人家卻爭得就是名聲，安州詩會她會來參加，也不是意料之外的事。她之前雖看過名單，但也許那時她關(guān)注的是蕭景讓，許是看漏了吧。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只要造紙坊的紙能賣得出去，誰得獎都無所謂。一旁的張文和倒是同她笑了笑。
即使她和蕭景云在大庭廣眾之下上演一出你儂我儂的劇目，林思月懷疑自己都會沒有感覺。
獲得第二名的倒是一個外地的學(xué)子，因仰慕謝家祖父而來。
而獲得魁首的，則是“李慕之”。明明身旁稱贊之詞絡(luò)繹不絕，她卻只覺得有種前世上學(xué)時被要求“背誦并默寫全文”的恐懼。
此時蕭齊光帶著謝亦擠了進來，對她道：“我已帶人連夜制出一批新紙了。印出的書籍也賣得差不多了，可時間短，實在趕制不出來?！?p> 林思月將他們拉到一邊，關(guān)心道：“可有商鋪，書坊前去談合作的事？”
她給出了自己的建議：“若是趕制不出來，可以先和想要買書的人談?wù)?，讓他們留下名字和住址，記下他們所需的?shù)量，等印出來之后再給人送去呢？”
蕭齊光說：“倒是有書坊前來談合作，想要賣紙的商鋪，倒是還沒有?！?p> “這就是鄉(xiāng)君所說的預(yù)售？”謝亦回過神來：“若是人家住得太遠，倒不值當?！?p> “那就同鏢局或書坊合作。這件事，我是這么想的?！彼餍杂职押笫赖目爝f和送貨上門服務(wù)又快速解釋了出來。
索性趕制出了一批新紙，蕭齊光也能有片刻輕松了：“這得了魁首的是誰？我本想湊個熱鬧，誰知道就光待在造紙坊了?！?p> “滇南李慕之。”林思月解釋道：“寫的是一首緬懷故人的詩?！?p> “不是說還要出詩集嗎？不知道謝小堂弟記錄的如何了？”蕭齊光突然對她道：“我突然明白為什么你只愿意出技術(shù)了?！?p> 想到他這幾天忙得連飯都吃不上，蕭齊光心酸極了：“你什么都不干，還能有分成！”
“我也有去造紙坊幫忙啊，書籍的印刷方法也是我親自改進的?！彼仓腊缈蓱z：“一個新辦法，我也許得想上數(shù)月，數(shù)年，做完千百遍實驗，才敢拿出來。我只是不善于把這些說出來罷了。小公子怎么能說，我什么都不干呢？”
蕭齊光隨即想起了他們一起考察的那段日子：“我也只是隨口說說，待詩會結(jié)束，我要好好休息一天?！?p> 謝亦也同另一邊做記錄的小堂弟招手，把人喊了過來：“詩會的詩都記得如何了？”
謝悠然則把手里的“筆記本”遞給了堂哥。
這個“筆記本”，也是林思月按照后世的本子做出來的。將紙用線縫起來，再用皮子做包裝，隨身攜帶也很方便。
如今安州醫(yī)堂的醫(yī)案也是用的這種本子，就是暫時還沒拿出來售賣。
謝亦翻著本子，將前三甲的詩念給蕭齊光聽。他先讀的是季嫣然那首詠柳詩。
蕭齊光一聽便樂了，他隨即問謝悠然道：“這首詩賣了多少銀子？”
謝悠然早已被自家堂哥叮囑過，不能暴露蕭小公子的身份。
他用右手比出了一個數(shù)字，壓低了聲音，告訴他們：“過兩日我請小公子和鄉(xiāng)君去安州最大的酒樓吃上一頓?！?p> 他看向謝亦：“當然，還有祖父和堂哥?！?p> “姚大人和張大人也不能少了，可不能失了禮數(shù)?！敝x亦交代道。
謝亦還說了：“詩中這幾個詞，這以物喻人的方法，一看就是你慣用的。你也不知變通變通，總這樣，人家會看出端倪來?！?p> 謝悠然不在意道：“我又不是真心幫她。被別人看出來了又如何？”
林思月在旁道：“既然如此，還不如不要賣給人家?！?p> “送上門的錢，不要豈不是不好？”謝悠然開始把自己的責任擺脫出去：“反正都是小公子叫我這么做的?！?p> 見林思月和謝亦盯著自己，蕭齊光正義凜然道：“我這么做還不是為了給你出氣的？”
他看向林思月：“我就是看不慣她，居然還有臉來報名！”
大庭廣眾之下，也不好解釋太詳細：“反正我就是不喜歡姓季的?！?p> “小公子，謝謝您?！绷炙荚抡嫘牡溃骸半m然我不覺得，讓人家得了名次拿了獎品，就算是給我出氣了?！?p> “總之，謝小堂弟請客?！笔掿R光道：“我們能白吃?！?p> 而化名為李慕之的蕭景讓則把玩著他的獎品琉璃球，想著要把這個別致的東西送給林思月。
他站在臺上，見她正和幾名半大少年說說笑笑，完全沒有給臺上的眾人一個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