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婚期是在花神節(jié)前。
反正林思月是沒操什么心。其實她也是有些愧疚的。
嫁衣喜帕還有林父林母托人帶來的東西,她都抽空看了一眼,見沒什么大問題,也就沒有再要求什么了。
“其實也就是儀式而已。索性結(jié)過一次,也不覺得有什么新鮮,反倒覺得有些煩躁?!彼龑η嗲嗟溃骸捌鋵嵨抑肋@樣不對。”
按照習(xí)俗,她應(yīng)當(dāng)從里到外親手給蕭景讓繡一身衣服,但她不善女紅,之前那次成婚是林母看不下去,才拿過去做的。
如今林母遠在都城,沒人督促她。林思月索性便去成衣鋪定制了一套。
雖然嘴上說著不緊張,但成婚當(dāng)日,她被動又走了一遍成婚的流程。
在被掀蓋頭的那刻,她終究還是有些緊張的。
身著紅衣的蕭景讓看著好像比平時要精神一些:“我知道你從不沾酒,便將這合巹酒換成了茶水?!?p> 林思月道了謝,卻不動聲色往另一邊挪了挪。
他自然是看見了。
“男子與女子不同,即使是成婚了,也還留在家中??膳訁s要到別人家中去過活,養(yǎng)大的孩子成了別人家里的人,對爹娘來說,是件難過的事?!?p> “殿下見識廣博,人又寬厚。不過分計較他人言行?!绷炙荚聡@了口氣:“只是我不適應(yīng),還請您不要和我計較。”
“怪不得,景星說,林小姐慣會說話?!笔捑白専o奈道:“時間久了,互相了解之后也是好事。是該慎重些?!?p> “若你當(dāng)初選擇與討好蕭景云,同他糾纏,也許久沒有咱們的今天了?!?p> “我有些餓了,一早起來到現(xiàn)在滴水未進?!彼挥僬f關(guān)于蕭景云的話題,個人選擇不同罷了,不用夸一個貶一個。
“我比你好些,剛在前院吃了些。”蕭景讓隨即吩咐侍從送些飯菜來。
林思月一直在想,他究竟是因為自己所謂的“價值”選擇以禮相待呢,還是真心想要安定下來,接受現(xiàn)實,好好經(jīng)營未來的生活?
她想,也許她死后會回歸星際,也許她還會有漫長的路程。在這里為人停留,不知道是人生的寶貴經(jīng)驗,還只是遺憾呢?
索性她選好了鋪子,現(xiàn)在正是將名氣打出去的關(guān)鍵時候。
蕭景讓告訴她:“今日來的賓客,走的時候都給了你備好的禮盒?!?p> 他嘆了口氣:“雖然我覺得這沒什么不對,也是你所說的,營銷的一部分。但是我總覺得有些別扭?!碧貏e是禮盒中還放置了寫明鋪子地址的紙條。
“可是,之前我和您商量過,您也同意了?。俊?p> 蕭景讓也不知道,只心中因此有些不愉快。但看著她說罷又忙著吃飯的樣子,覺得自己可笑極了。
“您若是覺得我丟了您的面子,那我保證下次再也不會這么做了。”
“倒也不是。我只是覺得別人是來道賀的?!?p> 林思月打斷了他:“可是他們白得了東西啊,這在鋪子里頭,禮盒要賣不少錢呢。您在這里為辜負了別人的心意擔(dān)心,別人搞不好還因為白得了便宜而高興,說您財大氣粗呢。”
蕭景讓本不信,還同她打了個賭。結(jié)果第二天就垂頭喪氣地回來了。
他爽快兌現(xiàn)了賭約,還同她說:“這實際的東西,總是比嘴上天花亂墜的要好。”
“不過,在鋪子做活的姑娘派人傳話說,近日來訂禮盒的人多了許多。反而便宜的香皂賣得要差些。”其實很多東西都是“從眾效應(yīng)”,因為你買了,我覺得自己不比你差,所以我也能支付得起。
林思月物欲不高,也許是在節(jié)省的家庭中長大,知道錢應(yīng)該被用在刀刃上,所以對物品的要求,僅是能滿足自己的需求就好。
“我得給小公子寫信,讓他幫忙加印一些紙盒和包裝紙。還得去和裁縫鋪訂些繩結(jié)與絲線?!?p> 蕭景讓有些無奈:“說到鋪子里頭的事,你就比誰都上心?!?p> “我這不也是為了您在操勞?”林思月反問道:“怎得,如今倒嫌棄我商賈之氣過重了?可讓您幫忙買木材石料,您又說不行?!?p> “您就是太守規(guī)矩了!”她覺得自己有提醒蕭景讓的必要:“這為達目的,偶爾使些手段也是應(yīng)當(dāng)。若是過于正直,被人騙了又當(dāng)如何?天底下又不是都是好人。”
“前日來鋪子幫忙的小姑娘就眼饞偷了東西,我立刻將人送去府衙了。”不過,看在她家中困難,也沒為難她。
蕭景讓長于深宮,可不像她以為的那般沒見識,如今竟被她提醒自己過于正直,也不知道該說什么。
敢情她還以為,娶她這件事是父親的主意?
“那日后林鄉(xiāng)君可要待在我身邊,提醒我,免得我被人騙了,都不知道?!闭f得好像真的一般,總之她點頭答應(yīng)了。
其實,這是他自己的主意。自放她走那天,他就在做打算。若是男子,可招于麾下,若是女子,最好拿捏的方法便是婚事了。
有的人,一見傾心,二見鐘情,卻沒有好結(jié)局。有的人,因各種外在原因被綁在一起,卻也能白首到老。
“這個,”林思月有些猶豫:“您自己警惕些就好了嘛。我哪能時時刻刻在身邊?您去和您的侍從說?。俊?p> 蕭景讓啞然失笑,也不知該說她遲鈍好,還是說她揣著明白當(dāng)糊涂。
好在,他知道,林思月是個心軟的人,但凡別人說有困難,她的同情心便起來了。
“明明是你先提醒的我,怎得現(xiàn)在又要推給別人?”
“狡辯?!绷炙荚路掷镱^的賬目,這是按照新式記賬法要求記載的。如今鋪子收入已慢慢回本了。
“要不我去和父親說買磚石木材的事?”林思月問他:“您又不管內(nèi)務(wù),找你也沒用。就會敷衍我?!?p> “那我陪你?!?p> “這倒是不用,您去忙您的吧,我讓景月陪著就行了?!绷炙荚戮芙^了他:“對了,我想在書院開武學(xué)一科,您意下如何?”
“大約會學(xué)習(xí)兵器制造,歷史戰(zhàn)役學(xué)習(xí),兵法推演,兵書學(xué)習(xí),以及武藝教學(xué)。殿下覺得如何?”
蕭景讓卻覺得奇怪:“怎突然要開武學(xué)?安州希望書院也沒有這樣的學(xué)科。”
“這不是在滇南嗎?”林思月也有自己的考量:“滇南南部畢竟是邊境,加強武力又有什么不對?總不能只靠我兄長一人在外吧?”
“我倒是覺得可行,但是若是在書院開設(shè),放在明面上,反倒。。?!?p> 林思月也明白他的未盡之言:“黃花的兄長雖然缺失一條腿,但武藝高強,耍起拳來也是厲害得很。這樣的人,太可惜了。若是能開武學(xué),在旁幫忙指點學(xué)生,就好了?!?p> “書院雖不行,但營中可設(shè)。”
“那就聽您的吧,反正我只負責(zé)想主意。能做到什么程度,我也管不著?!?p> “若是落于他人之手,你豈不是白忙活?”蕭景讓不解問道。
“反正人終有一死,我還能管千年萬年的事嗎?縱使一時管著,最后還不是要給別人?不過早晚罷了?!?p> 倒是很灑脫了:“即使要給別人管著,你也得選好繼任之人?!?p> 這點林思月倒是同意的。
蕭景讓穿好衣袍,又告訴林思月:“當(dāng)時派去安州學(xué)種痘的醫(yī)者,我已差人去請了。還有城中有名望的大夫,這醫(yī)堂和藥油之事,你可以與他們好好商討?!?p> 林思月倒是做出了少量的藥油出來,如今就是試驗階段。這人吃用的東西,還是謹慎些好,免得砸了自己的招牌。一些禁忌和過敏反應(yīng)也得事先告知買家。
她點點頭,表示自己會將他們聚起來的。眼看蕭景讓就要出門,她得把他父親交給自己的事同他說才行。
“父親說了,也是時候給殿下的院中添些伺候之人了。殿下有什么喜好嗎?喜歡溫軟嫻熟的,還是漂亮動人的?”
蕭景讓腳下一頓:“父親他自己后院清凈,倒管起兒子的事來了?我去同父親說,你只忙自己的事就是了?!?p> 反正她也不想在里頭摻和,但若是真要選,還不如選聽話的,起碼不用為利益爭來爭去的,累得慌。
“女人多了,事就麻煩?!彼讜r在宮中,見識不少,不想讓自己重蹈覆轍。母親的死也與其有關(guān),不然父親后院不會這般清凈。
看著他大步離開,林思月也嘆了口氣。
“要說他們自己說便是了,還叫我插在中間。我還有一大堆實驗沒來得及做?!?p> 隨即便又進了實驗室,搗鼓了一整天。她還是沒有放棄做玻璃。
眼見時間不早了,她才放下手中的用具,轉(zhuǎn)了轉(zhuǎn)酸澀的脖頸:“要是能找到這樣的工匠就好了。到時候先掙一筆,之后就當(dāng)學(xué)院的課程。做的人多了,東西就不值錢了。”
滇南的輿圖她也在主簿的幫助下,繪制得差不多了。渠也得挖起來,水庫得建。水利建設(shè)是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很重要的一部分。滇南倒是有很多小湖泊,但是她看了縣志記載,發(fā)現(xiàn)滇南也是會時常有個小災(zāi)難什么的。也許是處于板塊交界處吧,她對這個星球的地圖也不了解,畢竟能遠洋航行的船只也沒有發(fā)展起來。
晚上蕭景讓從大營回來,將一封信遞給了她:“這是蕭景云給你寄來的。我可沒拆開看?!?p> “即使看了也無妨,我跟他又不是什么見不得人的關(guān)系?!绷炙荚乱膊辉谝猓苍S人家是因為公事找她呢?
“難道,你們還想光明正大地做些什么?”